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真假难分(6)
当下笑了几下,说道:“也好,看在你这几天照顾我的份上,我就先饶了她,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手一扬,将一张二尺长宽的大纸扔了过来,纸张本轻,借不住力,但被他这一掷,落到牛桐眼前时,犹如一张布匹,所带之风刮得脸生疼,显然手上带着几分内劲。
牛桐心一凛:“他斗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如此劲力,原来隐藏了很大的实力。”不觉有些后怕。
若在自己和婆婆不知不觉时,暗中下手,这两条小命可就不在了,便在这时,脑海中突然现出一丝疑虑,但此刻性命攸关,一闪而逝,也来不及多想。
拿起纸张,展开一看,是一个人像,朗目弯眉,脸型微长偏胖,模样挺耐看,但不知这是谁?
刚欲问他,只见他挟着婆婆和牛山客,一手一个,带着手下,远远去了,手下人收起长刀,尾随其后,不一会儿,隐隐传来阿大声音:“给你七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方式,把图像上的人头给我提来,到泰山天烛峰见我,那时就放了你婆婆,否则你自己想吧。”
声音渐渐弱下去,最终趋于隐没,只余鸟语啁啾,泉水叮咚,四周祥和而又宁静,本来如此温馨的场景,牛桐却从未感到过这般凄凉与寂寞。
自己刚结义的兄长是装的,相依为命的婆婆,还有山哥也被抓走,画像上的人,自己又不认识,茫茫人海之中,别说七天,就是七个月也不见得能找到,到时候若未兑现承诺,自己和婆婆不就天人永隔了么?既伤心又绝望,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下,只感脑中眩晕,趴在了地上,便沉沉睡去。
牛桐只是被阿大点了麻穴,并未受重伤,所以醒来得很快,寻思:“唉,让我去拿这人头颅换婆婆,我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杀过人,这人是好是坏,我都不知,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就把他杀了?即使把婆婆救出,我不成无耻无情之辈了?可若非这样,他能放婆婆与山哥么?”
忧肠辗转,缓缓起身,看着手中牧笛,心里满不是滋味,隐居山林,跟婆婆练习武功,本以为可除暴济善,保护婆婆,到头来自己却是井中之蟾,不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之理。今日一战,弄得狼狈不堪,竟如此不济。默默把笛子收好,决心勤练武功,一雪今天之耻。
回到屋里,之前还是热热闹闹,现在这般冷清,仿佛世间一切都变了样似的,坐下喝了几口凉粥,缓了一会儿神,猛然想起一事,推开屋门,两步并一步,跑到后面那间屋前。
原来她想到阿大还带来三个尸体,他既是装假,那尸体也必定有甚古怪,打开门,只见张佑几人平静躺在地上,与那天晚上殊无二致。
想起那日,阿大柔心深语,不说情之殷殷,也可说侠骨重义,与今日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她越想越奇,寻思:“他带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呢?为了让我完全相信他么?可是既如此,也不用这般费力啊?难道这几人有什么宝贝,这贼人正搜查,却恰巧被我发现,然后装作要自杀的样子?好取信于我?”
念及于此,蹲下身子,在几人身上搜来搜去,但除了自己给的“清蜡丸”外,再无别物,刚想把手移开,却碰上了一个又软又滑之物,像女孩儿家的绸缎。
抽将出来,展开一看,是一件丝娟,边角挥着图案,太小看不清,牛桐凑眼仔细一瞧,原来画的是一条盘旋飞舞的黄龙,栩栩如生,昂首飞爪。
牛桐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听婆婆说,天下武林之中,武功绝顶者不出两人,一个是叫‘济世黄龙’的,另外一个是是”
因这是许久之前婆婆对她说的,长时间不提,那个到底是何人,也记不太清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丝娟,她又想:“这物事绣着四条龙,莫非与此人有关不成?若是如此,那这三人和他肯定有关系了,还有,他们既是阿大带来的,难道让我杀的人,就是那个那个‘济世黄龙’?不行啊,人言黄龙大侠济民救世,人所敬仰,我杀了他,不成万人唾骂的奸贼了么?”长叹了口气,心想此事太过难办。
中间似乎还有些字,用小楷写的,靠得比较密,屋里暗淡,看得不太清,牛桐拿到阳光下一照,一字一句读来。
那上写道:“谨致阿大吾弟三人:自楼前尘缘一会,盖贰年零一月矣,汝侠肠豪心,昔日误汝等乃奸诈偷鸡之徒,诚表憾也,古言云:‘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自古难全。’
“兄以为紫蝶谷倾巢而出,赴至此楼,必为吾兄黄龙侠之事也,争斗不免而起,临信犹惭,为兄愚钝不明,无音八脉,将将练至四脉,难以通识,紫蝶谷主亲至,实乃意料之外。兄若不幸力竭而亡,彼务速速离去,勿顾念兄之尘体,将两物交于其手,吾死而无憾矣。”
“练功之细法,皆列此信之背,万望勤练。余于武功一道,有领悟之才,无实练之能,唯恨不能替国出力,为民分忧,亦恨无苏黄一辈同吾狂言耳。幸遇彼三人,真乃吾生之欣,诚如阿大所言,乐何如之!望汝三人务加珍重。张佑临敌手草。”
读了一通,心中之蒙尘愈加增厚,寻思:“这信中之意,张佑和这二人之死,似与什么紫蝶谷主有关,这人还真没听婆婆说起过,不知是何人物?想必是新兴的武林门派。还有这个阿大真如他所言,侠肠豪心,是个好人?张佑大哥的为人,婆婆素来很敬仰的,他定不会说谎,既是这样,那眼前这个阿大定是假扮的。”
把信放入怀中,又想:“唉,哪怕他再多装一会儿呢,让我永远处在幻想之中,不好么?何必急于返回现实?这三人都死了,那个真阿大想必也不再人世了,哼,冒充他人,招摇撞骗,败坏好人名声,真是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