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做出一个决定，另一种生活
或许是太过疲惫，崔勐光竟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对面女孩在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崔勐光假装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喔，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困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你到成都做啥子？”闽渝天真地看着崔勐光，蛮是友善地递过去一瓶水。
崔勐光接过水直起上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谢谢。”
“喂，金子，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了你哈，你啥都没说，这不公平吧！”闽渝赌气地瞪着崔勐光。
很显然，崔勐光一下子并不适应“金子”这个称呼，但他现在也必须接受，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崔勐光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闽渝，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一句，“那等会儿跟你说。”
“要自己主动说，才显得有诚意。”闽渝赌气地摇摇头。
在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面前，崔勐光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很明显，他并不擅长扯谎，但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或许，他以后该适应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变成跟曾前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念及此，崔勐光抬头看着闽渝，“我在杭州一家超市上班，不过最近超市歇业整顿，我也就失业了。”
崔勐光苦笑着，手里把玩着陀螺，有意躲避闽渝火辣的关注，借以转移扯谎后的那种内心不安。
“那你对杭州城区很熟咯，跟我讲讲杭州都哪儿好玩吧？”
闽渝撒娇似地摆晃起崔勐光的胳膊，像是热恋期的爱人，着实把崔勐光给惊到了，“杭州……主要就是西湖，还有西溪湿地，西湖很美，周边很多地方都很好玩。”
崔勐光对杭州的认知水平，还停留在电视专题片时代，尽管有到过杭州几次，但没真正去游览过，崔勐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扯的更远，因为自己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知道杭州西湖，就没其它景点吗？”闽渝偏偏在这个话题上来了兴趣。
“还有龙井茶，也不错，”搜肠刮肚，崔勐光终于想起这张杭州本地名片，“你饿不饿？”
崔勐光试图转移话题。
“哼，不理你了！”
火车缓缓驶入下一站，崔勐光又若有所思地瞧着窗外，见到站台上有穿制服的在来回走动，又马上把头缩回去，火车刚停稳，小贩们就涌到窗边吆喝起生意，“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
崔勐光一声不吭地起身，往车厢连接处走去，“我去买点东西。”
闽渝在摆弄她的小物件，并未特别在意。
小站仅停五分钟，车厢底部传来“哐当”一声，车身移动了一下，闽渝对面的座位依然空空如也，闽渝赶紧从车窗探出脑袋四处张望，急得直跺脚。
“哐当”又一下，火车动了，闽渝赶紧把身子缩回去，这时，闽渝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崔勐光正站在自己身后。
闽渝手捂胸口，连连叹气，“哎，我以为你不辞而别呢，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我去买吃的，你也饿了吧？”
崔勐光将面包递给闽渝，“你肯定也饿了，一晚上都没见你吃东西，我是老早就饿了，饿的不行。”
崔勐光咬了一口面包，笑着说道。
“还真是奇怪咯，我从来不吃陌生人东西，不过我这是怎么啦，还真是奇怪，”闽渝边喝水边大口嚼面包，“我是真的饿了，还是……”
“怎么这么说？”
“或许……因为你看起来不像坏人，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是我头一次吃陌生人东西，你信不？”闽渝笑的很开心。
“现在，我们还是陌生人吗？”崔勐光脸上也绽出笑意。
“那你说呢？”
剩下的旅程，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话题也多了起来。
火车从湖南进入贵州，到处都是崇山峻岭，火车几乎都是在山崖峭壁间贯行，一个接一个的隧道，车厢光线忽明忽暗，不过吹进来的空气倒是凉爽许多。
随着火车从一个长长的隧道中驶出，有列车员跟着一个乘警过来巡视车厢，“请出示车票，还没来得及买票的乘客，请到四车厢补票。”
崔勐光从货架上取下包包，假装是在翻东西，借以掩饰内心的忐忑。
“行李不要乱放，过道都被占了，其他人还怎么过？”乘警踢着过道上胡乱摆放的行李，“诶，那个，把挂钩上的东西取下来！”
列车员跟乘警并没过多停留，他们继续往前巡视，在经过闽渝旁边过道时，闽渝还把捏在手里的车票挥了挥，不过列车员也仅是瞥过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崔勐光眼睛死紧盯窗外，僵硬的身姿一动不动，短短几分钟，上身衣服全部湿透，闽渝好像也注意到什么，拉了下崔勐光的衣角，“在看什么呢，他们都走了。”
崔勐光如释重负，又掩饰性地把包包放回到行李架上。
火车停靠重庆站，乘客下去一大半，车厢里顿时变得稀稀拉拉，打重庆站上车的乘客并不多，因此大部分座位都是空的。
“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闽渝好奇地问。
“我，就喜欢这样，漫无目的，不限目的地，好玩的地方我都想去，反正没到过的地方，嗯，都想去看看，没计划或许就是最好的计划，谁说不是呢。”
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崔勐光嘘出口气，这也算是给他的“无计划旅行”找到一个“完美的注脚”，至少得让闽渝感觉不会太过突兀，他也得为自己接下去可能的去向做个伏笔，小崔心里藏着事儿，其内心的纠结只有自个儿知道。
此刻，崔勐光表面上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慌乱无比，再长的行程都会有终点，而就在火车从重庆站驶出后，崔勐光心里明白，这趟荒唐的行程已经开始接近尾声，成都站的站台上会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心里完全没底。
“你在想啥呢？”
闽渝不满地盯着崔勐光，而崔勐光则像是大梦初醒的样子，“噢，噢，没想啥。”
“那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到我老家玩几天？我老家景色可美啦，幸运的话还能撞见大熊猫呢。”
“谢谢，谢谢，那，还是不必了吧，我喜欢到处走走，不喜欢被约束。”崔勐光内心开始惴惴不安，那种异常焦灼而又无奈的情绪溢于言表。
“那我也可以带你到处玩呀，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哈哈。”言毕，闽渝自己都忍不住偷笑。
“你们老家还有哪些有名的地方？”
“千佛山、大峡谷、大禹纪念馆，还有很多尽管叫不上名字，名气也不太大，但也绝对好玩的地方。”
“治水的大禹吗？”
“对呀，北川还是传说中大禹的降生地呢，你没想到吧！”
崔勐光点点头，“是没想到，那有机会一定去看看，说不定你前脚到，我后脚也跟着到呢！”
闽渝俏皮地捎上一句：“那为什么还要前后脚呢？一起去岂不是更好？”
崔勐光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要是没有不方便，也行。”
闽渝娇嗔地白了小伙一眼，“想啥呢，哪有那么多的不方便。”
绿皮车行驶在成渝铁路上，一路向西，时间无限接近下午，峰回路转，时空倒置，一切恍如隔世，一切又像是活在梦里，几十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像是电影画面，一幕一幕，似乎还在眼前萦绕浮现：河马会不会死？罗罗现在怎样了？会不会已经被警察发现……
崔勐光痛苦地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多想，但效果却适得其反。
“你在想啥子？再有半小时就要到站咯！”闽渝往后拢起长发，又用发卡扎起来。
火车速度逐渐慢下来，映入眼帘的尽是满眼的繁华，高楼鳞次栉比，马路上的汽车宛如爬虫，崔勐光脸上却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惆怅，当然实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还是头一次来成都，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是真的吗？”
“我家离县城还有几公里，不过景色也很美，很多外地人过来玩后，都不想回去咯，都想在我们镇上买房养老，我们那的山上有很多野果子，还有数不清的花，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一直以来都觉得坐绿皮车是件令人困顿乏味的事，为了完成几百上千公里的迁徙，不得不坐在沉闷的车厢里，闻着霉变的水果和汗脚的气味，特别是夏天，衣服贴在身上，实在是难受，这真的不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儿。
但是她，改变了我对乘坐绿皮车的看法，坐绿皮车并不那么令人讨厌。
苍天并没有抛弃我，但我还是会忍不住问苍天，我还有明天吗？
“下了火车，还有多远？”崔勐光随口一问。
“乘俩小时的大巴，然后在换乘小巴，估计也得俩小时吧，下车在步行十来分钟，当然啦，不想步行也可以乘人力车，呵呵。”
“啊，竟还有这么远！”崔勐光吃惊地张大嘴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要是被我骗进山沟沟，那也是够惨的，”闽渝蛮是调皮地戏谑道，“你可要想好呀，到时候可别说我贩卖人口，嘿嘿。”
“好像已经来不及咯，已经上了z船，贸然跳下来会被淹死，会死的更惨，我还是宁愿到山沟沟里来，吃饭管饱就好，呵呵。”崔勐光也幽默地接上一句，还故意把贼船的“贼”换成英文字母的“z”。
闽渝噘起小嘴，假装负气地哼叫一声，“哼，那可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