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见
“你好，请问一下这个是画什么的呀？”
袁月盘腿坐在地上，从人群中抬起头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蹲在她前面看她拿着刷子蘸颜料。
“这个是画海娜纹身的喔，你可以上网找图案，按大小收费。”袁月龇个大牙冲她笑，冲边上抬一抬下巴，“感兴趣的话可以扫码加群。”
女生点点头，开始在手机上找图案。袁月低头一边在客户的手臂上勾画一边招呼她：“你选好图案可以自己找画师的队伍排队，左边画蜘蛛，右边画花纹，我来画蝴蝶。”
“那我就画蝴蝶了。”
“行的呀，那你稍微等一等，马上就给你画。”袁月势必不会让任何一句话掉到地上，给面前的顾客最后收尾了之后招呼女生，“来吧，坐这，我来看看你选的图。”
女生压着裙子坐下，把手机递给她，是一只大大的红蝴蝶。
“这是在干嘛？”袁月转头找新一管颜料的功夫，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袁月低头拧着颜料管子：“这是在画海娜纹身，喜欢的话……”
话还没说完，女生的声音响起来：“袁潮起，你来啦！我在画纹身，你看这个好看吗？”
袁月抬头，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蹲在了女生身边，跟女生轻声细语探讨这个纹身好不好看。原来不是在跟她说话。
袁潮起，又换女朋友了？
袁月知道他，但他显然不认识她。她今年刚转到法学院来，a大法学院是个奉行精英教育的小院，一级只有不到一百人，一共才两个班，这么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到哪都隔墙有耳，八卦比星星之火还能燎原。学期刚开始，她还没去上过课，但是搬进了法学院的女生宿舍，大家都很热情，早早给她介绍了法学院一些美名远扬的同学。
比如袁潮起。
她的室友说，她们都觉得袁潮起给自己立了个恋爱脑人设，对女朋友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说自己就是女朋友最坚实的港湾，只是发展偏了，变成了快捷酒店，女生来来去去，只有他，是风雨中屹立不倒的、永远收留心碎女生的温暖港湾。
想到这里，袁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提前一周搬进新宿舍，上个周末还在宿舍楼下看到袁潮起跟一个女生依依惜别，这么快那个女生就退房了？
袁潮起的新女朋友显然很健谈，伸着给她画画的手臂一动不动，探过身子笑着问她：“美女姐姐，你想到什么啦？”
袁月一笑，笔尖抖了一下，拿着纸巾搓成尖尖准备弥补：“想到之前听过的一个八卦了。你要不要一起分享一下八卦？我们这里讲八卦能打八折哦。”
女生一喜：“真的？”
袁月点点头：“那当然！讲得好的折上加折。”
女生转头看向袁潮起：“你来说说看。”袁潮起正低着头给她拆奶茶，无奈地说：“我哪知道什么八卦呀，平时只和你待在一起，我知道的不都是你给我说的？”
女生又问袁月：“美女姐姐，你是哪个院的呀？我知道特别多的八卦，说不定还有你们院的呢。”
袁月说：“我是法学院的。”
“诶？那你跟我男朋友一个院呀。袁潮起，你认不认识这个美女姐姐？”女生又用胳膊肘鼓捣袁潮起。
袁潮起这才第一次正眼看袁月，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认识，可能不是我们级的。”
袁月笑着对女生说：“我知道你男朋友，袁潮起，我们同班的。不过可能因为我刚转来法学院，还没去上过课呢，所以他不认识我。”女生又鼓捣袁潮起，说：“嘿，你在法学院真是美名远扬呀，美女姐姐还没上过课呢就知道你了。”
袁潮起假装听不出女朋友的揶揄，只当是在夸自己，抿着嘴笑。袁月看了他一眼，借着低头的时候挑挑眉，这样的一个男生，内敛体贴，不说谁知道他是快捷酒店？
女生见袁潮起不说，咧着嘴对袁月说：“那我跟你说。美女姐姐你凑过来，我们悄悄说。”袁月凑过去，女生叽里咕噜跟她说了一串话，袁月听完又笑出了声。
袁潮起蹲累了，站到女朋友后面，摸摸她的头发，问：“说什么呢？怎么不给我也听听，八卦是全人类共同的财富。”
袁月画完蝴蝶的最后一根触须，想说那你一个人就是金山银山，但是人家还不认识自己，又显得冒犯，把话吞回去了。女生笑着让他猜。袁潮起说自己猜不到，拿出手机去扫边上的收款码，问袁月画的这个蝴蝶多少钱。
袁月照着女生的要求，又在蝴蝶的两个触须之间用蓝色的颜料给她添了一个“y”，叮嘱她一个小时后可以冲水，然后转头看向袁潮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说：“你女朋友讲的八卦特别有意思，我给你们免单了。”
袁潮起惊讶地挑眉，然后把女朋友从小板凳上拉起来，夸她：“你可真是太会省钱了，简直是理财大师。”拎起地上的奶茶，牵着她的手对袁月道谢，两人并肩走了。
袁月收拾地上的画笔，准备给下一个客户画画，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刚女生偷偷跟她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袁潮起换了特别多的女朋友，别人都叫他快捷酒店，说他的女朋友是流水的客人，他是铁打的前台。”简直是对男朋友贴脸开大。
女生吃吃笑着跟她这么说，又小声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么帅的牛郎，就算只是来酒店过夜，我也不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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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劳动的袁月师傅回到宿舍，正要跟今天的合作伙伴分钱，室友徐言梧突然发出一声鸭叫：“嘎——”寝室里的三个人都转头看向她。她满脸羡慕，可怜巴巴地说：“你们看袁潮起的朋友圈，今天他女朋友生日，他好浪漫啊。”
袁月刚转来新班级，只有几个室友的微信，她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徐言梧的手机屏幕。只见袁潮起发了满满当当的九宫格，配文“很荣幸能有一个给公主当跟班的机会”，正中间的照片是早上那个女生带着钻石王冠，穿着公主裙，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其他的照片有他们的合照，还有袁潮起给她准备的礼物，l家的包包、f家的围巾、h家的皮鞋……更惊讶的是，早上他们还在a大校园里找袁月画画，晚上的定位就已经往西去了昆市，袁潮起在评论里说希望公主的一生都是春天。
宿舍里爆发出一阵羡慕的嘘声。袁月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袁潮起还是个装修豪华的七星级酒店。
大家又开始打趣，说按照他这个换女朋友的速度，女生能凑上自己的生日真不容易。
徐言梧反复研读袁潮起的朋友圈，最后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胸前，抬头望天，发出最后一阵喟叹：“老天啊，给我一张房卡吧，也让我体验一下行政酒廊的奢华吧，钟点房也行啊！”
袁月笑着摇了摇头，与其等着住酒店，不如自己当庄园呢。不再跟室友搭茬，开始看法考视频，盘算着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落下的进度这一周每天得多补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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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潮起坐在桌前，面前摊着厚厚的刑法学——他出来度假，行李箱里一半的配重都是这本太皇太后。点开朋友圈的小红点，全都是狐朋狗友在给袁少爷请安，嚷嚷着轮到自己给袁少爷侍寝了。
他笑着摇摇头，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来自陈秘书：“小袁总，袁总在开会，说这个月不能回来陪您吃饭，让我给您转点钱，您自己去吃点好的。”然后一条长长的银行卡转账信息弹出来。他回复陈秘书：“收到。”又找出老袁总的对话框：“老袁干得不错，再接再厉。”袁总在忙，没回消息。
袁潮起正准备打开手机的勿扰模式开始看书，门被敲响了，是他住在隔壁的女朋友穿着睡裙在门口。袁潮起起身去开门，侧身让她进来：“怎么了宝贝，已经十点了，你还不休息吗？明天早上还要去爬山呢。”女生进来就要径直往他的卧室里走：“今晚你陪我一起嘛。”
袁潮起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亲亲她的头发，手掌在她背上轻抚，低声说：“乖，你先回去睡觉，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女生把手撑在他的胸口，手指微不可查地紧了紧。yes，摸到了！她差点就要压不住自己的嘴角，装作可怜巴巴地说：“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嘛，这人生地不熟的。”
袁潮起抬起一只手捏住她占便宜的手，哄她：“宝贝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酒店很安全，你害怕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打视频，我一直都在。”
女生也不多留，嘟着嘴走了。这已经是她第n次占便宜失败了，只能见好就收。也不知道袁潮起一个青春大男生，女朋友换得快就算了，还什么都不做是什么意思。
袁潮起把她送回房间，叹了口气坐回书桌前，转了转笔，开始看书：“怎么各个都想犯刑法第三百五十九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