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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人间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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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陵书社流行的笔名,往往是江中白龙,盛陵浪子,武陵狂客之流,俗气得中规中矩,常见的还有某某生、某某君、某某人。

    周汀懒得纠结了,拟作糖饴馆主,暂定开一篇八十回目的才子佳人小说,初名《金簪记》。

    江筠因书阁自命采繁居士,开了两篇不同的长文,更新快的是侠义公案小说,名作《蹀躞》,主要写乌有县衙的疑案,取县官为民案前蹀躞之意。另一篇月更的转世游仙小说暂名《青鸟》。《蹀躞》、《金簪记》约莫三两日更一到两回,书社门面替新刊造势,竟然办得有声有色起来。

    不多日,天行书社的购书人盈门。不少女子排队来买《金簪记》。

    稍一从旁经过,就能听见她们交耳夸赞道,“唉哟,这书是真的勾人,怎么能把小姐心思写得这样细腻,佘公子不懂怜香惜玉!”

    江筠也看了《金簪记》,这小说里男主人佘玉郎是皇亲国戚,女主人是齐家温婉娴雅的俏小姐。因逛庙会时车马冲突了,佘公子对齐小姐一见钟情。通过小姐遗落的金簪,佘公子了解了齐家的背景。可惜二人均已指了婚约,只有通过一仆一婢互通心曲,不知煎熬中能否成眷属。

    这佘公子,莫不是某位皇亲国戚?齐小姐分明就是他自我的心声,一笑。思沅很会写爱而不得百转千回的心思,虽然让真正了解内情的人遭不住,但他文笔和伏线功力确实不错,很值得案头一读。

    《蹀躞》的销量不如《金簪记》,但也有不少说话人来买,用原作底本来改编。《蹀躞》主线是以乌有县官的探花郎内侄钟游和捕头王廉二人为主,不同的公案可以独立成篇。

    前三篇的《刺槐案》,《玉井栏》,《乌鸫》已经见诸茶楼的说书,且不论男女老少,都有不少津津乐谈者。

    孟桓看了新稿,对状师钟游颇有微词,“人气旺得很呢,书社说要增刊两倍。但这呆头鹅有什么好喜欢的,街巷里已经有一批忠实‘拥趸’了。就因为他长得周正,品行端方?”总觉得有点徐望的影子,他吃味。

    江筠摇摇头,“我亦不知。”她本心是要写案情的,重点也落在解剖世情和人性上,可能无意间人物魅力自然而然显现了。一旦成书,角色遭际如何她也干涉不了。不过只要有人喜欢,能从中体味一番喜怒哀乐,也算没有白费心意了。

    “谁说他是呆头鹅的,他可是兢兢业业办案,堂堂正正做人。”江筠叉手反驳道。

    “哼。”他鼻子里冷哼一声,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江筠撑着脸看他,“怎么了?这书没让孟少爷赔本,不应该欢天喜地庆贺吗?”

    孟桓垂眼看他描银的靴子,撇嘴道,“云儿书里写的人,不会是徐望吧?云儿果然还是喜欢那种人?”

    她听了扑哧一笑,“原来在吃味呢。”于是伸手摆正他的脸,耐心解释道,“他怎么会只是徐望呢。其实他也是杂糅种种的形象,原型是樟阴县清官曾辅,添了点盛陵州司陆神捕的手段,添了点亡父的刚直,徐望的仁厚,甚至还有前同僚郑余的勤勉和孤僻。”

    孟桓更吃味了,“你连郑余都想到了,就没想过我一点吗?”

    江筠低声笑道,“他模样好,这点像你行了吧?再说哪有把自己喜欢的人写进书里的,看了多叫人害臊。”

    孟桓也低声道,“你看周思沅,他不就写了嘛,人读者还说怪喜欢的。”

    “我就算了吧。你的好让我一人独占。”她弯起眉眼笑道。

    孟桓觉得脸上有光,无意间就被奉承得飘飘然。

    正在亲热之际,书社的小杂役来敲门了,“东家,外头有人找。”

    “谁呀?”孟桓高声问了一句,手还是恋恋地搂着江筠。

    “说是从衡安县来的,找江姑娘,姓陈。”

    江筠思量道,只记得父亲祖籍是衡安县的,这些年几乎和那边断了音信,怎么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虽然生疑还是去见了。推门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风尘仆仆面目。

    她一见便觉得心中绞痛,问她,“姑娘是?”

    那女子行礼道,“小的名叫陈杏花,有一个姐姐,叫陈枣花,以前在樟阴江大人家做事。小姐可是江大人的千金?”

    江筠泪如雨下,就猜到她是霜晨的妹妹,因为模样很相像。

    她先让杏花坐下,给母女俩倒了两杯茶水。那孩子怯生生的,但是不哭不闹,只睁着乌黑的眼珠静静打量她。

    “江小姐,小的知道大姐的事,她原本是半年来一次信,有时给我和老娘寄些贴补。但是最近一年不见来信了,我便去托人打听,后来问到江家出了事,就想来看看小姐好不好。”

    江筠背过身擦泪道,“我都好。姐姐过来不容易吧,吃过饭没有?”

    “走了两天水路,饭已经吃过了。”她拍拍孩子腰间的小背囊。

    那孩子用小手拉紧带子,像是怕有人和她抢东西,她娘亲笑着哄她说,“幺儿乖,不会有人拿你的。还记得怎么叫人吗?”

    她听见奶声奶气的一句问候,眼泪又流下来,杏花哄人的语气和她姐姐很像,孩子也长得像。她突然觉得心中宽慰。

    “杏花姐,日子过得还好吗,家里人可好?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她握了握她的手,惊觉她有满手的厚茧。

    杏花笑道,“我和老娘都好哩,逃到衡安以后进了纸扎铺,现在专门做灯笼。养活三张口还是有余的。”

    江筠听了,在腰间摸索钱袋,庆幸还有二十两银子。杏花忙不迭推手道,“不行不行,姑娘别折煞我了,我不是为钱来的。”

    她听了苦笑,坐在椅子上哀哭起来。她何德何能,能遇见这样好的姊妹。杏花也暗暗淌泪,她道,“看见姑娘好,我就放心了。以前姐姐经常在信里说,江家对她很好。要不是受了小姐一家的恩惠,我和老娘也没有今天的日子。”

    两人对坐着流泪,孟桓终于看不下去了,敲门走进来说,“陈姐姐舟车劳顿,还是先去客店歇息好,我已经替你们打点好了。”

    江筠点头称是,杏花却起来推辞道,“不多麻烦啦,看到小姐好就放心了。家里边做活计忙,我还是赶早回去好。”

    “哎,姐姐好歹吃顿饭再走,孩子也饿了吧?”她拦着不让走,又低头问孩子名字。

    “乳名叫小玉。”杏花道。

    “小玉呀,你想不想吃好吃的?”孟桓也弯腰哄她。小玉虽然懵懵懂懂的,但是听见吃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走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孟桓接过她抱在怀里。杏花也不问他和江筠的关系,只是会心一笑,江筠脸上难为情地红了。

    一行人去了仙肴馆。饭桌上又聊了些近况,老人身子骨还算健朗。杏花的丈夫两年前充役河西,不幸战亡。一家人在悲痛后还是要过活,现下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饭后杏花要动身回去,因为小店只剩老母操持,担心她受累。江筠让人包了些特产小吃,又硬塞了五十两银子。

    看杏花急着谢绝,她便说,“这里有霜晨姐姐的薪钱,本就该给的。还有二十两,杏花姐替小玉留着,让她长大了读书识字。这算小姨的心意了。”

    杏花只好收下了。孟桓蹲下来替小玉戴一个金锁,“来,这是姨父的一点心意,保佑小玉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这太贵重了,使不得。”杏花摆手道。

    “杏花姐瞧不上我这份情吗?那我可要伤心了。”他假装擦眼泪道。

    “哎哟,”陈杏花无奈笑道,“你两个真是,让我心里好不踏实,承了这么大的情。”

    “姐姐,这是应该的。你想来找我就来,书信地址也记好了。”江筠道。

    杏花眼里有些湿润,然而还是没说什么,她怀里的小玉张开臂膀,要抱抱江筠。她抱了抱那个孩子,小孩特有的奶香气让她觉得动容。

    送走两母女后,才将将日上中天,还有大半个白日可消磨。

    “去茶楼坐坐吗?小姨。”孟桓笑道,见她默然不语的样子,知道她大抵品出了另一番况味。

    “少来。”江筠轻声道,心想他还算识趣。自己的眼光也还算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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