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1】妥协
甫一回到长信殿，就看到在殿门口等候已久的周鸣。
云旗抿唇，隐隐猜出了几分，他神情自若地走上前，周鸣躬身行礼，尖着嗓子道：“王爷，咱家奉皇后娘娘之命，请王爷到坤宁宫一叙，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最后一句话，周鸣刻意压低了声音。
云旗装作左右环顾了一下，才对周鸣微微颔首，要他带路。
来到坤宁宫，皇后立刻屏退宫人。
待到殿内只剩她和云旗，皇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瑄王，本宫当日承诺你的事如今已经办到了，而今陛下病重，只剩一口气吊着，是不能再威胁到你我的，那么……你答应本宫的事，是不是也该去做了呢？”
云旗心里自然清楚，面上却做出一副愕然的模样，仿佛没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惊愕道：“娘娘这是何意，什么叫当日承诺儿臣的事……”倏地，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震惊不已：“难道——父皇中毒，竟是娘娘一手策划的？”
云旗的反应让皇后心中愈发确切起来。
若说此前，瑄王在皇帝中毒之后，着急忙慌地跑来寻自己，想要商量应对之策，皇后还有几分担心，担心瑄王会察觉到此事是自己在背后主使，那么此刻，皇后就能十足十地确认，瑄王已然掉入自己的局中，再也无法抽身了。
当初，她与瑄王是半路结盟，二人总归不是一道的，皇后不会蠢到真觉得凭一个柳清就能轻易牵制住瑄王。
瑄王在朝中屹立多年，自有其手段，皇后看似在明面上拿捏住他了，但若他不是真心臣服，一旦事发，瑄王必然会为了保全自己，将皇后置之死地。
这几个月来，皇后一直是抱着暗中试探与观察的态度，加之柳清顺利怀上瑄王的骨肉，瑄王夫妇也日渐离心，皇后对瑄王的掌控也愈发深入。
如今，瑄王的表现已足够证明他对自己并无违逆之心，但单靠这些还不足以让皇后真正定心！
要想将瑄王彻彻底底地拉到自己的船上，还需要最后再推他一把，只有让瑄王的手上也沾上夺位的鲜血，双方才能真正结成坚不可摧的同盟。
她原也不愿兵行险招，只是太子已然病重，他的那些党羽却还贼心不死，竟屡屡对成氏一族发难，皇后没办法，只能剑走偏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好让他们暂时松懈对成氏一族的打压。
只有确保母族在军中的地位，皇后才能放手一搏。
至于皇帝……
如今皇帝与太子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待这二人一死，皇后立刻就会以中宫的身份，拥立瑄王为新君，届时若是谁有不满，便叫成家军将他们杀个干净！
思及此，皇后不禁得志意满。
她朝云旗一笑，悠悠走到凤座上，施施然坐下，缓缓道：“不错，就是本宫做的，瑄王可是感到十分意外？”
云旗怒极：“娘娘您莫不是疯魔了，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罪，一旦被人察觉，那就是死路一条，您这么做，就不怕我们的大计功亏一篑吗！”
他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人，皇后却不急不慌地喊住了他。
“慢着，本宫叫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做，不是让你来给本宫甩脸子看的。瑄王，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惹恼了本宫，对你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看到对方果然停在原地，皇后嘴角噙着自若的笑。
她继续道：“陛下的毒是本宫下的，那又如何，本宫也是为了大计着想。如今太子病重，本宫若是不早早谋划，他日太子一死，诸王必定会为了争夺东宫之位斗个你死我活，到那时，瑄王有多大的信心能保证陛下一定会立你为太子呢？”
已经转过身来的云旗，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他冷冷盯着皇后。
“儿臣记得，当时娘娘给儿臣的承诺，可是要力保儿臣当上太子的，怎的如今又变了卦，要让儿臣自己去争夺了。哼，如今大事未成，娘娘就已经在开始盘算舍弃儿臣了吗？”
皇后嘲弄笑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瑄王多虑了，你我已是盟友，舍弃你，对本宫有何益处？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与其坐等彼时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不如现在就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向云旗走去，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循循善诱的苦口婆心。
“瑄王不妨想一想，太子病逝，诸王夺嫡，胜负难分；与陛下并太子同崩，本宫以中宫之身，奉先帝遗诏，立你为新君，这两者之间，谁更有胜算呢？”
云旗皱眉不语，但他脸上已开始浮现几分动摇。
沉默须臾，他略到犹疑地开口：“可这，未免太过冒险……”
“富贵险中求，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必得狠下心肠，敢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能死里求生；若是摇摆不定，畏手畏脚，焉能成事？”
“即便瑄王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清儿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儿女的前程是需要父母去争取的，一国太子与小小世子孰轻孰重，瑄王不会不明白吧。”
这番话当初拉拢云旗的时候皇后也说过，只是时移世易，当初皇后用来要挟云旗的人已经从瑄王妃变成了如今的柳清。
皇后心中冷哼。
短短数月，却已是沧海桑田，当真是皇家无情，男人薄幸——与他那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好父皇一个德行！
提到孩子，云旗的脸上显露出一分不易察觉的柔软，这当然逃不过皇后的眼睛，她知道，瑄王这是在下决心了。
果然——
“那，娘娘的意思，是要儿臣……亲手了结太子，是吗？”
“不错。”
“陛下这里，本宫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只等瑄王的好消息传来，本宫便可拿到陛下的遗诏，届时，大局即定，待新帝登基，瑄王与本宫便可世世代代，高枕无忧了。”
不得不说，皇后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而眼下，云旗也要做一个“聪明之人”了。
“好，那儿臣明白了，就请皇后娘娘安心等待儿臣的好消息吧！”
二人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必胜的信心。
出了坤宁宫，云旗吩咐回王府，奔波了一日，待他回来已是晚上。
一回来，云旗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说自己有要事处理，他吩咐林川和明山守在书房门前，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而后闭门埋头于公文中。
此时主屋里，南嘉正坐在小榻上翻着一本策论，她翻页的速度略快，显然并没有多少在看的心思。
月儿上前来，说王爷过来了。
南嘉一喜，忙扔了书，让月儿扶自己起来，想去迎接云旗。
刚站起身，云旗就从门口大步走来，他快走两步来到南嘉身边，熟练地伸手搀扶她，一手小心地挽住她的腰，叮嘱她慢些。
“夫君，你回来了，宫里的情形如何了？”
“先坐下，我慢慢与你细说。”
云旗扶着南嘉慢慢落座，而后在她身边坐下来，让月儿和苗儿去门外守着，就说王妃睡着，别让人来打搅。
等门关上，云旗接过南嘉递过来的水，喝了个精光，才放下杯子，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