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虚道之战，蝼蚁之机
虚道之间的战斗，和之前的境界差别很大。
真要说的话，便是天地之间的距离。
银月狼王周身的月光已经凝为实质，远远望去，天上仿佛多出了一轮皎月。
草原被月光照亮，铺上了一层明亮的银霜，如同初霁的新雪。
月色与雪色之间，剑神卫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他垂着双手，眼敛微垂。
风起捅了捅身旁的老人，低声催促道：“快，到金龙镖队那边去！”
银月狼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不会是为了给这场虚道之战增添氛围感。
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是一式大范围无差别的杀招，凡月光照亮的地方，都是杀招的波及范围。
现在的草原，只有两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一个是狼窟，另一个是金龙镖队。
只有他们，才是背靠大树乘凉的那批人。
显然，费管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没做丝毫迟疑，念头微动，便带着风起混入了车队。
几乎在他们混入车队的同一时间。
天地间响起一声狼嚎。
就像是接到了某种讯号。
月光突然变得凝滞起来，似有千钧之力。
一只野兔正穿行在野草丛中，刚跳起来，便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它开始流血。
先是眼睛，进而到七窍，最后遍布全身每一个毛孔。
不知哪一滴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的身体，猛然爆裂开来。
血光四溅。
整个过程说来冗长，其实不过是瞬间的功夫。
不光是这只野兔。
月光普及之处，不管是野兽还是妖兽，不管是初淬还是引辉，皆步上了野兔的后尘。
天空铺满月光。
草原遍地血光。
正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剑鸣。
剑鸣刺破了狼嚎。
于是月色再度温柔起来，像是邻家姐姐撩起秀发后露出的浅浅酒窝。
有剑鸣，意味着剑已出鞘。
剑出鞘，意味着还有剑意，剑气，以及剑光。
剑意纵横。
剑气冲霄。
剑光比皎月还要亮。
剑意撕碎了月色。
剑气划破了月光。
剑光直入皎月，在上面切开了一道裂痕。
于是月色消失，月光沉溺，银月狼王的身形渐渐浮现。它的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淋漓。
“我一直不明白，你明知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为何不愿意妥协？”
剑神卫收起剑，看向银月狼王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神朝有一句话，流传得很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我不是君子，我也不是人类，我是银月狼。”
“银月狼有自己的骄傲，不会容许敌人在自己的领土上撒野。”
银月狼王沉声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是懦弱者为了自我拯救编造的借口罢了。”
“我更喜欢另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是取些心头血而已，以妖族的恢复力，不消半天便能补回来，你又何必舍不得？”
剑神卫并不想与狼王开战，还在争取。
“人族果然虚伪，连强取豪夺都要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没错，我只需要付出一点心头血，在婵娟月华阵的帮助下，别说半天，顷刻间便能补回来。”
“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提供心头血呢？”
银月狼王平静发问。
它自然知道问题的答案。
场间所有人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
终归是弱肉强食而已。
死在月光下的那些生灵，有想过问狼王讨一个公道吗？
“看来是谈不拢了。”
“那就打。”
“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也杀不了我。”
银月狼王看着剑神卫，身体周围的月光再度浓郁起来。
剑神卫很强，即便是全盛的它，也不是对手。
但剑神卫错估了两件事。
第一，不该在狼窟和它决战。
第二，不该在月圆之夜和它决战。
皎月虽破，圆月还在。
月光洒在大地上，亦洒在它的身上。
看似极深的剑痕，不过片刻便已消失，连带着伤口上的剑意也所剩无几。
只要不是合道境界的大物出手，没有人能在它的领地胜过它。
若是合道境界的大物出手，南海妖族自会有合道为它讨回公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无敌呢？
看到这一幕，剑神卫并不意外。
银月狼族的本命神通，稍微对道藏有些研究的人都知道。
“都说银月狼能借助月华之力疗伤，但我一直有些好奇。”
“你这疗伤之力，究竟能用多少次呢？”
“一百次？还是一千次？”
“总不可能无穷无尽吧，天道恒长，哪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说话间，他轻轻抬起手，又轻轻放下，看上去就像是给多年不见的老友打了个招呼。
道境大物的一举一动皆有深意，自不会这般简单。
随着剑神卫的手掌抬起，他的身后突然出现无数道剑影。
随着剑神卫的手掌落下，那些剑影争先恐后地刺向银月狼王。
远远望去，似是下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或者说流星剑更合适一些？
流星雨很美，流星剑也不差。
显然，银月狼王没有观赏它的闲情雅致。
它浑身的毛发如同针般炸起，月华在它身前瞬间凝成一道圆盘。
剑影落在圆盘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如果风扬在这里，想来会乘兴吟上一两句诗。
比如说，大珠小珠落玉盘。
可他不在，风起也显然缺乏作诗的兴致。
圆盘很稳，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溃败。
剑神卫挑了挑眉，重新伸出手，并指如刀，狠狠斩下。
剑影更密。
雨势更急。
圆盘微颤。
叮叮咚咚里也掺杂了更为清脆的声响。
那是瓷器碎裂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按照这个势头，最多只需要数十息，剑影便能突破圆盘的防御。
不管妖族的肉体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正面接下这些剑影，除非是想死。
银月狼王发出了一声长嚎。
婵娟散华阵里分出一道粗如雷霆的月华，注入圆盘之内。
圆盘顷刻间稳了下来。
婵娟散华阵瞬间暗了下去。
风起咧嘴一笑，对费管家说道：“费爷爷，该我们上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