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城风云起
与此同时，柳城内暗流涌动，局势如同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城内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深处，一间隐秘的暗室中，十二人围坐一张大圆桌旁，各自手中握着冷冽的兵器，一遍又一遍地精心打磨。
衣袍上绣着醒目的血红狼头图案，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身份——杀手阁。
这个二十年前突然崛起的横跨中原、北荒、南疆、东海四地的杀手组织，只要酬金足够，他们便会接下任何刺杀任务，无论目标是谁。
一位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男子突然开口道:“二号，自杀手阁创立以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接下刺杀皇帝的任务。阁主怎会突然改变原则，接下这次行动？”
一个用抹布擦拭匕首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匕首狠狠插入桌上回应道：“从前不接，是因为不可能成功。”
“不可能？怎么会，凭我们十二众的身手潜入皇宫不成问题，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粗犷男子旁边的女人解释道；“十一，你有所不知，皇帝身边至少有两位位大宗师：锦衣卫首蒲修杰、暗卫，这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大宗师境。而且，国师赵德元、皇帝的贴身内监高公公高郸可都是真宗师境，比如今百晓阁公布的宗师境界还要强上几分。”
粗犷男子代号名为十一，杀手阁杀手数百人，最低的也是五品境界，其中的最强的十二人被赋予一至十二的称呼，十二众联手之下即使是大宗师也是也可一战。
“什么？百晓堂公布的天下大宗师也不过六位，这皇宫内竟然就有两人？”十一大为震惊，这些情报他毫不知晓。
一旁的三号再度解释道：“百晓堂只会公布江湖人士的信息，朝堂上的人没有涉及。我们几人执行刺杀任务的时间比你早，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至于为何这次行动的缘由，还是由一号来说明。”
被称为一号的男子静静地说道；“以往柳城的刺杀任务，多是中原江湖人士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但今年不同，刀仙为帮兄弟许延报仇，亲自来到了柳城。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据阁主所言，至少需要两位大宗师联手才能与之抗衡。而且北荒一半以上的宗门倾巢而出，足够缠住御林军与柳城军。如此一来，我们动手的成功几率便大了许多。”
“原来如此。”十一号恍然大悟。
他们皆是一流高手境，功法具有特殊性，十二人结阵可斩大宗师，因此围杀一位大宗师成功率极大。但面对两位，甚至于有可能出现的第三位大宗师是万万不可能的，达到大宗师境界后，其战力绝非表面上的境界之差所能衡量。
一号接着开口道；“此次雇主出价极高，阁主已经允诺，参加完这次行动后，给诸位解药，脱离死士身份，离开杀手阁。”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暗室瞬间陷入了死寂。除了一号，其余十一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都是被杀手阁阁主从各地买来的死士，从小便被灌下了致命的毒药。天下间除了阁主，无人能解。若是不每隔一段时间从阁主手中取得抑制的药剂服下，不日便会身死。
对他们而言，每能多活一日便是最大的期望，至于脱离死士身份，是从未有过的奢望。
在杀手阁的这些年里，他们为阁主执行了无数次的任务，知晓了阁内大部分的机密。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想到，杀手阁阁主居然会允许他们在完成这次任务后自由离去，可见其凶险。
在场十二人，有人心头有喜悦，有人有沉重。
“看来这一次的任务，并不像明面上那般简单。”
城外，往北距离柳城五里之遥的一片密林深处，一道身影正在拼命朝柳城的方向逃窜。在他身后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紧追不舍。
“该死，城外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北荒人。”
这名男子是锦衣卫中的一员，原本他所在的队伍共有十人，但此刻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皇帝此次巡游柳城，锦衣卫卫首蒲修杰亲自率领宫中七成的锦衣卫精锐，覆盖柳城周边十里，确保皇帝的安全。
“叮！”
他抬起手中佩刀，挡住来自后方的暗器。
“北荒人必定在图谋大事，必须尽快禀告卫首。”
只要能够将这个情报传递回去，肯定会被赐予大功。
但接下来出现的一个人，令他一切的幻想破灭。
重重人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身法迅疾如风，极快地朝他逼近。锦衣卫男子心中一惊，想要转身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北荒八大派之一的赤羽门掌门，竺苑杰！”
“小辈，留下来吧。”
锦衣卫来不及反应，便被竺苑杰单手掐喉，手掌力度陡然增大，这名锦衣卫就这么简单地死去。
后方的人群见状，纷纷单膝跪地，拱手向竺苑杰行礼。
“宗主！”
竺苑杰转身问道；“其它宗派已至何处？
“除开飘渺宗、紫极宗、丈亭院三门派处中立态度外，天观派、北斗宗、凌霄谷、陵烈阁明日便可抵达。”为首一人回话道。
“既如此，你等在此驻扎，与他们会合。”竺苑杰下令道。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这片密林，朝着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要去寻人，一个足以决定此次刺杀行动成败的重要人物。
刀仙——耶律齐。
而此时，身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的核心人物，耶律齐却毫无自知之明一般。他提着一个从街边小贩手中买来的酒葫芦，边喝边在柳城内闲逛。
皇帝即将游行的柳城热闹非凡，鱼龙混杂。
天下五域有四地之人都有来此，唯有人烟稀少的天山绝脉无人到来。不过，说来也正常，天山绝脉之人从不外出，若非不识路的旅客在误闯时会遭到驱逐，恐怕都会被人觉得天山绝脉的人死绝了。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耶律齐跃上一侧屋顶，不慌不忙地欣赏城中美景。
北荒不比中原，虽说是地域辽阔，比中原大上了足足三倍，却是野兽横行。也正因如此，北荒人多豪迈、尚武。
耶律齐寻到一处人群聚集地的房顶悠然坐下，正前方人为搭建了有半丈高的戏台子。
戏台上，一个身影正在灵活地表演着吐火等把戏，台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倒是一个认识的人，那人名叫乌乐成，从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小子，算得上个江湖人。
大致三年前，耶律齐北荒在见过他，乌乐成仗着会一点武功来北荒历练。却是低估了北荒的凶险程度，耶律齐遇见他时奄奄一息、濒临饿死。
在城内乌乐成用完了自己的积蓄，饥渴难耐；在城外，野兽纵横，他没有自保之力。
这种年轻人耶律齐见得多了：懂一点武功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心高气傲，不想去耕地种田，不想去街头卖艺，也不愿落草为寇去打劫。
“武功再高也是得吃饭的！”
见他衣衫褴褛，饿得要死，耶律齐边请他吃了一顿饭，给予了一些碎银子，给他指了条能活下去的路。
在耶律齐回忆的同时，台上的乌乐成也结束了他的表演。
“在下乌某，初来贵宝地，还请乡亲父老多多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好！”
说罢，场下人群赞声纷纷，不时有人朝台上扔来铜钱、碎银。
美酒在手，杂戏眼前，天有烟火，好不胜收。
耶律齐心有所感，若是没有江湖的打打杀杀，那该多好。可，身在江湖，又怎能随心所欲。
一名背着一柄赤红色大刀的青年跳上了房顶，在他腰间悬挂着刀，不过是一柄薄刀，刀柄白洁。
“师傅，竺宗主来了。”青年恭敬地说道。
“承儿，让他过来吧，把霸王刀给我。”
不一会儿，莘承将竺苑杰带到后，再次消失了身影。
竺苑杰问道:“耶律齐，后日你是否真会动手？”
“老夫做事需要跟你们汇报？”耶律齐没好气道，因为二十年前的事，他跟北荒宗门的关系并不融洽。
竺苑杰冷哼一声，要不是耶律齐武功极高，乃是行动成功不可或缺的一员，他真不想来与其见面。
“明知一起行动最易成功，你为何如此倔强。”
“我来柳城是为兄弟报仇。”
“而你们几大宗门的行为，却是代表江湖与朝廷宣战，至少是整个北荒的江湖宣布与大汉开战。中原便有了正当的理由，再次朝北荒朝廷宣战，而且这一次北荒江湖也无法置之事外了。”
竺苑杰破口大骂：“蠢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待北荒战败后，你认为，即使没有这次刺杀大汉朝廷会放过我们这些北荒的江湖宗派？”
“而且八年前的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至少我并没有得知北荒有任何宗门策划行刺的消息。”
既然北荒八大宗之一的赤羽门掌门说出这话，那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就很明确了。
一场大汉朝廷自导自演的把戏！
“或许，东海，会是江湖唯一的净土。”耶律齐淡淡说道，旋即挥刀，刀尖直指竺苑杰，气势逼人。
“刘昭懿，我一定会杀。但我不会与你们合作的，你走吧。”
“好，好，好一个刀仙！”竺苑杰气得咬牙切齿。他恨不得跟耶律齐拼命，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冲动的时候。
“后日，刘昭懿从北门进入柳城直至城主府，我们将在烟雨楼旁动手。你好自为之！”
说罢，竺苑杰不再停留，在瓦房上快速穿梭。就在竺苑杰离开后，耶律齐从腰间取出一张纸条，看着其中的两行小字若有所思。
“柳城东门外十五里，天玉庙旁的避暑山庄，皇帝所在。”
“若想成功刺杀，需等迎驾之日。”
内力猛然发出，化作一股强大的气流将纸条瞬间粉碎。
这张纸条是之前白念曦离开酒肆时给耶律齐的，据白念曦所说，锦衣卫令牌就在离天玉庙不远处所得，此番推测八九不离十。
另一边，天玉庙旁的避暑山庄内，正如白念曦所想。
柳城城主刘修诚正因城内诸多事务忙的焦头烂额，且不说这些各怀鬼胎的江湖人士，再说如今就在山庄内的那位圣上就以让他心力憔悴，伴君如伴虎，并且这位皇帝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每两年，说是陪同皇后亲游柳城，可，真是如此吗？
这些年不知削减了多少中原的江湖势力，前来柳城的刺客死了一批又一批，无异于飞蛾扑火。
往年不过提前送到一些人员部署埋伏的书信，而此次更胜，早在半月前就暗中抵达，便令他来到天玉庙陪同。刘修诚匆匆安排了些城内事务，便赶了过来。
每日有锦衣卫前来告知城中消息，但除了安排城内日常的事务，便再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消息。
说好听点，是来接见皇帝；不好听了，便是被软禁。这么多年来，柳城策划暗中消减江湖势力，到头来，皇帝还是不信任自己，刘修诚也颇为无奈。
不过昨日倒是得了个好消息，让刘修诚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许。那株千年血人参，总算被自己女儿抛了出去。
这次情况十分凶险，他已经得到消息北荒八大派来了三成以上，人数近千。
而京城的御林军出动了八千人，锦衣卫也是来了五百余人，抽空了京城七成的防备力量，再加上柳城中五千人的军队，迎驾之日的情况怕是会复杂到难以想象。
大战将至，府中的防备也会降至最低点，一些搏命之徒，极有可能会趁机去抢夺千年血人参，那时无法保障自己家人的安全。
因此，在离开前，千叮嘱万嘱咐刘巧云想办法将那颗烫手山芋抛出。
在刘修诚不远处的一间厢房内，一名男子端坐于椅上，他身穿绣着九条金龙的黄色长袍，气势非凡，令人一见便知非凡人。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与尊贵，正是中原的九五之尊，当今的皇帝——刘昭懿。
皇帝面前，还有四人：锦衣卫卫首蒲修杰、国师赵德元、皇帝的随身内监高公公高郸，以及刚到避暑山庄的龙虎山当代天师张子真。
待最后一人张子真到来，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天师已至，诸位不必拘谨，入座吧。”
高公公站至皇帝右前侧，其余三人分别入座左右两侧。
皇帝刘昭懿继续说道：“蒲修杰，你来为诸位详细说说此次的计划。”
“是。”蒲修杰拱手道。
“迎驾之日，由高公公、国师二人协同伪装成皇上的锦衣卫一同进入柳城引出刺客。明面上，我们将有五千御林军随行护卫，但在城中，我们还会暗中部署一千柳城军，伪装在人群中，一旦对方开始行动，剩下的四千柳城军将在一刻钟内赶到现场，形成合围之势。”
“而皇上，则由张天师、我以及三千御林军在此护驾，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一万多人的军队，加上他们四位巅峰高手的坐镇，足以确保此次计划的成功。
随后，蒲修杰为众人分析了可能行刺的势力后，除了高公公、张天师，其余两人便告退下去。
张天师心底重重叹息，后日的柳城必将上演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
作为道家之人，他本应秉持中立之道，远离这场纷争。然而，眼前这位九五之尊给出的报酬实在太过丰厚，令他难以抗拒。
不知这一番抉择是对是错。
看出张天师的心思，皇帝回应道；“张天师放心，无论计划成功与否。朕保证，大汉朝廷在一日，龙虎山的香火便一日不会断绝。”
听到皇帝的承诺，张天师张子真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了一些。他拱手向皇帝致谢道：“如此，在下就先行谢过陛下了。”
皇帝刘昭懿走出了厢房。屋外，狂风呼啸，吹得龙袍呼呼作响，豪气干云。
“魑魅魍魉全都跳出来吧，由你们的鲜血开启我大汉一统天下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