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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里藏着的秘密,对着树洞说,然后用泥巴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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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上次的不快经历,这一次,罗罗决定独自去医院,许多现实问题摆在面前,这都迫使罗罗采取更大胆的举措来规划自己的将来。

    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未来不需要考虑,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妈妈走了后,一切都不同了。

    在去医院之前,罗罗打电话给崔勐光,要他下午五点半到住院部大楼,崔勐光爽快地答应了。

    医院病房,罗罗破天荒地为徐枫削苹果,徐枫倍感意外,罗罗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该采取的应对措施。

    我与她,不可能产生任何共鸣,也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之间的隔阂很深,深不见底,我不信任她,虽然她跟我爸共同生活过,做过一段时间的地下夫妻,但我不可能接受她,也从来没打算原谅她。

    我越来越相信,她知道有关我爸车祸的内情,虽然我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我必须有所行动,我想,这是告慰妈妈的最佳方式。

    徐枫气色不错,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你住院,还有空化妆?”

    “闲得心慌,隔壁有个小姑娘,做过美容师,没事的时候常过来给我弄,我也给她弄,消磨时间呗。”

    “还有这心情?”

    “一定不能亏待自己,活到现在,我才算想明白,人生苦短呀,你瞧我这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你是可以提前享受生活,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有考虑,但眼下还不成熟,没告诉你不等于我们没去努力。”

    言毕,徐枫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个人称代词用在这里不合适,但话已出口,想收回也不可能。

    罗罗表面上不动声色,“你说的‘我们’,指的是你和马中天吗?你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吗?”

    徐枫的脸色有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有时候,嗯,我也会征求他的意见,他的社会关系比较好,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出面才能办妥。”

    “也没什么,我无所谓,我只是随便说说,”罗罗学会了不错的情绪控制,“谁叫我们都是女人呢,你说是吧?”

    这句话对徐枫内心似有所触动,徐枫的眼睛湿了,不停地抹着眼泪,不知道是有所触动还是装出来的,“谢谢,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但你站在我的角度,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一切真的是太难了,我真心希望,以后我们能很好的相处下去。”

    罗罗也像是被徐枫的表演所感动,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罗罗低头不语,配合情绪也抹了几下眼睛,接着又借口上厕所,到洗手间里整理思路。

    她说了那番话后,我突然没那么恨她了,不管她是发自真心,还是试图蒙蔽我,我都觉得她好可怜。

    从洗手间出来,徐枫主动递上毛巾,“擦擦脸吧,头发都湿了。”

    罗罗很平心静气,“出国留学,结婚成家,我早晚也得嫁人,也要买房,这都需要大笔的钱。”

    徐枫面露难色,“你也知道,我手头上没钱,自从你爸出事后,公司账上的资产都被冻结,能快速变现的几乎没有。”

    罗罗态度坚决,“我只要属于我爸的那份,我是我爸唯一的继承人,是别人的我也不要。”

    徐枫摇头,“你还是学生,没有参与公司的实际运营,你爸生前说过,实在撑不住就申请破产,可想而知,实际情况有多糟,公司早就资不抵债了。”

    罗罗强忍怒火,“我爸辛苦打拼几十年的公司,你轻描淡写,说句破产、资不抵债,就都归零了?人总要讲点道理吧。”

    徐枫仍不松口,“公司有大量欠着银行的贷款,还有数目不详的私人信贷,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再大的难关,还是得过,再怎么说,我也有责任照顾你,我跟你叔商量过,出国留学,几年的开销,不管多难,你都不用担心。”

    “那以后我结婚呢?而且我看上了上海浦东的房子,我毕业后可能到上海定居,房子的事,你得给我解决吧。”

    “那你跟马叔谈吧,他是公司大股东,公司财务都是他在弄。”

    罗罗快要忍不住了,“我是成年人了,没那么好糊弄,还有,就是以后别张口闭口马叔啥的,在我面前,他啥也不是,听说在外面,人家都叫他‘河马’来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河马推开房门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个中年妇女,马中天梳着大背头,颐指气使地吩咐下去,“赶紧给房间整理一下哈,没用的东西统统扔掉,在打扫下房间。”

    那妇女态度恭顺,马上动手干起来,“好的,老板。”

    马中天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才跟罗罗打招呼,“诶呀,今天大美女也在呀。”

    罗罗指着墙上的禁烟标识,“病房禁烟,你不知道吗?”。

    马中天笑笑,仅抽一口,就把香烟掐灭,“还好有人提醒,差点忘了。”

    罗罗一点都不客气,“那么你以为呢,在自己家吗?”

    马中天怔住,不过又马上恢复过来,“在家我也不抽烟,这习惯的确不好。”

    徐枫赶紧给马中天找台阶下,“罗罗,给叔叔倒杯水。”

    罗罗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

    马中天不免尴尬,“喔,我没事,她是我请的陪护,比较有经验,这样罗罗也就不用来回跑了,快毕业了,事儿也多。”

    徐枫笑呵呵地看着罗罗,“还是你叔想的周到,其实也没必要花这钱,我都可以下床走动了。”

    天气躁热,一点风也没有,水泥路面上泛着白光,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崔勐光在宿舍午睡,醒来时候浑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本书,但没翻几页,又看不下去了。

    跳下床铺,光着膀子到水房冲凉,保洁阿姨在走廊里吃力地扫地,崔勐光一点也没选择避让。

    墙上贴着“节约用水”的标贴,极具讽刺意味的是,竟有三四个龙头在哗哗地漏水,崔勐光过去把漏水的龙头一个个拧紧。

    又回到宿舍,崔勐光照着镜子仔细地梳理发型,接着刮胡子,虽然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崔勐光还是很认真地修理好,换好衣服后,崔勐光又从箱柜里取出望远镜,塞进背包。

    最后崔勐光将猫咪一把抓起,放到走廊上,然后锁门。

    “哐”地一声关上门,楼道里忽闪了一下,整个走廊似乎都在晃,阿姨依旧拖着地,头也懒得抬,崔勐光拎着包从她旁边跨过去,以免弄脏裤子。

    路过街心公园,崔勐光又习惯性地往里瞅瞅,看看狗子在不在,这时一辆车子从崔勐光边上疾驶而过,已经驶过了头,突然又嘎吱停下,倒回来,车尾几乎蹭着裤管,崔勐光正纳闷着,车窗摇下,从中探出个脑袋,“崔哥,哪去呀?”

    崔勐光定睛一瞧,是以前工地上的朋友阿杰,“原来是你,我还以为自己摊上大事了呐,这车不错,啥时候买的?”

    “嘿嘿,我姐夫的车,前天晚上,不晓得被谁画了,叫我去洗车,我开出来办点私活,咱俩有段时间没见了啊。”

    “可不,我现在在画廊做事,差不多有俩月了,画了啥?”

    “后车窗,你自己看吧。”

    其实眼尖的崔勐光早就有所发现,那就是自己上个周末晚上的作品,但还是得假装不知道,崔勐光装模作样地到车后查看,“吆喝,这小丑头像画的倒很逼真呐。”

    “是啊,没想到灰尘玻璃还能当成画板,你还别说,弄得真不赖,实在是特么的人才,如果让我遇见那吊毛,我一定会跟他好好谈谈!”

    “谈点啥?洗掉就是。”

    “你看看,这小丑的鼻头跟眼珠儿,弄的多生动,这技巧,跟画笔画上去的差不多,我都舍不得洗车,开出去回头率老高咯。”

    崔勐光并不想跟阿杰纠缠太多,于是顺手一指,“前头路口拐个弯,就是家洗车店,全自动的,去吧。”

    “若是我的车,我就一直留着它,这车开出去,多拉风呀。”

    “我以为你讨厌这个。”

    “我姐夫都拍照了呢,他也舍不得洗,但明天要接客户,没办法才去洗,你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又不顺路,快去吧,谢谢啊。”

    看下腕表,为时尚早,崔勐光决定先到环城南路那儿的小树林消磨下时间,那里有成片的次生林,边上还有人工河,两侧都是成排的树,密密匝匝,遮阳蔽日,也是附近小青年们的首选私会场地,天天如此,全年无休。

    河对岸有个不大的土丘,原有的草坪都被磨蹭光了,露出难看的土层,土丘背面不时传来嬉闹声,回望一眼,不出意料,又是那些放肆的小青年,崔勐光悻悻走开。

    在密密匝匝的树林子行走,走着走着,崔勐光被一堆摆放杂乱的石头给吸引住了,凭着直觉,立马能看出石头的异样,几块竖立的石块,看似无序地堆成一个洞穴的形状,边上的枯枝败叶被清理掉,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

    见没人注意,崔勐光找来根木棍,小心地探进去,把石块移走,倍感意外的是,石块后面的大树根部暴露出一个泥封的洞穴,泥巴是完全干裂的,显示这洞穴已经存在过一段时间,敲掉干瘪的泥巴,碗口粗的树洞呈现眼前。

    树洞旁还有个蚁穴,数不清的蚂蚁从里面鱼贯而出,带头的率先钻进树洞,后面的纷纷跟进,也有几个懵头晕脑的爬到崔勐光胳膊上,还沿着袖口往里钻。

    崔勐光把蚂蚁清理掉,试着将棍子伸进去,小心地拨拉几下,先是拨出一些腐败变质的面包屑,接着又从里面划出个塑料袋,打开,里头有一本书,一把瑞士军刀和一个不锈钢口哨。

    那书只有巴掌大小,是名副其实的口袋书,崔勐光揭开封面,瞥一眼扉页,有些泛黄褶皱,上面还有隐约的字迹,但从字迹辨认,好像也辨不出什么,军刀还是很铮亮,应该是新的,刀柄上有红十字标识,口哨试吹下,也能发出声音。

    空前的困惑与迷茫,甚至也有那么一刻,崔勐光想把袋子重新放回树洞,但到最后,崔勐光还是拍拍身上的草屑,带着袋子匆匆离去。

    昨天下午的树林散步,从树洞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让我第一次有做小偷的感觉,让人极不自在,有一种犯罪感。

    我很后悔,不该对什么都好奇,但好奇本身并没错,是谁会把那些东西藏在树洞里呢?

    有的人会把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藏起来,越是陌生的地方,就越觉得会有安全感。以前,心里藏着秘密的人,会跑到林子里找个树洞,会对着树洞说出来,像是在教堂面对神父忏悔,完毕后,再用泥巴封上。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片名不记得了,里面的人物就是这样对着树洞吐露心事,再用泥巴封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结局不还是那样,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在我看来,也许是那些青春期男女互相玩的游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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