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欠你的,颂言还了
“娘?”
顾星辰试探着喊了一声。
美人儿眸子里的眼泪,因着她这声娘,便再也挂不住,簌簌而落。
想是这孩子嫁过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如今见了娘,也畏首畏尾的,花若梅直想把孩子搂在怀中,好好的抱抱,想到这是狩猎场,便也只得作罢。
她擦拭了下眼泪,声音里含了哽咽:“孩子,你受委屈了。”
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当初,行舟要去戍边,她想拦着,没能拦住,星辰要嫁给病弱的王爷,她不愿意,也没能拦住。
她知道,自己生的这两个孩子,顾衍从来都看不上,可是,谁不知道把孩子嫁给晋王就是把人推进坟墓?
顾衍急着保他太傅的清白名声,恨不得晋王不日就死,正好也带上这个让他蒙羞的,不知耻的女儿。
如今,眼看着周承颐身体日渐好转,花若梅一直悬着的心也算稍稍放下。
只要孩子还活着,以后想办法跟晋王和离就是了,哪怕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呢!
顾星辰可没懂她这貌美娘亲的弯弯绕绕,只是,看她眼泪不住的掉, 她这个做女儿的,终究也是不忍,只得小声宽慰。
她这厢顾着和亲娘说话,林子深处,一抹红衣跟在周承颐身后,声音染着许久不见的畅快:“承哥哥,咱们今儿也好好比试比试,看谁最先射到兔子!”
“好。”
周承颐夹了马肚子,林中兔子不多,胜在颜色显眼,很快,周承颐便看到了一只在草丛间若隐若现的白兔,他紧跟上去,搭箭拉弓,全神贯注之间,箭未出手,一道破空的凌厉之声急速而来——
等他反应过来,已然躲闪不及,眼看着弓箭就要到自己跟前,千钧一发之间,一抹红色迅速挡在了他身前。
然后,红衣跌落。
鲜血在她胸口染了大片的鲜红。
周承颐脸色骤变,他翻身下马,将曾颂言抱在了怀中:“颂言?”
曾颂言脸上额角具是细密的汗珠,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脸上却是释然的笑:“承哥哥,颂言当年不懂事,欠你的,如今,颂言还了。”
“你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去找太医。”
她的箭伤在胸口,周承颐不敢贸然拔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思虑片刻,周承颐将她平稳的抱起,一步一步的往太医驻扎的帐篷走去。
一直走近了,原本在案几后的女眷们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 顾星辰顺着声音往过——
她的夫君,怀中抱着那抹红衣,正一步步的朝别处走。
怎么回事?
顾星辰起身欲离座,边上,皇后开口:“晋王妃做什么?”
“曾小姐受伤了,臣妾嫁入王府后,也学了几日医术,臣妾也想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忙,曾小姐毕竟是女眷,臣妾在,可能也方便些。”
“嗯,那便去吧。”
顾星辰回了礼,撩起裙摆,急速而去。
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曾颂言死死握着周承颐的手,她唇色已经泛白,但还是坚持着道:“不,承哥哥,颂言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给我瞧。”
箭伤在胸口,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让一群男太医处理。
周承颐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轻声劝:“颂言,性命要紧。”
“不。”
两个人挨的真是近啊。
顾星辰瞧着这刺眼的一幕,走到账中,稳着声音道:“我是女人,曾小姐,我来帮你看看,行吗?”
曾颂言看看她,她实在是痛极了,咬牙答应:“麻烦晋王妃了。”
帐篷里其他男太医都出去了,曾颂言拉着周承颐却死死不松手。
刚才那股子贞洁烈女,宁死都不能让男太医瞧病的劲儿呢?
周承颐就不是男的了?
顾星辰腹诽着,但救人要紧,她没多说,上来就把曾颂言的外衣小心的解了开。
箭伤在肩膀往下,看位置,应该没伤及要害,顾星辰定了定心,这才有功夫跟周承颐说一句话:“你,闭上眼睛,转过去。”
周承颐闭眼转身,手却还是被曾颂言死死拉着。
顾星辰小心的将她的里衣褪下一点,箭头没入血肉寸许来深,顾星辰道:“曾小姐,你忍着些,我要给你把箭头拔出来了。”
曾颂言却没理会她,她自顾自的看着周承颐,嘴角努力牵扯出一抹笑意:“承哥哥,颂言知道,你不想看我受伤,小时候,别说是这样的伤口,就是我手指上破一道口子,你都会心疼半天。”
很好。
当着她的面,回忆跟她老公的美好过往。
在性命还在她手中攥着的时候。
周承颐没出声,只是任由她那么握着,双手亦紧握住了曾颂言的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担心。
虽说躺在那儿的是曾颂言,可顾星辰怎么就觉得,好像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呢?
箭头拔出,骤然的疼痛让曾颂言惊叫出声,顾星辰急忙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纱布,摁住了她的伤口:“曾小姐,你别动,我这就给你配止血的草药。”
她一个人,实在腾不出手,抬头,语气不善道:“周承颐,来,你把曾小姐伤口给摁着点。”
周承颐腾出一只手,才想去摁那块纱布,顾星辰道:“看准了,别瞎占人便宜,你是有妇之夫,人家曾小姐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周承颐默默点头, 此刻,他还哪敢出声。
一个是青梅竹马,刚才奋不顾身救了他命, 此刻还明里暗里表白的姑娘。
一个是他耳鬓厮磨,日日想与她相好的妻子。
这种修罗场,也能让他碰上。
待草药配好了,周承颐松开手,很自觉的起身,走到了帐篷外头。
顾星辰抹匀了止血的草药,温声道:“曾小姐,这草药会有点疼,来,这是纱布,你咬着点。”
说完,她塞给曾颂言一嘴纱布,把草药扣在了伤口上。
“嗯,嗯——”
巨大的疼痛感几乎剥夺掉了她全部的神经,曾颂言呜咽几声,终于支撑不住,死死的抓住了顾星辰的手腕。
力气之大,顾星辰手腕被握的生疼,硬是一动都没动。
等到那股子疼痛过去,顾星辰才道:“曾小姐,箭伤最是难愈,需要每日以药水清洗伤口,慢慢等新肉长出,慢慢愈合,你若是觉得其他大夫不便,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