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事
戴安寺走后不久，世子东院外便响起些许嘈杂声，想来是长老派过来的护卫到了。
按理说，从王府正厅出来之时，禁足令便已经生效，但那会儿并没有人负责具体实施，倒让他钻了个空子，去了一趟龙门客栈。
事实上，他开始的时候真没打算过金龙镖队这条路。
那会让他的动机变得很明显。
可他的布局已经被人看破，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一个简单点的方式。
门外的嘈杂还在继续。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风起关上门，翻开书，直到日头西斜方才停了下来。
暮时，宜跑路。
风起打开门。
门外的脸有些熟悉，熟悉到令他有些疑惑。
长老席莫非真想把他圈禁在世子东院？
不然为什么会把风擎柱放在门口？
以他会心上境的实力，演技得精湛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自己顺利离开？
“大长老有命，世子重伤风动之事尚未查清，不得外出。”
看着一板一眼的风擎柱，风起绝了从正门离开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缓缓把门关上。
要证明风擎柱的具体用意，并不难。
风起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纵身跃出东院。
刚刚着陆，风擎柱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来，“世子，你越界了。”
好的，不用再过多试探了。
风起回过头来，问道：“擎柱叔，你要在我这儿呆多久？”
风擎柱说道：“大长老的意思是，待到王爷的手书回府。”
风起说道：“三叔不会同意。”
风擎柱说道：“按照王妃谕令，在她走后，政事由长老席负责，战事才轮得到三爷。”
他看着风起，神情很是认真，“世子打伤风动之事与战事无关，三爷插不了手。”
风起叹了口气，说道：“我要见大长老。”
赶到藏经阁的时候，大长老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长老席三位长老，三长老贪，二长老阴，但大长老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毛病。
他对大长老的印象，甚至比不上藏经阁的那条躺椅。
风擎柱将风起送进藏经阁，恭敬退下。
大长老看了一眼风起，缓缓说道：“我本以为世子会来得更早。”
风起说道：“闹起来那会儿我在读书，日暮时分方才回过神来。”
大长老笑了笑，“书中自有黄金屋，世子求学若渴，实在让人欣慰。”
风起叹了口气，“我有一事不解，还望长老解惑。”
不待他发问，大长老便直接答道：“我并不认可老二老三所行之事，世子殿下确实不完美，但年岁尚幼，还有很多可能。”
风起心下微惊，“大长老知道我要问什么？”
大长老笑了笑，“不难猜。”
风起微默，说道：“所以大长老是在保护我？”
大长老说道：“与其说是保护你，不如说是保护老三。”
顿了顿，他提起笔，“干聊甚是无趣，世子殿下，可否帮我研墨？”
风起皱了皱眉，却没有反对，依言上前。
大长老铺开纸张，缓缓写上四个字。
眼高手低。
“老三野心太大，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和世子对上，胜算不大。”
“但此事世子是受害者，我可没脸让你手下留情，所以只能把想法落到老三的头上。”
“要粉碎老三的野心，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找不到可乘之机。”
顿了顿，他又写上两个字。
风险。
“说到这里，世子的应对也颇为冒险。”
“二公子曾说过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觉得甚合情理。”
“所以我把擎柱派了过去，可保世子无虞。”
风起沉默了会儿，说道：“风擎柱是三长老的人。”
大长老摇了摇头，“他既然是我的儿子，便只能是我的人。”
风起又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长老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大长老笑了笑，轻声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我常常能想起幼时发生的事。”
“虽说那会儿的王府也姓风，但燕北世家林立，并不太平。”
“光是这座燕云城，就有萧李秦何四姓，加上风家，被世人并称为燕云五氏。”
“五氏以风为首，占了燕北绝大部分资源。”
“我曾听过你和二公子的谈话，摘抄了他的部分语录，有两句是这样的。”
“其一，不患寡而患不均。”
“其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基于这两个道理，其余四氏联合起来，想要斗倒风家。”
“世家之争，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抢人，抢地盘，抢资源。”
“既然是抢，实力和地位肯定是首要因素。”
“那会儿的风家很强，你太祖是虚道中境的大物，家族内引辉境的强者足有十二位！几乎是其余四家的战力之和！”
“眼见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四氏主动挑起了世家之战。”
“简单地说，小的打小的，老的打老的，输家离场，赢家通吃。”
“在那场世家之战中，风家有很多年轻人崭露头角，但有四人，称得上是如日中天。”
“你爷爷，以及现在的三位长老。”
“我们歃血为盟，约定以后要一人干翻一家。”
“舞台是给年轻人准备的，但上面唱戏的从来不是年轻人。”
“没等到我们出手，四氏便输了。”
“萧家举族覆灭，被杀得连只鸡都没剩下来。”
“李，秦两家退回了清河他们本就是清河郡诸姓的分家。”
“最后一个何氏，大明宫内有个军师，名为何山。”
“做到这一步很难，即便是风家也伤筋动骨，为了维稳，你曾祖在庆功会上当众把你爷爷立为世子。”
“啧啧，隔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能很清楚地记得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故事的句号就画在这里，该有多好？”
“可惜没如果。”
“刚刚那两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风家。”
“兄弟阋墙，渐行渐远渐反目。”
“别看老二老三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一旦家主之脉失势，说不得便会反目成仇。”
“我和老二老三同行了这么些年了，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上演一出兄弟阋墙。”
“这个答案，世子可还满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