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悲剧与希望
裴时洲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然后顺着视线上移。
“怎么了？”
温简清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把裴时洲拽到了自己身前。
裴时洲由着她的力气，在她身前站定。
温简清一言不发。
她双手向上，轻轻搂住裴时洲的腰，然后将脸贴在他的腹部。
声音软软的：“抱。”
裴时洲心都化了。
他轻轻拍着温简清的背，将她搂紧：“好，抱。”
晚上，温简清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有心事。
她睡得不好，裴时洲自然也睡不着。
昏暗的灯光下，温简清又一次翻身。
裴时洲蹭了过来，从身后搂住她。
温简清一惊：“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没有，”裴时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你睡不着吗？”
温简清小声说：“这就睡了。”
“晚安。”
“晚安。”
然后，温简清闭着眼努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旧没有困意，满脑子都是肾源的问题。
再睁眼时外面已经天亮了。
她一夜没睡。
长叹了口气，温简清坐起来靠在床上开始刷手机。
裴时洲是被鸟儿叫醒的。
他见温简清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眼底还有着淡淡的疲惫便知道她一夜没睡，或者只睡了一会儿。
他没多说什么，道了声早安便去浴室洗漱了。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早餐，便又默契地钻进书房各忙各的了。
像一对已经结婚很久了的夫妻。
裴时洲的电话一整天都不断，温简清偶尔听一听，听着他交代员工做事，听他训斥员工。
她撑着头，觉得这样的裴时洲甚是有趣。
鲜活又有魅力。
见她终于露出丝丝笑容，裴时洲也心安了不少。
终于，裴时洲忙完了。
这时，温简清也放下笔，将设计稿仔仔细细夹在文件夹里。
忽然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到是赵医生打来的电话，温简清脸色一变，连忙接了起来。
赵泽一般不会打电话来，一旦打电话，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喂？”
裴时洲的视线也被她吸引过去。
赵泽在电话里语气焦急：“肾源有了！有个患者车祸刚刚去世，去世前签了器官捐献书。”
“配型已经通过了，阿姨马上就可以手术，你赶紧来签个字。”
温简清焦急地站起来，声音激动地发抖：“我这就去！”
裴时洲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内容，隐隐约约听见了“手术”“签字”几个字，他赶紧拿过车钥匙，对刚挂断电话的温简清说。
“去哪儿？我送你去。”
温简清感激，话语间还是隐瞒了事实：“还是上次的地方。”
裴时洲知道她要去哪儿，不敢耽搁。
一路上他加大油门，直接将车子停在了住院部电梯门口。
温简清没有心思想太多，下车后直接进了电梯。
裴时洲停好车后，也悄悄跟上了她。
病房门口，温简清见到了正在门口等她的赵泽。
赵泽递上手术通知书和风险通知书，然后让她进去看看秦竹，自己则是去手术室准备了。
秦竹已经换好了衣服，被子盖在她身上，虚弱无比。
“妈。”温简清握住她的手，悉心安慰，“你别紧张，睡一觉就好了。”
“嗯。”
秦竹笑了笑，反倒安慰起温简清来了：“你看，我说的吧，好事总会来的。”
“嗯嗯！”温简清点头，“妈，我在外面等你。”
“好。”
温简清一直跟着病床到了手术室门口，推进去之前，她又匆匆交代了几句。
手术室大门关上之后，她忽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一路上她都太紧张了。
她怕肾源又出问题，也怕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发生。
就算是现在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她也不能安心。
因为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手术的风险并不低，术后还有排异问题需要关注。
未来的路还很长。
温简清昨天一夜没睡，再加上刚刚精神紧绷，她忽然觉得有些发晕。
手术室门上的灯还亮着，她想了想，去护士站问了器官捐献家人的位置。
她赶去急诊手术室的时候，那家人正坐在地上哭。
一个模样淳朴的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掩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还有个年轻的女孩红着眼安慰她。
这是捐献者的妻子和女儿。
不一会儿，护士拿着装着器官的容器出来了，脚步匆匆。
这间医院此时正同时进行五台器官移植手术，这个人的牺牲救了五个人。
温简清走过去，缓缓跪在了他们面前。
那女人有些错愕地抬头，问了句：“你是？”
温简清小声说：“我是其中一个被捐献者的家人。”
听到这话，女人哭得更加难以自持。
她用力地抓住温简清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声音嘶哑。
“他怎么会遇到酒驾的？啊？他怎么会遇到酒驾的啊！他这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
“他才四十岁啊！”
“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没了，以后我和闺女怎么办啊！”
“老张啊！你走得太早了！”
温简清扶着她的胳膊，眼泪扑簌而下。
对于这个捐献者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悲剧。
女人将头靠在女儿肩头，说话断断续续：“他早就决定死后捐献器官了，我们实在拗不过他，也好…这也算生命的延续了。”
“孩子，”女人盯着温简清的脸，最后趴在她女儿怀里泣不成声，缓了好久才勉强说出一句话，“你走吧，带着你的家人，带着我丈夫的那份生命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便因为太过激动而晕厥了过去。
温简清叫来医生，退到人群外看着这一切。
女人被推到急救室的之后，他们的女儿找到温简清，说：“你的心意我和我妈都知晓，手术还在进行，你先回去吧。”
温简清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塞到她手里，语气诚恳。
“如果你和阿姨在生活中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联系我，我会尽我所能。”
女孩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裴时洲看在眼里。
他闭了闭眼睛，带走眼眶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