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束光
对于沈盼弟，赵笺是不打算劝她的，只能是引导她，而这个引导人自然是她最亲爱的弟弟。
赵涧从抽屉里翻找一些零食，问沈盼弟:“吃吗？”
沈盼弟明显是有些拘谨，对于赵涧突然的热情很是惊慌，她看一眼赵笺，慌乱地伸手拿了一块糖，低声说:“谢谢。”
赵涧也是拿起一块糖撕开包装，塞入嘴里咬碎。他狭长的睫毛微抖，眸子弯弯地看着沈盼弟，这让沈盼弟再次感到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坐远一点。
对于弟弟的迷之操作，赵笺轻啧一声，问道:“盼弟，你妹妹有没有想过读高中”
沈盼弟脸色涨红，垂下脑袋说:“招弟她没有这个打算。”
紧接着，她断断续续说话，“她初中毕业后打算出去找工作的……前些日子爸爸病了，我……不是，是她打算随妈妈去工作。”
说完这一连串，沈盼弟似乎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本就不合穿的裙子也被她紧张得抓出褶皱。
“和你一样进厂吗？”赵笺冷不丁问。
沈盼弟咬住唇瓣，许久后轻嗯一声。
赵涧又拿起一块饼干，慢条斯理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咬碎，余光却落在姐姐的神情上。
他见姐姐神色严肃，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赵笺揉了揉眉心，又问道:“那个，你男朋友怎么了？”
谈起男朋友，沈盼弟面露春色，捻起碎发夹在耳边，一脸娇羞地说:“他很好。”
赵笺知道沈盼弟从小缺爱，男朋友给她一点甜头，她就陷进去了，这不是恋爱脑，这是纯纯的生理缺陷。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递了个眼神给赵涧，赵涧也点了点脑袋，表示接受到了。
赵涧吞下一整个饼干，又猛地喝一口水，整个动作显得很是滑稽，这让赵笺感到有点丢脸，无奈闭上眼睛不看他。
“沈姐，我听我姐说你俩是青梅竹马”在未来，赵涧可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一些兄弟的恋爱脑，今日，他便靠着这嘴巴，拯救面前的女孩。
他笃定沈盼弟听完他说的，绝对会有新觉悟。
沈盼弟点了点脑袋，“对。”
赵涧笑了笑，“我曾听闻一句话，那就是‘青梅永远敌不过天降’，我认为这句话是错误的，归根结底就是这个男的根本就不是真心爱这个青梅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天降呢。”
他时不时观察沈盼弟的神情，见她怔住了，明显是有觉悟的表现。
“他不会。”沈盼弟坚定说。
“呃……”赵涧又说，“我不是来挑拨你与你男朋友的关系的，我只是想把我心里想法说出来。”
沈盼弟点了点脑袋，“我知道。”
知道个毛线。赵涧尴尬地拿起茶杯喝一口，余光落在沈盼弟那稚嫩的脸庞上，心里又忍不住叹息了。
赵涧问:“那沈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盼弟眸子微垂，声音很是低落，“他说，现在我们工作都还没有稳定，等生活稳定了，我们再商量什么时候结婚。”
赵涧一整个愣住了，进厂工作的哪有稳定的！他无奈说道:“沈姐，我是男人，我懂男人的，你男朋友对你肯定不是什么真心。”
“赵涧！”赵笺呵斥他，这家伙不是劝吗？怎么一下子就说得那么直白了！
赵涧就是气不过，明明沈盼弟前半生已经够惨了，后半生还要被那家暴男虐待，是她的错吗？不是！是她的出生决定了她的一生错误！
沈盼弟完全没料到赵涧会这么说，一下子受到刺激了。眼眶也打满泪水，手颤抖地抓起那背包，哽咽说道:“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你……”赵笺站起身，沈盼弟就已经夺门而出了。
赵涧也没料到沈盼弟情绪那么容易碎，不过想想也对，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只有男朋友的一束光照着她，能容得下别人诋毁那一束光吗？
赵笺手指颤抖地指了指赵涧，又气不过地放下单手叉腰，语气满是无奈，“你等会和我一起上门道歉。”
赵涧轻哦一声，沉闷地撕开糖纸包装，含住那糖果，问:“你怎么认识沈盼弟的我瞧你们也不是能做朋友的性子。”
“咋了？做朋友性子必须要合拍吗？”赵笺郁闷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弟弟，“初中那会她性子不太好，我帮了她许多，后来我们俩就慢慢熟络了。”
赵涧嘿嘿笑几声，“那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她怎么没把你当那一束光呢？”
赵笺斜一眼他，轻声说道:“终究是外人，永远抵不过要一辈子生活的人。”
赵涧总结了和沈盼弟差不多一样的女性包办婚姻过程，伸出手掌，每说一个点就曲下手指，“姐，你看哈。出生，完成九年义务就去打工，再过几年就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在家相夫教子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死了。”
他最后说“死了”两个字轻飘飘的，就好比如是这个世界无关要紧的人。
赵笺轻蔑地看他一眼，又总结一下他说的话:“男的，潇洒一辈子，死了。”
赵涧完全被逗笑了，但也没说什么来维护男性角色，毕竟从封建时代走来，男性的确比女性快活一些。
赵笺叹息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或许，一辈子都是这样的。
听到这，赵涧也是愣住了，反驳道:“姐，命运的齿轮靠的是我们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转动，那就变废铁算了。”
他不喜欢别人说改变不了的事情。
就好比如现在的他，如果救不了姐姐的生命，改变不了叶重的弑母案件，没能让叶来安稳活下去，没能让沈盼弟走出封建女性的束缚，那他的到来是有什么意思
仅仅是冷眼看着所有吗？仅仅像是刻舟求剑般去做无用的事吗？仅仅是来见证这个时代的腐朽吗？
如果真是这样，一切的一切的错误归咎于谁我们，还是你们，还是这个错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