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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江边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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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勐光回宿舍洗澡换衣服,趁此空档,罗罗电话预订了舟宿夜江的自助餐,然后又驱车去了万达的“有家鲜花店”。

    罗罗是有家的会员,为了节省时间,罗罗冒险把车停在马路边,车子都没熄火,进店后,直接点名要把冷柜里包扎好的成品花带走,“喏,那就它了,这花多少钱?”

    店员正忙的不可开交,她们以为罗罗只是随便问问,也就没当回事,“那花是客人提前下单的,三百大几,客人一会就过来拿,您在看看别的吧。”

    罗罗很急躁,“我不能等啊,时间也来不及,我看这花不错,那就卖给我吧,多出两百都行,客人那边你们再重新包扎嘛。”

    说着罗罗直接丢下几张百元大钞,捧起花就走,边走边嚷嚷,“再说啦,我不也是你们的会员,不也是你们的客人嘛!”

    当花店员工有所反应,罗罗已经进到了车里,店员赶紧挥手招呼,罗罗则故意视而不见,直接开动汽车,急的店员急的直跺脚。

    从后视镜里看见店员急的上蹿下跳,罗罗咧开嘴笑了,自言自语道:“嘿嘿,出家人不打诳语,说拿走就拿走。”

    车子开到画廊门口停下,罗罗又迅速在车里换了件低领豹纹衬衣,嘀了声喇叭,崔勐光从店里走出来,敲敲车窗玻璃,“你咋停到这里呀,小心电子警察给拍咯,咔嚓一下一百五就没咯。”

    罗罗嬉笑着点点头,“这样我男人不就可以少走几步路嘛,比啥都值,大不了就一百五。”

    打开车门,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副驾驶位上的那捧娇艳欲滴的鲜花,罗罗含情脉脉地瞧着崔勐光,一脸娇羞地捧到崔勐光怀里,“艺术家先生,恭喜你的发布会首秀取得圆满成功。”

    崔勐光捧起鲜花仔细地嗅嗅,“唉,贵又贵,不过好看也蛮好看,味儿也好闻。”

    看着崔勐光那呆呆的模样,罗罗不免催促起来:“快关上车门,冷气都跑掉了。”

    崔勐光把花放在大腿上,看了又看,嘴里还是直嘟囔,“一看这花就应该不便宜,这得多少钱?”

    罗罗骄傲地嘴角一撇,“你甭管多少钱,你都要上电视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名人,为了名人哥哥,这点钱小妹子值得花,也花得开心,哈哈。”

    罗罗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一不小心胸部触碰到车喇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以对,罗罗赶紧吸气收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崔勐光瞟了罗罗一眼,“唉,说什么呢,什么名不名人,我对那个从来没有半点兴趣。”

    罗罗还是没个正形,“以后你成了名人,就由我做你的经纪人,到时候你会不会不要我呀?”

    崔勐光沉下脸佯装生气,“胡说八道些什么,在说我可就翻脸嘞,饿的肚子咕咕叫,还有心嘲笑我。”

    罗罗得意地笑了,“好呐,艺术家先生,我们这就出发,奉化江边日不落海鲜自助餐,江景房落地窗,边吃边欣赏落日的余晖,世界美好千万种,日出日落是一种,对吧?”

    小伙子被罗罗逗得没了脾气,只得无奈地摆手,“那快出发吧。”

    车里冷气十足,罗罗又把车载音响调到最大,若不是被崔勐光抗议,罗罗还会边开车边耸肩,“安全第一,女孩子别总是摇头晃脑的!”

    “知道啦,艺术家先生。”

    不经意间崔勐光突然怔住,目光打量罗罗全身,原因大概是罗罗的衣扣有所松动,致使衬衣衣领几乎滑落到肩部以下,裸露出白皙通透的颈项,黑白纹路的胸衣也自然呈现,崔勐光赶紧端直上身。

    被罗罗看在眼里,罗罗暗自得意,“嘿嘿,看什么呢?看见什么嘞?”

    崔勐光像是大脑卡壳,仰着脸在努力回想什么,“我记得,你下午好像不是这身衣服,好像是那种格子衫。”

    罗罗嘿嘿一笑,“小女生才穿棋盘格,成熟女人当然可以随心所欲驾驭豹纹啦。”

    车子沿着四明路开过万达,右拐转到宁南路一路向北,轻车熟路,驶过几个红绿灯,在长丰临时路路口往左拐进舟宿夜江,罗罗径自开到地下停车场,在弯道都没减速,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崔勐光忍不住惊叹道:“老司机呀,路线还是你熟。”

    罗罗不无自豪地嘟嘟嘴道:“那是,上次跟瑜蕾打赌,赢了,结果就是她请我来这家吃过一次,环境超赞,今天是第二次来。”

    正待下车,眼尖的崔勐光突然瞥见那捧鲜花中间还夹着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不禁哑然失笑,照着上面的字迹读出来:“‘我喜欢你,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念着你,你能不能更勇敢一点,我需要你来带动我,爱你的翎’,啊哈哈,这个‘翎’是谁呀?”

    罗罗一把扯过纸条,瞄过一眼,最后也忍不住笑了,“唉呀,羞死了,穿帮镜头,穿帮镜头啊,买花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都没时间检查这个,估计是把‘翎’送男朋友的花拿来咯,真是不该呀。”

    崔勐光幽默地补上一句,“你这是横刀夺爱,你还喜欢干这事,那这花我就代‘翎’收下咯,谢谢啊。”

    罗罗恼火地把纸条揉碎扔进垃圾桶,“你先上去,a区四号桌,靠窗的,我等会上去,我必须先补个纸条,气死老娘啦。”

    说着,罗罗在车里倒腾行李箱,终于找出一支圆珠笔,在便签上唰唰地写下一行字,插在花束中间。

    崔勐光无奈地站在车外看着,不住地摇头,“唉,完美主义者。”

    通过电梯上到二楼的自助餐厅,用餐区客人还不少,罗罗把餐位落实好,就扯着崔勐光一起过去挑选菜品。

    崔勐光只是简单地取了几样菜,反观罗罗,那是忙的不亦乐乎,不大一会,餐桌堆的满满当当。

    “够了,你要撑死我,怎么吃的掉?”

    “嘿嘿,我们边吃边聊,边欣赏日落美景,有的是时间,早知道我应该带瓶法国红酒,这儿只提供啤酒饮料,实在是小气!”罗罗又忍不住抱怨道。

    “那我喝啤酒,你喝饮料!”崔勐光端起酒杯。

    “我就喝一杯!”罗罗死皮白赖地换上啤酒,“就一杯,庆祝你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哈哈!”

    “什么巅峰,我只是觉得好玩,一场大雨就可以结束掉一切,脏画的生命力就这么短暂。”

    “经你这么一番操作,那些灰尘看起来也不令人讨厌啦,还有点可爱的感觉,下回你给我车子也弄一下,我以后就不洗车咯!”

    “嗯,你喜欢我就画,”崔勐光只顾着低头吃菜,“那还不简单。”

    “在我看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对了,过几天我去上海,你可以陪我去吗?”

    “上海?”

    “是呀,姑妈从国外回来,在上海呆两天,我有几年没见她了,过去跟姑妈吃个饭。”

    罗罗有意撒谎,没有告诉男友是有关出国签证方面的事,她有自己的顾虑。

    崔勐光不大以为然,“我去恐怕不合适吧,你可以带姑妈到处逛逛,我最近的破事儿特别多!”

    罗罗有些负气地嘟起嘴,“人家就是想叫你一起去嘛。”

    崔勐光无奈地做出一番解释:“小木屋的活还没结束,这月的假都请满了,要不是下午这档子事,我早晚得挨领导批评。”

    罗罗有点不开心了,“又是小木屋,那小木屋重要还是我重要?”

    崔勐光哭笑不得,“别闹别闹,这会大口吃肉大杯喝酒最重要,要不我们再来一杯,想喝就喝,大不了找代驾回去。”

    罗罗被成功逗笑,“那过酒足饭饱之后呢?”

    “你重要,必须的!”

    “这还差不多,呵呵!”

    崔勐光敛起笑意,端着的酒杯悬停半空中,其时,落日的余晖透过江面的映照反射到酒杯上,进而又散射进崔勐光的眼球里,那里面像是燃起一团火焰,致使整个人看起来像被一簇神秘的光圈所笼罩,小伙儿也在这种暖色调中入定了。

    罗罗可能也注意到了这种异样,她伸出手指在崔勐光面前晃动一下,“你是咋的了?”

    小伙儿把轻轻杯子放下,然后缓慢地转身后又把身体朝向窗外,目光深邃地打量西方的半边天空,他像是要追赶太阳落山的印迹,可以目视到日落线正快速地掠过江面,从对岸高低起伏的建筑丛林中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大地逐渐被暗黑所笼罩。

    城市华灯绽放,江面上也很快被另一种风景所取代,崔勐光稍微活动一下身体,拿着杯子在手心反复把玩,随之又放下,用胳膊肘支起脑袋,像是身体已经承受不起脑袋的负重,而必须有所支撑似的。

    罗罗不无担心起来,“你喝多了?头晕吗?”

    崔勐光摇头并长叹口气,“也许你会见笑,但这对我来说竟都是真的。”

    话说一半欲言又止,且还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话,罗罗怎么能品咂出其中的含义,罗罗急的直跺脚,“咦,我咋越听越糊涂,究竟啥意思啊?”

    小伙子又主动给自己倒上酒,然后一饮而尽,然后又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他像是扛过内心的挣扎而终有所顿悟一样,紧锁的眉宇也逐渐舒展开,那复杂的眼神里所蕴含的东西让罗罗捉摸不透,罗罗竟也怀疑是自身哪个地方出了纰漏,不自主地扯扯内衣,又刻意将上面的衣扣扣上,疑惑不解的表情,“嗨,你今天好奇怪啊。”

    尽管依然还是面无表情,内心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可以明显看出,他的眼里开始有了光,小崔轻微清清嗓子,“那好吧,我想表达的是,活到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有为梦想奋斗的感觉,我不想半途而废,我要完成一件属于自己的作品。”

    罗罗抿嘴笑了,她轻轻吟唱起那首歌词,“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罗罗故意把“奇迹”音调拉的好长,崔勐光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看这大庭广众之下。”

    罗罗满不在乎,声调一下子提的老高,“那又咋样,又没碍着谁。”

    惊得崔勐光“嘘”出一声,“能不能小点声,大小姐!”

    罗罗不禁得意起来,“哼,怕什么,我问你,你在那里头做什么?”

    “我负责木屋客厅的背景墙置景,附带着做屋里头的装饰画,差不多就这些,因为木屋主人是个环保主义者,他的要求就是‘尽可能的原生态,越少工业痕迹越好’,我就照着这个思路来做。”

    本来初开始的时候,俩人还是面对面坐着,但罗罗像是突然来了人来疯,硬是端着酒杯跟崔勐光挤到一张椅子上,又把杯子凑到嘴边并高高举起,崔勐光也无可奈何地一口一口喝掉,“哎,你真是的。”

    亲自把整杯酒“喂”给崔勐光喝下去,与其说是喂,其实还不如说是灌,罗罗还要继续加满,吓得崔勐光赶紧拉住她,“够了,够了,你想把我灌醉啊。”

    罗罗小得瑟起来,“我要你亲自为我打造一所森林木屋,我不要很大,够摆放一张床,带个不大的露台,最好再有一间阳光房,有玻璃屋顶的那种,节假日可以种花种草,秋冬季节坐在摇椅上,看天空云卷云舒,吊在半山腰,放眼望去,哇喔,远方层林尽染苍茫一片,大地一片素寂,你有没得那种感觉?”

    罗罗像是在舞台上发表演说,配合着极夸张的手势,周围用餐的客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崔勐光赶紧把罗罗的手扒拉下来,附在她耳朵边轻声提醒:“是不是喝多咯?”

    罗罗犹如一堆泥巴整个儿贴在崔勐光身上,摸着自己的耳根,“你坏,好痒,你才喝多呢,我清醒的很呢。”

    罗罗打一激灵又一下子坐直身体,抱着崔勐光的肩膀摇晃道:“快说嘛,要不要给我也造一个?”

    崔勐光哭笑不得,“那也是我的梦想,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实现。”

    罗罗搞怪地把小崔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唉,今天吃撑了,我们一会到江边散步,顺便消消食吧。”

    崔勐光点头应允。

    罗罗抢先到柜台买单,找零的时候,收银员给到罗罗一包口香糖,罗罗撕开包装,抽出两片,给崔勐光嘴里塞进一片,自己一片,俩人边嚼边往外走。

    奉化江两岸渔火点点,对岸高楼上的镭射把江面映照的如同白昼,不时地有大型货轮沿着中轴线驶来,碾压过的江面激起一道一道的波痕,碾压成一个一个的潮头,一波一波地往岸边堆积,继而拍打堤岸,哗哗地响,放眼望去波光粼粼,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驶到河道窄狭处,货轮还会拉响汽笛,一声声悠远的笛声,也会瞬间把人的思绪带走,因此江边是滋生愁绪平添哀怨的地方,看来这话不假。

    罗罗俯在河道栏杆上,撅着圆滚滚的臀部,呆呆地望着货轮渐驶渐远,不禁喃喃自语道:“想起我上小学,现在忘了是几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来客人带了口香糖,我很想吃,妈妈怕我把口香糖吞进肚里,便吓唬我,说‘小孩子要是把口香糖吃进去,会黏坏肠子,肠子黏住了就会死掉’,吓得我再也不敢乱吃,有一次趁我妈不在家,我偷偷吃了块口香糖,不小心真的吞进肚里,那一刻我没哭,也没给我妈打电话,我掏出练习薄,写了份遗书,躺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等死。”

    崔勐光笑嘻嘻地揽着罗罗,半是揶揄地回应:“当时是不是感觉特凄凉、特悲壮,有再也见不到妈妈的那种感觉?”

    “我是说真的,不许笑我!”

    “那最后遗书被你妈发现没有?”

    “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我妈把我叫醒,叫我起来吃饭。”

    “遗书呢?”

    “我妈没发现遗书,我后来就偷偷把遗书那一页撕碎扔马桶了,过去这么多年,也吃了这么多年的口香糖,我的肠子没被黏住,可是我妈妈却走了,永远的走了。”

    听得出罗罗情绪上的异常,崔勐光腾出一只手捧起罗罗的脸,姑娘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崔勐光心疼地轻拍罗罗肩膀,“比起你的童年,我不知道还要凄惨多少倍,你至少还有口香糖吃,我是出来打工才知道有这玩意,你还有妈妈陪着一起长大,我——”

    言语之间,崔勐光情绪也开始低落,触景生情,后面就更没法继续了。

    往事不堪回首,俩人的心瞬间被一种思绪所覆盖,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其间。

    雾霭渐起,整个江面逐渐笼罩起一层薄雾状的东西,像一条长长的丝带,随着江水的流动时而聚拢,又时而消散。

    长时间的沉默不语,相视无话,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感伤之中,这方面罗罗的表现尤为明显,情绪几乎不能自持。

    崔勐光率先调整好情绪,他先是背对着罗罗,反复地拨拉头发,接着又揉捏几下鼻头,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借以转移那种不良思绪,也许是吧。

    崔勐光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长叹口气,“你看,涨潮了。”

    “嗯,”罗罗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罗罗掏出湿巾擦拭眼睛,然后又借故跑开去补妆。

    等罗罗再次返回,她显然是已经理好妆容,尽管情绪还略显低沉,“不好意思,好久都没这样了,可能是想我妈了,不知她老人家在那边过得咋样!”

    崔勐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极尽安慰之道,“你会发现,当一个人长大成人后,他便会失去很多权力,包括当众哭鼻子的权力,因为他知道这并没什么卵用,就像在下雨天,没伞的孩子必须学会拼命奔跑,因为他知道,他等不来给自己送伞的人。”

    崔勐光认真地给罗罗捋捋头发,罗罗则靠在崔勐光胸膛上,努力地踮起脚尖,嘴唇触碰到崔勐光的下巴颏,继而又往上移动,终于靠在对方的嘴唇上。

    小伙投之以木桃,姑娘自然报之以琼瑶,罗罗更炽热地抱紧小伙的脖颈,几欲不能自持,“我知道我有你,如果是下雨天,你会给我送雨伞,会给我撑伞。”

    夜色撩人,月亮若隐若现,潮涨潮落,浪花拍打堤岸,热恋情人之间的美好种种,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男孩的嘴唇笨拙地在女孩的额头处滑上滑下,忽高忽低,但始终找寻不到重点,最后还是女孩主动迎上去,游舌也终于各自归位,相互纠结并缠绕在一起,男孩如老黄牛一般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女孩自带着那种哭腔,似在喃喃自语,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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