第56章 人言可信（上）
接受与否，是一个伪命题。
因为不管风起的答案是怎么样的，都需要狼神的同意。
刀俎和鱼肉的关系，向来与实力有关。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刀俎不会给鱼肉选择的权利。
从这一点看，狼神这把刀，算是至善。
它像是没有听到风起的拒绝，开口说道：“若你留下，我可许你狼窟祭司之职，待你解决我儿的经脉问题后，我会举荐你为狼族大祭司。”
妖族的祭司之位很特别。
举个例子，狼一虽然实力不如狼神，但其在在狼窟的地位并不稍弱。
整个狼族的大祭司，拥有调配天下狼族的特权，哪怕是传说中的三尾天狼也不例外。
若是以地位来论的话，这个位置并不比燕北王低。
提出这样的条件，足可见狼神诚心，便是独孤灵儿和潘洪都不由侧目。
但风起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确实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我身负要事，不得不离开。”
闻言，狼神的眼神冷了数分。
以它的实力和身份，本就说明了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提议。
当一个不容拒绝的提议被拒绝，接下来发生的谈话向来会不怎么愉快。
狼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世子觉得……本尊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称谓从我变成本尊，是一个并不友好的信号。
风起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不可能留在狼窟，条件再好也不行。
“我知道，在前辈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蝼蚁。”
“可我并非蝼蚁，我是燕北世子。”
说到前半句时，风起的声音很轻。
说到后半句时，风起的声音却带上了许多威严。
他境界低，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分量轻。
燕北世子，哪怕是放到卧龙岛，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可狼神丝毫不在意风起的身份，甚至因为他的故作威严觉得好笑。
它平静问道：“然后呢？”
这个语气，就好像它真的不在乎什么世子之位。
风起说道：“既然我是燕北世子，那我自然是要回到燕北的。”
狼神轻笑了声，好奇道：“若是我说不呢？”
风起看着狼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燕北三十万铁骑，必会踏平狼窟。”
狼神的笑意更深，“燕北王军战力确实极强，连蛮族都不敢直缨锋芒，我狼窟自然也不是对手……问题是，燕北王军，可并非你风家的私军啊。”
说是燕北王军，其实还是神朝的军队。
私自调动大军，等同于谋反。
燕北王素来谨慎，狼神笃定他不会这么做。
它能想到的，身为燕北世子的风起自然也能想到。
“前辈所言不假，燕北王军不是风家私军，哪怕我父王威望再高，也需要凭虎符调兵。”
“但前辈判断错了一件事。”
“事关燕北安定，神皇陛下一定会同意父王的出兵请求。”
听到这番话，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有些道理，再怎么也是燕北下一任的王，未来几十年的擎天之柱，神皇说不得真会为了你这么个小家伙与我开战。”
“狼窟势单力薄，实在挡不住神朝兵锋。”
“那我把你交给卧龙岛好了，要是把你在大祭司身上取得的进展告诉那些龙族，想来它们也会很感兴趣。”
“龙族可和我不一样，它们可不会开出我这样的条件。”
“到了那一步，你认为神皇会为了你重启和卧龙岛的战端吗？”
自老皇主下南海后，卧龙岛已有两百余载没有与人族起争端了。
不管暗地里在神朝境内扶植了多少妖匪，至少明面上，人妖两族相处得甚是和谐。
神皇会不会和卧龙岛重启战端，风起也拿不准。
他一共也只见过三次神皇，还已经过了四年多了。
“父皇当然会出兵。”
场间突然响起独孤灵儿略带骄傲的声音，“神朝喜爱和平不假，但这不代表我们真的害怕与谁一战。”
谈判中的配合很重要。
独孤灵儿作为神朝九公主，若论对神皇的了解，场间其他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换言之，她说的这句话，就是对狼神所提疑问最好的反击。
若是连这种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风起读的那些书，就算是白读了。
“神朝能否出兵另说，但若是把我交给卧龙岛，那不管妖族化形的经脉问题能不能得到解决，都与狼族无关了。”
“按照龙族贪婪的本性，但凡有价值的东西，哪一样拿出来分享过？”
狼神冷漠辉道：“如果你回了燕北，狼族一样什么都得不到。”
有戏！风起默默想到。
狼神的回应避开了神皇的态度，便足以说明这一点。
“我这个人本身没什么价值，有价值的是脑子里面装的那些东西。”
风起认真道：“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身在何处并不重要，只要能解决幼神的修行问题即可。”
狼神说道：“面对我的时候你自然只能这么说，一旦你离开了我的视线，谁知道你会不会践行自己的承诺呢？”
顿了顿，它补充道：“不是我信不过你，但人族在这方面素来没什么信誉。”
风起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接下来，只要能证明自己并非过河拆桥的小人，便有可能得到狼神的认可。
问题是，人族没有长生天的说法。
各种教派倒是不少，但正因为数量太多，才更不容易取信于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教徒呢？
想到这里，风起忍不住有些头疼。
以前是怎么说服别人相信他的来着？
哦，报出燕北世子的名头，那些人自然就相信了。
这一招对狼神可能没那么好使。
风起叹了口气，“我确实没有办法来解决前辈的顾虑，单纯发个誓的话，想来前辈也不会相信。”
“就看前辈愿不愿意赌这一次了。”
“若赌，我可以我个人的名义立誓。”
“若不赌，前辈便可以准备接下来的战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