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温婉贤妃
春深见了她们有些害怕,但还是想在一旁侍奉茶水。
“笨手笨脚的,跟来干什么,出去。”观花呵斥春深,频意正要阻止她,秦氏拉她坐下说,“姐姐,别管那些粗野下人了,来教教我怎么绣花吧。”
她推辞不得,只好拿一个竹绷、一块素色的丝面来。针线是穿好的,只消动手就行。
“妹妹想绣什么花样?”她问秦艳冰。
“嗯,不如绣一条金俊倪吧,刚好是王爷喜欢的。”她对频意说。
频意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狻猊,她在王府的徽纹上见过。但不好直言她的错处,只说,“复杂的纹样还是先打个底,这样绣起来趁手。”
她还没过门的时候,向别人打听过王妃,个个都说她温婉贤良。每年王府和寺庙一同举办的布施节日,王府也是出资最多的。
哪怕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她也愿意相信这府里都是好人。虽然过门后,隐约觉得如芒刺背,她也只当成自己的问题。
“好,这第一针怎么扎呢?”秦氏拿了丝面,想也不想就扎进去了,“哎呀姐姐,我不会是穿错了吧,快拿剪子来。”
频意见她定反了面,回身去找剪子,心想她是不是诚心要学。
秦艳冰接了剪子,却劈头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她灵魂出窍,五雷轰顶,一边脸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臭淫窟里爬出来的烂肉筛子,贱驴下的野娼,也配和我称姐妹?”
她望着秦氏那张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竟然能听到如此恶毒的詈骂。
春深想进来,但是几个丫鬟堵在门口,推着她出去。
原来一早就有预谋,难为她卧薪尝胆,装了这么久的相。频意想拿出点恨意来,这要是她在清苑被欺负了,肯定不会服软。可是刚才那一巴掌太狠辣,竟然打出眼泪来。
“娼妇,你再作这个死样来看!”她伸了剪子往她颈上扎。
频意躲开了,跌坐在榻上,再不闪躲命都没了。
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有莫名其妙的善意,她还是这种身份。是她太天真,以为遇到了几个好人,全世界就都是好人了。
秦氏又要扇她巴掌,但是她个子没有频意高,被她一把掣住了。
“来人,给我拿下!”她喊下人进来。
几个丫鬟将频意按倒在地。她纵使是力士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秦氏剪子扎破了她颈上一块,鲜血直流而下。挣扎时头钗碎了一地,衣裳也扯乱了。她想起不好的往事,眼泪不受控制地迸发。
秦艳冰一脚踏在她腹上,踩住了,先发狠跺了一脚。“娼妇养的,敢和我横……”她嘴里好似撅过一处粪池,脏污烂俗的话一并倾泻出来,让人意想不到是用那张脸说出的,还是一个堂堂王妃。
“观花,你从门外偷看的下人里挑一个最丑的,先让他尝尝鲜。”
“你敢?!你还是人吗?!”频意暴怒道,但旁人听来是哭喊。
“野娼,你野爹不就是下人吗,怎么还给你嫌上了?”她又给了频意几巴掌。
张频意尖叫狂哭道,“杀了我吧,你这个毒妇。”
这会子她终于笑了,“有你死的时候。你看看东门那口井,不知装了多少小妾尸首呢。你不是仗着你有男人?等这几天你被人玩够了,亲自在你男人面前跳井才好。”
她狠狠瞪了秦氏一眼。趁她往身上踩时,拼命夺了剪子来,丫鬟们闪躲开,她知道自己扎不死秦艳冰,终于含恨将剪子贴在颈脉上。
“好,好,这回大家都看到了,是你自己要死。”秦艳冰冷笑道,又回头对进来的家丁说,“牛阿大,委屈你奸尸了。”
那个下人笑着露出一口豁牙。频意绝望了,像是怀疑自己非人,也遇到的非人的畜类。
“谁奸尸,奸谁的尸?”
半掩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是王爷身边的屠安。
管珩提着鞭子进来了,一群人前仆后继地跪下。
张频意醒了醒神,原来这是有他的世界。
“你不是走了吗?”秦艳冰瞪着他。他身后跟着秋迟和春深。
“本王要是走了,怎么来看王妃演的这出压轴大戏?”他漠然道,用长鞭在下人堆里乱抽了几下,被抽中的都忍住不吭声。
“好一个人美心善的王妃啊。”管珩抚掌道,“做了几年的假菩萨,终于憋不住了?”
“老娘是正妻,教训一个妾又如何,这是我天经地义的权力。”
“呵,打得一手好算盘,怪不得和离了又要回来。死皮赖脸坐着高位,就为了随心所欲地行恶?”
“是又如何,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吃点苦头,不是叫替天行道吗?”她发狠说。
管珩冷眼瞧她,随后又红着眼叱骂道,“你多半是害命太多了,连自己的命也不当命了。秦艳冰,你堂姑奶奶已经死好几年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伸手将频意抱起来,她脖子上的伤口仍在淌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在他掌心。“来,她刚才怎么对你的,你就加倍奉还给她。”
他对她说话时又是另一副口气,旁人都艳羡又心虚,知道这是盛宠。可是她方才历了大劫,已然心气耗尽了。
“别怕,我在呢,她不敢拿你怎样。”他又是哄频意。她从他怀里挣扎着,先是努力打回两耳光,声音不大不小,不怎么清脆,但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杀千刀的奸夫,你敢?!”秦艳冰瞪眼恨极了,只是左右的侍卫牵制住了她。
“还有脖子上的伤,是这剪子扎的吗?”他将剪刀递给频意。
她拿了剪子,低头看着挣扎的满嘴污言的女人,像在看年画戏上的伶人。她刺了一下,不怎么用力,但是剌开了一道口子,血珠滚了下来。
“不好……王妃跳井了!”下人叫喊起来,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她好像回过神来了,因为脸上火辣辣地疼。
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人间的丑恶,怎么在教坊待了几年,就做起轻飘飘的梦来。
她栽倒下去,青天倒悬,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后来有人扶起她。她埋首不知在哪个怀抱里,偶尔能闻见一丝药香味儿。真希望天永远黑下来,整个世界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