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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一四九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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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府洲东王公宝殿之上,硕大的殿堂被一只只箱笼塞的满满当当,其间充斥着无数闪闪发光的奇珍异宝,还有一个对这些世间罕见的奇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东王公。此时,他小心的辗转腾挪于数个宝贝之间,用比挑女婿还苛刻的眼光遴选着可以入他法眼的东西,殿外还不住的有仙侍搬来无数璀璨夺目的宝贝……

    一阵阴沉的风从门外吹进来,让满屋的富丽堂皇暗淡了几分,已然眼花缭乱的东王公抬起酸涩的眼睛看向门口,就见一形容潦倒的人影石柱一样处在殿门前,东王公见到他也没什么惊讶,只缕缕袖子抬手行礼:“秦先生别来无恙,看我这忙得也实在无暇倒茶了,您……”

    “无妨。”擎城王将破败的大袖往身后一甩,背着手直接踏入“不劳你费神,老夫自己来就是,”他彷如入了空旷之地视满眼的珍宝如无物,抬脚就踩碎了门口放着的一只芙蓉石蟠螭耳盖炉,踢倒了两对掐丝珐琅鹤式蜡台,掀掉了坐塌上的一只白玉松竹梅洗,然后拿起桌上摆的一只白玉八吉祥莲花盏自己倒了水开始喝,从头到尾,东王公听着他的宝贝被□□的声音敢怒不敢言,擎城王一口茶水下肚,指着周围的琳琅问:“这都是买命用的?”

    东王公艰难地跨过各种箱笼异宝,将擎城王周围的所有东西迅速清理干净,“这都是嫁妆。”什么买不买命的。

    擎城王眯起双眼,冷笑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这是演给谁看呢?你们拿蟠桃宴做套子逮一个天帝,诓得了天下人,诓得了我?”

    东王公亦自嘲一笑,为自己斟了杯茶,幽幽道:“擎城王果然慧眼。”

    擎城王斜睨他:“慧眼?会演的人是你们才对吧。先将帝姬养成个无心无情之人;再诓帝姬下界,叫天帝对她动心;叫伏羲琴泄露天机,引天帝多方查证;让斗姆元君将因果透露天帝,叫天帝自愿献祭。结果你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帝姬早已动情,偷偷与天帝下了陨丹,你们便将计就计不惜利用蟠桃宴做套逼帝姬天帝成婚,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在新婚之时偷偷拿掉天帝身上的陨丹,叫他自愿挖心。现如今连后手都想好了,帝姬下嫁,太子早立,太子又被西王母收徒,到时天帝一死,太子登基,帝姬摄政,天界政权无缝过渡,天上地下除了死了一个天帝,什么动荡都不会有。妙啊!”

    东王公深吸口气,看向擎城王:“如您所料,但我等为天地立心,无悔无愧。”

    “无悔无愧?若是真无悔无愧你们绕那么大个圈子逼天帝娶帝姬是何用意,直接昭示天下天帝岂敢不从?”

    东王公冷哼一声,“昭示天下?昭示天下无形无心的帝姬是如何长出心来的?下一任帝姬怎么办?被哪个有心之人再种上一颗心,然后守护世间十万年不到便香消玉殒吗?”

    擎城王赤红着眼睛盯着东王公,低哑着声音嘶吼:“她是因为你们死的!”

    “我们?秦紫琅你别忘了,大帝姬本也无心!”

    雾霭幽幽,水天相接,再次踏入这片静谧中,熙宁早没了初时的远游归家的激动,不知不觉他已能自由进出,只是在后来的数次里,他没有在这幻境里再见到任何人,这一回进来,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光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春日踏青、随心自在。近来父亲闭关,大婚事仪全扔给了他,上古帝姬下嫁,他就是再摸不透父亲的心思也不敢乱来,一板一眼地照章办事,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许久未有如此惬意了。

    这里是他娘胎,算他的天下,在这里他可以完全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一时无聊玩心大起,想要呼和一声给这寂静的空间添点响动,才张了嘴就听见背后有两个模糊遥远的说话声飘渺传来,他条件反射地凝神屏息,瞬间隐了身形,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迅速靠近……

    因怕像上回一样惊了来人,他不敢靠太近,借着眼前的雾霭努力隐藏着心跳声,那远处说话的是两个纤细的女子,皆穿着素白衣裙背对着他,除了上回那个盘了发髻身披红绸的女子,她身旁还站着另一人,那人没有梳髻,只披着一头及腰长发,臂弯里挂着的披帛是水蓝色的,离得太远看不清其他细节,只是那人光背对他站着的气场便叫人十分熟悉。他忐忑地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想要缓缓靠近,却有间歇的话语飘入耳朵:

    “他去找过……”

    “……大事一了……”

    “我知……”

    “你决定……”

    红色披帛女子显是非常肯定,声音铿锵有力“是。”

    长发女子声音缓缓,有些词熙宁却听到了“他们父子……”

    熙宁躲在远处,听了这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蓝色的肩膀,只期盼她能转个身,让他看清她的脸,可他的愿望好像在心里唱得太响,那个水蓝色的肩膀不但没有转过来,反而往后一挥手,让他忽然不受控地往下坠去,熙宁感受着急速的下坠和眼前的黑暗,心里所有的不甘、渴望、希冀只来得及汇成撕心裂肺的一声:

    “娘!”

    红色披帛盘发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秦夫人的脸,她听着这空旷里回响的“娘”,有些心疼地看向望着熙宁消失方向眼神茫然的不染,“你舍得他吗?”

    不染紧紧闭了闭眼,眨掉眼底所有不断涌出的情感,憋着嗓子,努力了许久,才发出声音,却只是反问道:“你呢?姐姐。”

    熙宁端坐在凳子上,身后依历站着一溜捧着头冠、朝服的仙娥,警幻姑姑手里拿着把砗磲玉梳,正与他仔细梳头,熙宁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五官都像父亲,他不晓得母亲该长什么样子,他牢记着那一袭水蓝色,忽然冲镜子里的警幻问道:“她……我娘,她喜欢什么颜色?”

    警幻手里的梳子顿了一下,又很快拿开,她熟练地将熙宁的头发盘上头顶,一边语气松快地道:“主人啊,向来对色彩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稍微的偏好总有吧,”熙宁小心地引导着“比如惯用的衣裳、首饰……”

    警幻笑道:“一团时聚时散的光,哪里需要这些。”

    熙宁不甘心,要继续追问,就有仙侍在外禀报:“启禀太子殿下,清黎神君、彦佑神君求见。”

    警幻闻言,忙将他头上的冠戴好,又与他更衣,顺便提醒道:“今日是纳吉,天帝令你叔叔们陪你同去,西王母是太子殿下师傅,殿下可别出了差错。”

    想着蟠桃宴上那场闹剧,熙宁不免替父亲感到憋屈,闷闷道:“……我知道。”

    伏羲琴腰间别着酒葫芦踏上太平湖的小岛,守着不染的加冬远远闻到味儿,皱着眉头转向他“又喝酒了?”

    伏羲琴不理他,袍子一撩在他旁边盘腿坐下,看着正对着一块红布拼命扎针的不染,哼了哼,从袖子里掏出一古朴的木盒子,在不染脸上晃来晃去,“今日你儿子替他老子来下聘,有那么一样是他偷偷塞给我的,我瞧着他那张小脸像割肉,所以带来给你看看,你要是不稀罕……”

    话没说完,手里的盒子已然不见,那本是沉迷扎针的人正一脸郑重地盯着手里的盒子,珍而重之将其小心打开,加冬和伏羲琴凑近去看,古朴的盒子里只躺着一串不起眼的人鱼泪。伏羲琴满脸嫌弃“还以为什么宝贝。”

    不染却将那人鱼泪戴上右腕,抚摸着上面冰凉的珠子,似嗔似怨地喃喃:“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加冬和伏羲琴看着她此时能掐出水的眉梢间,满心不自在,伏羲琴干咳一声别过眼去嘟囔一句“女大不中留。”加冬冷着眼盯着那串人鱼泪,仿佛要在上面盯出个窟窿,冲着不染适时泼冷水道:“你打算怎么办?”

    满是蜜水的眼睛忽而暗了暗,又一下恢复清亮,她抚摸着手腕上的人鱼泪,坚定道:“我要所有人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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