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章 舒淑的回忆（11）
很快我在北京的一个公司找到做财务主管的工作。那是一个集团公司，公司主营房地产，下设一个超市，一个酒店还有一个服装厂。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姓方，大家叫他方总，他人很精神，话不多，但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我上班有半个月了几乎看不到他在公司。他的两个情人几乎替他当了一半的家。一个在办公室做秘书，她叫李荣，也是老板的初中同学，他们是初恋，另外一个在服装厂担任厂长职务，她是在工作中与方总经过多年的起起伏伏和磨合最后成为情人的。方总很看好她的工作能力。她叫陈莹。这两个情人都四十多岁，不算漂亮但都是很厉害的人。听说两个人面和心不和。但一旦公司发生重大事件，两个人还都能以公司为重，这点方总是清楚的，所以，他能放心出去做别的事情。
有一天，因为有一批出口服装被外商要求赔偿违约金，服装厂厂长陈莹大为恼火，她跑到我这里跟我说：“这老外有病，我们做的活比合同上的质量还好，面料的质量也比合同规定的还好，结果我们还被告了，说我们违约，要求我们赔款。”
她气呼呼地脸都涨红了，把那份违约报告重重地摔到我的办公桌上说：“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你说舒会计，怎么办，如果不给人家补偿人家就要退货，那损失的就不只是违约金了，还有运费，材料费、人工费、相关税费，一切都得从头来。”
我打量着这个被老外气的发昏的泼辣女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正这时方总的初恋李荣走了进来，陈莹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心里暗自高兴，她想让你一天总觉得自己是功臣，总说给公司创造多少多少利润，创造多少多少价值，看这回栽了吧。她对陈莹反驳道：“怎么说呢，服装厂尽心尽力做事情，一心想把服装质量搞上去，这没错，可是你们确实没按合同规定做啊，打个比方，我穿衣服就喜欢袖子在手腕以下一寸，可能你觉得那样有点长，稍微短点更精神，更好看，，你就给做了。还有的人夏天就喜欢穿亚麻质量的料子，因为亚麻料凉爽透气，舒适安全，可你却觉得亚麻容易起皱还不好打理，于是你就给人家选了一个亚麻和涤纶混纺的，你觉得这种面料可以以假乱真，表面看跟亚麻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好打理，不会起皱，洗后不用熨烫，但是，人家穿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当然人家不高兴了，你凭什么给人家做主呢？这不是强加于人吗？”
陈莹一听火气更大了，她吼道：“谁强加于人，我累死累活天天加班，不就是为了我们公司着想吗？我严格要求自己有错吗？”
“你不只应该严格要求自己，你更应该严格要求你的产品！”
“我的产品有什么错？”
“有没有错不是你说了算！是外商说了算，这件事说明你没把公司利益放在首位，只把自己放在首位了，你太主观，凭想当然办事，我知道你来财务室干什么，告诉你，方总别说不在，就是在，他也不会替你做主，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你得自己负责。”
“你别把人看扁了，我出的错从来没让公司负责过。舒会计，这笔损失记到我账上，算我欠公司的。”
我一直没说话，但这次她既然提到我了，我就不能不说了。但是，如果我安慰陈莹那李荣就会不高兴，如果我站在李荣一边去责怪陈莹也没必要。于是，我说：“方总来了再说吧”
陈莹的气还没有消呢，车间主任来了，告诉他有一批童装合同需要她去签字。陈莹就跟着车间主任去了服装厂。
下午快五点时，天阴了下来，可能要下雨，屋里的光线也暗了，我们就开了灯。这时，陈莹又来到我们财务科，看样子她的气还没没消，她很想在方总跟前说说违约金的事。于是她问：“方总来没？”
出纳员说：“没来。”
她心烦地说：“这是去哪了，该他在的时候，他不在，真气人。”
我们谁也没说话，都低头在做账，她感觉挺没面子，本来她就有气，这时看我们都各自忙，谁也不理她，她就找茬，抓邪火，她指着灯下命令式地说：“你们点灯干啥，把灯关了！“
我一听也来气了，你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小三吗？就仗势欺负我们这些刚来的外地人，你是领导也管不到我们这段啊。我没好气地跟其余两个会计说：“走，下班了，回家！”
出纳员说：“我的活还没有干完呢？“
记账员说：“月末了，还要报税呢，耽误了怎么办？”
我看了看陈莹对那俩会计说：“你们怕啥，不是有陈厂长给咱们做主吗？她怕咱们累着，让咱们关灯休息了。”
陈莹对我说：“你啥意思？”
我说：“没意思！”
说完我就走出了办公室。
公司里的人平时都怕陈莹，她经常跟大家发脾气，谁也不敢惹她，因为这个单位有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大家都憋着一口气，等着发完工资就辞职。在工资没拿到之前，大家都怕得罪她，怕到时不给发工资。
可是，一向耀武扬威的陈莹在我这碰了钉子，这在公司可是个新闻。
第二天，方总也知道了这件事。方总指着陈莹的鼻子说：“你呀，你呀，你发号施令也不看看对象，跟会计怎么能跟工人一样的，我们有些事是躲不过会计的眼睛的，是需要会计配合的，你知道吗？”
本来陈莹是个聪明人，情商也挺高，那天她正在气头上，就忘了发泄对象了，方总这么一说，她立刻做出悔改的行动。她去超市买了一大兜子橘子，来到财务科对我说：“舒会计，对不住啊，我昨天气晕头了，跑你们这多管闲事了，我是特意来向你道歉，这是我给你买的橘子，一点心意你别记恨我啊。”
我豪不客气，笑嘻嘻地把那兜橘子都分给了在场的人吃，就是没给陈莹，最后我还向她道歉说：“啊呀，不好意思，忘了给你留了。”
她也看出我的意思，但她是真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就凑到我跟前小声说：“晚上等我，我请你吃饭。”
我听了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两个橘子拿给陈莹说：“这也太不像话了，买橘子的人还没吃呢。”
她拿了一个橘子，笑嘻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