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美人救美（1）
随即想起假阿大那几天似模似样的温语柔肠，又不禁怅然。她想：“这几人既是假阿大为取信我所带来，到得后来，对他而言自是无甚大用，所以留在此处，没有带走，哼，如此费尽心机，也可真为他了。”
听他说起过，这三人曾有遗言，要葬在青州境内，人死为大，她本想再做好事，将其运往山东境内，可孤身一个女子，带三个尸体行走江湖，实有不便。
当下叹了口气，从杂物堆里拿起一杆铁锹，在外挖了一个浅浅的洞穴，将三具尸身并排放好，挥动铲锹，堆一些石块于其上。
大致盖好之后，牛桐站在前方，躬身行三个礼，道：“张佑大哥，还有这两位兄弟，你们虽与我从未谋面，素不相识，但我相信，此娟布上所言，皆为属实，唉，你们这等忠义之士，却化作尘土，像假阿大这类人，戕害忠良，作奸作恶，兀自活在这世上，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个地方就作为你们暂时的安置之所吧，等我把婆婆和山哥救出来，再送你们到青州去，也算帮你们一回了。”
她救人心切，大致收拾一下，穿上最初的放牛布衣，还是牧牛郎装扮，腰间别着短笛。
兀自骑着那头小芡，因它是第一个跟着驯养的牛儿，相互之间，更为熟识，要将另外几头放入山间，可是万物皆有灵性，时间一长，恋主之情就愈发浓烈，都“哞哞”而鸣，不忍离开，牛桐也舍不得，可自己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牛儿依赖甚久，连饮食习惯都已改变，普通青草不吃，就爱吃池塘里的芡实。
可芡实所余实是不多，当下灵机一动，走到后屋，拿着几个大箩筐，奔到林间，不一会儿，见筐里放了一大堆青草，拿到厨房，沾点井水，用手攥成一团一团的，再包上芡实皮，大致看上去跟真的芡实差不多。
弄了整整五大筐，放在牛槽里，安顿好以后，擦了擦汗，说道：“牛儿们，你们听话啊，不许乱走，要是被坏人抓到了，你们就成了他们盘中之物了。”那些牛仰头鸣叫，似乎听懂了，
牛桐流下几滴眼泪，横着笛子，唱了几句：“扣门无犬吠喽欲去问西家喽报道山中去喽归时每日斜喽”婉转多哀，愁涌眉梢，陡然停下，这才头也不回，骑着小芡，径自下山而去。
可到了山脚，愁绪又渐涌心头，不知道画像这人到底是谁？处身何处？自己往南走还是北走？她心想那假阿大携着婆婆和山哥往北走，也同向跟着走便是，若能暗中看见他，把他们救出来最好，否则沿途打听，说不定便能知晓画上人的所在。
下了鸬鸟山，天已近黑，跨下牛背，在山脚凹陷之处歇息一晚，采些野杏，饱食了一顿，靠近一个岩石之旁，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到中夜，忽感有人在碰自己肩膀，牛桐随婆婆练这些年武，自比常人敏感些，当即睁开眼，不禁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人竟是婆婆。
当下又惊又喜，叫道：“婆婆，是你？你怎么回来的？没事吧？受伤了么？山山哥呢？他没跟你一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问了一连串问题，也没给婆婆说话的机会。
可是婆婆只冲她微笑，慈和怜爱，不断抚摸她脸颊，不发一言，牛桐一急，又道：“婆婆，你你为何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婆婆？婆婆？”
双手一拢，要抱住婆婆腰肋，可一抓却抓了个空，抬头一看，婆婆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自己左手握着右手，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牛桐站起身想追，可是茫茫山谷，水气蒸熏，视野极窄，却又哪里找得到她身影？大叫几声婆婆，由于喊的力度过大，心中一颤，身体打一个激灵。
牛桐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才做了个梦，头顶尽是虚汗，用手擦了几下，心想：“这个梦，做得跟真的一样，婆婆在梦里一直看着我，却不说话，到了后来，离我越来越远，我好像隐约听她说什么：别做傻事。什么别做傻事啊？找那假阿大算账，把你和山哥救出来，我还能做什么？婆婆这话什么意思？”
抬头一望，兀自漆黑，距离亮天还尚早，缓一会儿神，又重新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挺踏实。
时光逝水，晨光照林，牛桐就着林间清溪洗把脸，吃点干粮，便骑牛上路。
出了鸬鸟山，径往北驰，她胯下虽是一头壮牛，四肢精短，体格膘肥，却浑身毛发锃亮，而且无一根杂质，颈上还有细鬃，犹如骏马那般，奔跑迅速，快可追风，丝毫不输于马匹。
约两个时辰，已到了嘉兴地界，初春待来，羞蕊含烟，物资丰饶，民风朴实。环首四顾，只见两岸鸭船栉比，傍拢着悠悠绿水，天地相接之处，吞云流波，端的美丽极了，若不是身有要事，真想在此处停下来，好好游览一番。
寻了一家客店，她身上所带山哥给的几锭银子，一路之上，吃喝住行，倒是不成问题，将小芡系在后院一根桩子旁，拿着那张图像，便上街询问。
问了几人，均说不认识，问到第五个人时，听他一说，心里已凉了大半截子，本来她只道假阿大阴狠冷漠，所让她杀的人，不能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定是和他作对，为人正直之辈，实际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可还是禁不住一颤。
原来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济世黄龙”李护李大侠。牛桐暗暗叹了口气，因她穿着男衣，脸上涂灰，自是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
那大叔见她神情萧索，双眉微皱，还道她亲人丢了，是个找家里人的小孩子，也是善心萌发，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聊表安慰，但古时男女之防甚严，任何越礼之行径，若被他人知晓，都会成为别人一生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