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裙下之臣
河西河中二道的驻军,暂时扎营在北郊。女帝例行犒赏三军。今年国库充盈,普通军士饷银都比往年添了一成,有功之士奖赏加倍。一时营中欢呼响彻云霄。
管明曜亲自披了甲胄来训话。她在神骓背上持辔拖枪的姿态,只让人神往她的英气和凛然。她幼时便学枪,也在河西驻守过五年,进可杀敌夺城,退可守隘养兵,不少将士对其畏威怀德。
关崇和宋淳跟在她身后,列阵时拿眼神打量每一位将士。不过也并非一直杀气冲天,女帝最懂得如何恩威并重,稳固军心。
她宣布来年的军镇要务后,又训斥行伍不得私自入城,扰民生息。同时派人送来加倍的犒赏物资和补给,让营帐中过个好年。
关崇自然要亲自护送圣上回京。
圣君奔波一日,回城后仍然宵衣旰食。整个寝殿只有批阅奏折之声和苏揽月的琴曲。
石濯候着沐浴完毕的关崇,例行检查他身体是否洁净,有无佩戴利器。确认无误后才替他熏香更衣,带入寝宫内。
一时闲杂人等退下。关崇松了松筋骨,走到皇帝身后。
他温热的身躯靠过来,管明曜自然往后贴着,但手上还是不停。
“皇上,不冷吗?穿得这样单薄。”他一手放在她腰间,另一手握住了那只批注的手。
“还剩一些,快了。”她躲了一下喷薄在颈上的鼻息。只是很快,耳垂被。
“怎么不让那公子出去……就这么一层珠帘,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蹭着她问,见她笔下的字迹,仍是稳当的。
女帝双眉一蹙,有些愠怒道,“理他做什么,就让他看着。”
关崇笑了,“昭昭啊,脾气越来越好了,以前杀光海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也只有他敢叫天子小名了。
“哼。等朕想杀他的时候再杀吧,现在留下来好好折磨。”她手上还是不停。
关崇拾起她的发丝打绺,轻声调笑道,“我知道,又犯倔了。天底下怎么有人敢不爱皇上,皇上要让他爱上,然后再杀了解闷,是不是这样?”
“呵。”她鼻间嗤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关崇靠在她肩上,视线瞥了一眼奏折,顿时疑惑道,“这是河中的折子吗?我们途径河中的时候,饥馑严重,赈灾粮也泡坏了一大批,不少百姓严冬还在流徙。”
“该死,这个余弘道竟敢瞒上,立马拿来。”
“皇上别急,也许河中的系铃人在路上了,等他回来再传谕,比直接拿人快。”关崇贴身安抚她。
管明曜气消了大半。折子也批完了,看样子估计要再批再审。不过他这样单薄地贴着她,也实在让人心猿意马。
还是先享福再受罪。
关崇拥着她,心里很是受用。明曜贴在他耳边说,“夫君,我好想你。”
虽然并不曾有夫妻之名,但她却只呼他一人夫君。凭此一言,就足以傲视天下人。
何况他是她亲手调教的,从一个纨绔公子到阶下囚,再从死囚到赫赫将军,他的生死荣辱,全是她赐予的。自从在濒死边缘望见这轮耀日,他知道自己将永生永世为她所用。
他是天下最爱她的人,如果这爱是男女之爱。似乎也只有他一人,敢这么去爱。年少时只是崇敬,但自从她踏足囚室那一刻起,他便多了这份道不明的感情。别人都是畏她恨她重她敬她,或许也像所有百姓爱明君那般追崇她,那为何不由他来补全这种感情?
哪怕是欢好了十余年,她在他怀里也依旧保留了一分稚气,甚至还有不可多得的娇态媚态。他在和九五之尊谈爱,还有谁能?
所以那个躲在珠帘后面的小白脸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就是要百般取悦眼前人,让她展露最真实的一面,让她求饶喊叫才尽兴。
关崇一来劲没完没了的。不过他还是不时听那曲调,会在这厢动静最大时弹错音。挺能忍,但终究不是一块石头。
明曜已经力尽了,两人都是咬痕掐痕没有一处干净的。“滚!关崇,再来朕杀了你。”她伸手推他的胸膛,也不知道他在营中忍了多久,到底是谁在闹饥荒。
关崇仍是厚颜无耻地贴过去,温存似的轻咬她。但是亲着又……
“石濯!进来侍衣!”她急忙喊人进来。
关崇总算恋恋地放开她,替她披好贴身的织锦玉袍。
石濯见惯了他这副尊容,还是面不改色地替他更衣。宫里人就是有两把刷子。
“圣上要沐浴吗?”宫女如昼问道。
她有些乏力地点点头,又转身喝斥关崇,“不许跟着。”
“好,好,臣遵命。”关崇无奈一笑。
收拾好了出寝殿门,他故意大声对侍立一旁的太监说,“今晚不必给公子送汤药了,他中用了。”
腊月下旬,宫中会犒赏留京的百官,自然也包括两阁学士,笙院和琴院的优伶。江筠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赏银,因为公主还多赏了她和周汀一份。
二十一日夜,皇帝设了宫宴。她劝了好久思遥,绘声绘色讲述苏合如何善舞,终于把这座家里卧的泥偶请来了。
校书阁的三位坐在下首外围,不过也能看见乐舞的台子。几曲南国风俗舞是前菜,鼓乐一退,宫灯被撤去,一位舞者握着绫缎徐徐降下。锦缎收回时扬落满天花雨,苏合就在那束亮光下抬眸,看呆了众人。
她如玄鸟般轻盈点地,一时伴舞者拥来,众星捧月似的环绕她,伸手摇向她的裙摆。不知什么玄机,裙裾由粉黄换成赭青的长裙。倏忽变奏乐曲,台上响起铮然琴声,是苏皓与琵琶合奏的入阵曲。这支舞乐颇有西域风情。
众人听得抓耳。琴弦急急的似要崩断,转而又变得细腻绵长。苏合的身姿飘渺摇曳,一回身又换了鸢尾的纱裙,原来最后这组舞叫奔月,恍惚间当中的舞者确实羽化登仙。
苏家兄妹谢幕后,众人都欢呼叫好,掌声不熄。江筠是拍手最用力的,她还有些骄傲,这样的仙舞谁看了不痴醉。
皇帝也很满意,左相文瑭还吹耳边风,说皇上的眼光真好,公子神颜,皇帝果然有飘然之色。
关崇给了文瑭一白眼,他俩可曾是共事多年的同僚。左相讪讪地闭了嘴。方才看苏皓弹琴,真是让他出尽了风头。他虽然对皇帝无笑意,眼神却是勾引的。退场时好像轻蔑地扫了关崇一眼。
他怎么敢如此正大地挑衅,多半是上回刺激到他了。关崇恨得“浑身”牙痒痒。
宫宴散了以后,关崇形影不离地跟着明曜,连洗浴也要一起。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对危险的察知向来是惊人的,在出浴时,果然有宫女来问话,说公子想要侍寝。
关崇赖着不肯,软的硬的都来了,拉着她不愿意放手。但这毕竟是苏公子第一次主动,百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皇帝还是有些心动的。她百般哄劝关崇,不如暂且调息数日。
关将军忍了半天,囫囵说他也要一起。
管明曜看他憋着一口气,倒是替他着想,“真的不介意?朕也要顾及你的心情。”
关崇咬咬牙,说:“我替他把把关,怕他不中用。”
此处表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