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自家族的暗害
翠恒山庄，正房内。
身覆华氅的贵妇人倚着座椅，指尖烦躁地点着茶几。
“杜斌，敏之情况如何。”
“回夫人，有老祖出手救治，二少性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驼背老仆躬身道：“只是伤了颅脑，不知清醒后能否痊愈。”
“好，很好！”杜馨姬面色铁青：“那个野种入司了没，有没有畏责潜逃，被堂主断臂示众！”
“倒是未曾反抗，眼下已率领部下离司办案。”
“该死！此子从小以怯懦形象示人，直至今日方才露出獠牙！城府如此之深，就算四肢尽废也无法令人安心……”
杜馨姬望向堂下老仆，“杜斌，你跟着我快三十年了吧，那双鞋还是我亲手缝制的。”
“夫人所赠寿礼，老奴视若珍宝。”老仆激动道。
“嫁到夕家后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寥寥无几，你看……”
“老奴有祖传秘药血瘖露一瓶，此药溶血化毒，服用后会熔断经脉，夺去嗓音，彻底沦为废人。”杜斌指了指喉咙，担忧道：“只怕他受不了刺激，绝望寻死，到时候老爷那不好交差。”
“无妨，他立过天道誓言无法自害，别留下证据就成。”
老仆领命离去，留下杜馨姬一人在屋内冷笑不止。
“樊中雉鸡，安敢逐日。”
……
曜日当空，午正时分。
阳光穿透天空中的旋涡状云气，洒下一缕缕唯美光栅。
夕无穹带领两名部下行走在城北大街上。
在医馆调养一上午后，陆云湄和段炎恢复了状态。
接下来夕无穹打算去罡龙派拜访一下委托人，看一看案发现场。
欲捕恶首，先断其牟，寻到利益源头，然后再对症下药。
一边走，夕无穹一边用游丝玩着翻花绳，想要锻炼一下手指的灵活性。
现在的他只能用单根游丝来限制敌人，而且用久了还会精神疲劳。
不过穹也无所谓。
大老爷们玩什么丝线，咱可是银河球棒侠。
“大人，我司公服在外多有便利，为什么要换常服出行？”段炎问道。
来城北前三人换下了公服，五名巡人也被穹派往各地，分头打探情报去了。
“罡龙派大小姐以个人名义发布委托，也许存有难言之隐，那我们也以私人身份前去拜访。”
夕无穹耐心解释道：“堂主挑选这个案子考察新任缉事，理当具备考验新人的所有要素，待人接物自然也算在内。”
“会不会是巧合。”
“那我问你，两名身高相同的陌生人偶遇，可算巧合？”
“不算。”
“这两人又发现，彼此生辰相同，xp相投，长处一致，可算巧合？”
段炎微笑颔首：“属下明白了，倘若一个人全知全能，便没有巧合可言，因为他能看到所有事物之间的关联性。”
“嗯，在外你我就是朋友，唤我穹即可，不必那么拘谨。”
“入司不过数日便遇见了能够交心的挚友，这一定是星律神女的指引。”段炎抚胸激动道。
“太夸张了吧，那位星律神女是个怎样的存在？”
“星士长曾言道：‘星律神女乃是星律院的道标，也是指引武侦前进的光芒。’在下有幸梦见过神女的相貌，她就如吾之挚友这般，有着超凡的智慧和一头美丽的灰发，她无疑是世间最「美」的存在。”
“有意思。”夕无穹看了看天色，提议道：“快正午了，咱们找间茶铺聊聊吧，刚好，我也有些事要向你俩开诚布公。”
蔚石城的读书人都喜欢在茶铺引扇纶巾，所以城里头的茶铺也爱挂些字画来吸睛。
比如前面那间小茶铺，就在门前裱了首诗词。
「萱花忘忧水，红豆相思醉，酾酒托梦舟，忆君几多回。」
诗词中的满腔思念化作了苍凉的笔触，叫人望之怜惜。
“虽有做作之嫌，但眼缘也是缘，就这家吧。”
三人挨着屋檐，寻了张空桌落座。
“老板，上茶。”夕无穹向铺内喊道。
“来了~三位吃荤茶？还是吃素茶？”人影未至，妩媚的嗓音便飘到了三人耳中。
来人是一位肤白腿长的美貌女子，一袭蓝色大袖衫裙，裙边绣着竹叶片片，头上系了寡妇辫，在额前留了抹美人尖。
也许是穹看得太过仔细，老板娘不由翻了个白眼：“客官，好看吗？”
夕无穹知道自己的目光可能有些孟浪了，于是解释道：“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对会呼吸的女人都没什么抵抗力。”
老板娘闻言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道：“客人真是风趣~那就是民妇误会咯？”
“倒也算不得误会，来此的茶客无不为你的诗词心醉，情至深处难自抑，就容易失了分寸。”
老板娘掩唇一笑，心中颇为受用。
寡妇出卖色相只能争一时之利，悲情人设却能招来士人长久的垂青。
不过这位公子的相貌倒是让她垂涎欲滴。
如果他想……
也不是不可以。
“话归正题，三位想吃荤茶还是素茶？又或是来一碗忘忧水。”
蔚石的茶大致上分荤茶和素茶两种。
荤茶是将数十种香料放入钵内过擂，而后倒入生茶油擂熟。再辅以花生、芝麻、陈皮等等佐料增香。最后以高汤冲调，配上云吞瘦肉等荤食享用，味道咸鲜宜人，不苦不腻。
素茶则是以传统茶叶冲泡，辅以枣泥红糕或莲花酥等小点，适合歇脚果腹，清谈闲聊。
忘忧水顾名思义，就是酒水。
“两荤一素，茶点你看着配。”
老板娘走后，段炎小声道：“穹，刚才的对话是？”
“任务目标是一只雌性鸟妖，那只鸟妖极度仇视男性，并且可以化成人形。”
“莫非她就是……”
“只是一个试探，真相需要线索，没有线索就多去怀疑。”
“言之有理。”段炎深表赞同：“穹虽然时刻对旁人保持警惕，但行止皆为正道垂范，对自身的要求亦是规行矩止，请允许我认同你同样是「美」的。”
这时，沉默许久的陆云湄忽然看向夕无穹，开口问道：“那么，我可以相信你吗。”
冰山美人的嗓音冰凉清透，仿佛夏日里的风铃声，煞是好听。
夕无穹与之对视良久，若有所指道：“不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眼光，相信你想要相信的那个我，那个让你不要相信我的我。”
陆云湄微微颔首，“好。”
不久后，老板娘呈上三份茶餐。
“今肯惠顾实在幸甚，零头就免了吧，一共四十钱。”
夕无穹递了个眼神，段炎立马会意，摸出一锭丽银赏给了老板娘。
大丽国的铜钱叫做晋铜，一千晋铜兑丽银一两，一枚银锭为五两。
一枚晋铜能买两到三枚鸡蛋，对这种小茶铺而言，一枚银锭可是不菲的赏钱。
这段炎绝对是一名大族阔少。
老板娘走后，夕无穹忽然板起脸来，“我等身负镇渊司之名，怎能如此铺张浪费，钱袋拿来，本缉事替你保管。”
段炎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刚说好要做朋友吗。
餐食齐备，茶香四溢。
正待品尝，夕无穹的脑海中传来了白露的提醒。
「茶里有毒，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