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终也没能免俗
雨，基本上停止了，小崔漫无目的地沿着中山路走，来到江边，那里是情侣们的天地，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公园条凳都被这些人霸占，几乎无处落脚。
走过天主教堂，小崔原本打算到老外滩走走，但人还没到，就被那里传来的各种打击乐震到了，还有户外乐队声嘶力竭的嚎叫，于是小崔临时改变主意，改从旋转扶梯上到甬江大桥桥面上，此时，华灯始放星光璀璨，三江六岸尽收眼底。
不远处还可以看到停靠在外滩码头的游轮，江对面玉米楼上的亮光led共同点缀着城市的夜景，只是崔勐光并没太多心思去欣赏它们。
走过港湾酒店，身后的喧嚣渐行渐远，光线也没那么耀眼，小崔步伐慢下来。从桥上下来，经过槐树路一家冷饮店，小崔正想着是不是进去买杯冷饮，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双忽明忽暗的眼睛，正倚着墙角在认真地打量自己，崔勐光极不自然地挠挠头发，假装看对面的广告牌。
“先生，您有空吗？”
非常娇媚柔弱甜蜜的嗓音，像是喉咙里含着一颗甜葡萄，崔勐光像是被电击，一种奇异的热流瞬间涌上头骨，头皮阵阵麻酥。
一般来说，常人遇此场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赶紧离开，除非你别有目的，但小崔却鬼使神差地回望一眼，便再也走不动了。
一具凸凹有致的躯体，娉娉婷婷地呈现在面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蛮是挑逗地打量着早已惊呆了的小伙子，她身上应该是扑了不少香水，浓郁的混合味儿，以至于崔勐光稍微靠近几乎就要眩晕。
“当……当然有空！”崔勐光喉咙开始痉挛，像是被硬塞进去一团棉花，发音极不自然，一下子心跳也加速了。
女子直勾勾地瞧着崔勐光，眼神里充满着挑逗，“呵呵，你别怕，我不是那种人，只是今晚这鬼天气，让人感觉闷得慌，我也无聊得很，所以很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我看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崔勐光内心被一股莫名的勇气怂恿，有点慌不择路的那种窘迫感，“嗯，也是啊，刚下过雨，但还是有点闷。”
女子一脸清纯地望着崔勐光，随即她胸有成竹地进一步靠近这个已经被惊到八级窘迫的小伙子，漫不经心道：“这样的天气，闷得让人感觉毫无指望，你放心好了，我们不到哪去，要不就到旁边这家店随便坐坐吧。”
小伙儿的心理天平已经倾斜，魂魄似已出窍，“那好……好吧！”
女子娇嗔一笑，伸出手轻触小伙儿的胳膊，“我的脸是不是好难看呀？”
崔勐光敏感地退后一步，紧张到不行，“啊，不……不是的！”
女子挺起胸脯，顽皮地盯着崔勐光上下打量，“哈哈，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隔着松松垮垮的t恤衫，立马迫切地感受到那里面由于起伏颠簸所带来的空气震荡，崔勐光像是一个极度发烧的病人，差点就要站立不稳，“我刚才喝了点酒……”
跟随陌生女子进到冷饮店，尤令崔勐光始料未及的是，在上楼梯时，她竟落落大方地挽住他的胳膊，崔勐光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
店里冷气充足，雅致的包间，座椅也很舒适，房间壁挂的音箱播着舒缓的轻音乐。
女子落落大方地坐崔勐光对面，性感的红唇，纤长的手指，举手投足间显得大方又到位，她礼貌地征得同意，掏出香烟莞尔一笑，又将火机丢到对面。
这个时候，就算傻子都能参透其中的玄机，崔勐光笨拙地拿起火机给她燃上。
“谢谢！”女子缓缓地吹出一口浓烟，变成一个大大的烟圈，尾烟又缓缓地被她吸进肺里。
女子半闭着眼，很是享受的样子，“有人在夜市的烟火气中纵酒放歌，也有人烟波流转迎面撞进夏日的凉屋，那今晚，是我遇见了你，所以我们才会同坐一张桌，共享这一屋清凉。”
崔勐光忍不住地点头称是，“恩，是呐。”
女子随手将香烟弹出一根，崔勐光急忙摆手，嗫嚅地道：“我不会，我还不会抽烟。”
服务员拿着菜单敲门进来，女子接过菜单，在啤酒、刨冰、开心果及很多不知名的零食后面随意地打钩。
这看起来是个极有味道且富有生活情调的女子，并没想象中的那种轻浮，小伙子渐渐地有所放松，身体也没初开始时那么僵硬呆板，不过，坐姿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女子叹口气道：“这儿没有人盯着我们，也不会有谁同情谁，就我俩，真特么的好！”
女子对待崔勐光像是故交，没有丝毫的生涩感，她自己先干掉一杯啤酒，然后又给杯子续满，“谢谢，我本不想难过，可还是会忍不住。”
崔勐光还没完全适应环境，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里……真的是很凉快！”
小伙儿端着杯子环顾左右，有意躲避女子火辣辣的关注，借以转移身体与精神方面的各种不适。
“干了吧，我已经测试出你在发烧，哈哈！”女子放声大笑。
崔勐光摸着下巴颏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可能有点感冒！”
“什么，你感冒？你可真逗，我告诉你，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我看人可准啦，歹毒的很，你说你感冒，我是不信。”
崔勐光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没什么信不信的。”
女子上下打量着崔勐光，像是继续做鉴定的样子，“我告你，我头一眼见到你，尽管是晚上视线不太好，但也可以把你看得很通透，我其它方面的能力一般，我看人还是有一套，我们干了吧！”
崔勐光学着女子的样子，端起杯子示意对方，然后一饮而尽。
“你的脸色实在太糟，像是被弄坏心爱玩具的小朋友，是不是呀？”女子大笑不止。
崔勐光拼命低着头，耳根到脖颈全都红了。
“啊，有意思，太有意思啦，我都笑死咯！”女子笑得前仰后翻。
大笑间隙，崔勐光抬起头，不经意地窥见对方低领衬衫里的雪白半球，小伙子惊得急忙转移视线。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咯！”女子端直身体，“你还是学生吧？”
“嗯，这都看得出？”崔勐光没有直接承认，也没否认，也许这里面藏着一丝儿的狡猾。
“而且你还是个不怎么听话，也不乖，但还是很有女人缘的那种，我说的是不是？”女子仍然是笑嘻嘻的。
“嗯，算是吧！”崔勐光有意隐瞒身份，其真实想法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你泡过几个女孩子？”
“没……我还没有过！”
小伙儿脸色微烫，在这冷气十足的房间里，他脸上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恋爱很美，就像今晚，既古典又浪漫，仅凭想象就让人心驰神往，唉，只是命运对我太不公平。”
“谈恋爱很费神，又牵扯精力，不过现在也没限制，大家都很自由啊。”
“对的，想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了，不像我们现在——”
“你现在不自由？”崔勐光迟疑地问。
女子摇摇头，“说了你也不知道，社会上的事情，最好你不懂，还是喝酒吧！”
女子直接对吹瓶一闷见底，“人一旦有了期待，心情就会变得忽明忽暗患得患失。”
崔勐光也握住个瓶子，并试着去安慰女子，“要是喝酒能让你心情好些，那就喝吧。”
女子的表情有些感伤，也许有话触及到她内心，“以前我是没得选，那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女子话锋一转，又格格笑了，“不过弟弟，也许你应该谈场恋爱，一场真正的恋爱。”
崔勐光也笑了，“有人说，谈恋爱就像进行一场战争，我对自己能不能胜出还不是太有把握！”
少了初开始时的拘谨尴尬，在酒精的催化下，崔勐光的精神压力也大为舒缓，经过短暂的适应调整，竟也能做到谈吐自如。
“你怀疑自己的能力，觉得没把握胜出？”女子极认真地看着崔勐光，这与开始时判若两人。
“我没有怀疑，只是……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感受也不同，爱情方面的东西，我可以去想象，想象就够了！”崔勐光的回答也相当睿智。
“想象就是去做一大堆不现实也实现不了的梦，我才不要！”女子直摇头。
“在于各自的选择吧，途径各不相同，只要不碍着别人……”崔勐光嗫嚅着没把话说完。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当然用不着说谎！”
女子突然正襟危坐，上身倾到离崔勐光极近的距离，脸蛋几乎就要挨到，崔勐光都能感受到她鼻翼里呼出的气息。
“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吧，你很漂亮，人……人也好。”崔勐光面红耳赤，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更令崔勐光感觉惶惑不安的是，女子竟把脸蛋贴过来，鼻尖几乎碰触到一起，她眼眶里有透明液体在打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过，我真的不知……不知道怎么会……让我们有缘遇见！”
女子掏出纸帕，感伤地擦拭着眼睛，“真对不起，我太容易动情了。”
崔勐光低头猛吃冷饮，再也不敢正眼瞧她。
又极大地出乎意料，女子竟用汤匙盛着刨冰凑近，崔勐光怔住了。
“不要有顾虑，我是真心的！”女子像是动了真感情。
崔勐光慢慢张开嘴，女子满意地笑了，“请原谅我的情感，我控制不住我的手，我宁愿自己流泪……也绝不后悔！”
崔勐光喃喃自语：“被人爱着总归是好的，现在大脑好空。”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打烊的时候，店员已开始打扫卫生，俩人才极不情愿地起身。
前台，崔勐光手插在口袋里，满脸羞愧，寻思着该如何收拾这场面。
女子爽快地掏出一叠钞票，“我请的，当然该由我来买单！”
从冷饮店出来，女子又主动挽住崔勐光的胳膊。
女子深情地望着崔勐光，“每一个故事都有两面，就跟硬币一样，我们和开始时不一样了！”
崔勐光饱含深情地注视着她，“是的，不一样了，有时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冷饮店外，街灯依旧，马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车子疾驶而过。
女子表现得很感伤，“你是个不错的倾听者，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一定会的！”崔勐光冲动地握住女子的手，极力抑制自己的情感外泄，但眼里还是有咸湿的东西不争气地流淌出来。
女子动情地抱住崔勐光，仔细地吻着，“我真想一个晚上都看着你，吻着你，不过你应该再开心一点儿，你太专注于自己，这样会很容易迷失。”
在路灯照不到的区域，女子几乎把整个身体都贴过来，崔勐光紧张地适应着。
突然，女子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崔勐光，慌乱地整理头发，将脱开的扣子迅速系上，“我必须得离开了，不能在晚了！”
崔勐光紧紧抱住女子的腰，像是在面临生死离别，“我……我们可以随便走走，就到江边……好吗？”
“不可以，真不可以！”女子态度坚决，又举手看了下腕表。
“我……”崔勐光几乎哽咽。
最后一次拥抱，她又用鼻子互抵一下，感伤地看着小伙，“我走到街角，然后转弯，你答应我，不要看我，你自己也走开，像我一样！”
崔勐光无奈地松手，俩人朝相反方向走。
但没走出多远，崔勐光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联系方式也没留下。
小伙子马上掉头，发疯似的找遍整个街道，最后也没看见女子的踪影，小伙子实在是懊恼极了。
以后的日子，崔勐光一有机会就跑到槐树路附近转悠，但再也没能见到过那个女子，她就像水蒸气一样人间蒸发了。
对我来说，她始终就像是个谜，突然不经意的出现，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遐想，无尽的期待。
我第一次体会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