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一八红尘(6)
“我还不是关心你,”秦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横了不染一眼,数落道:“你是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不通人情不晓世故,惯常还得理不饶人,柴米油盐半点不通,脾气还大,你肯定让人家吃了不少苦……”
不染听着秦夫人如斯数落,再看润玉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来由的竟认真思考起往日种种,她好像是有意或无意地欺负他良多,这般想着看向润玉的眼睛便嵌了些内疚,还未开口,润玉已看出她的想法,一脸郑重道:“别听夫人瞎说,不苦,一点都不苦!”
“可是……”她设计了连环套,差点害死了他。
“都过去了。”润玉笑着拍拍自己的脸“看,比以前圆润了。”
不染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皮多肉少“回去,还是得多补补。”
不染和润玉的对话让秦夫人生了些慌乱,她小心地问润玉:“你这回来是要接不染回去?”
润玉迟疑着看向不染:“我……”
不染却坚定地摇头:“我哪都不去。”
秦夫人看向润玉,润玉没看不染,只很认真地回答秦夫人:“我,只是想和她能呆的久一些。”秦夫人初听觉得很荒谬,再想又有些了然,正准备教训一番不染别一天到晚小题大做作天作地,就见不染双颊泛红看向润玉,润玉的眼睛如润满了水的碧玉静静地回望她,两双眸子对望,明明似水的如火,明明淬火的却软如水,水波漪涟,不染眨了眼,败下阵,回避着,也克制着。润玉的问话如耳畔呢喃“行吗?”很快又跟上一句“只是在这里。”这里是凡间,凡间一年天上一天,秦夫人的身体捱不过明年夏天,润玉在这里能呆的时间左右不过是天上的半日。不染僵着脑袋,想摇头,但止不住的轻点了一下。
秦夫人没看见,她始终屏着呼吸,逡巡这二人的掐丝眼神,极不愿打断这二人之间至亲至疏的氛围,但她不太指望能把男子整的卑微如斯的不染,忙越俎代庖“怎么不行了,”正巧擎城王提着一筐子半光毛的鸡鸭回来,忙指挥不染“那你把鸡杀了,腌好了挂起来,我去缝床新被子来。”说完拉起擎城王就走。
秦夫人去后便再没回,晚膳时分擎城王将一床厚厚的棉被抱进不染的卧房,看了眼厅堂桌上已然烧好的饭菜道:“她睡下了,今晚我要为她彻夜护法,你们别使用任何灵力。”
润玉刚想出声,擎城王直接道:“我不想叫她费心思量什么,你们有怎样的过往我也不关心,既然做出那般的亲密的举动,便也别叫她再多想,习惯不了的,可随时离开。”说完人便直接回了卧房,空留听懂了他言外之意的二人尴尬对坐。
不染先打破沉默,给润玉盛了碗汤:“明日我带你去裁衣裳吧,你不能使法力,这里的东西都得靠钱买。”
润玉想着那床新棉被,有些无措“我们今夜……”
“又不是没住过一个屋檐下。”不染将汤碗放到润玉面前,很是理直气壮“璇玑宫里你还帮我洗过澡呢……”
“不一样!”润玉迅速出声打断,并再次重复“那不一样。”他为她洗过身子,因为瘫痪那段时间,刚有点感知便要日日练习,半日下来总免不了惹出一身汗,他怕她无灵力御寒,每每出汗了便是要带她去沐浴的,不过他恪守君子之格,从不逾矩,奈何不染不愿任何人看到她这般模样,便死活不准外人伺候。彼时她自己连坐都没力气,如何敢叫她独自沐浴,润玉便只能咬了牙,拿厚厚的丝带将自己的双眼缠牢了,方敢抱着她入池,一边要抱稳了她,一边还要细细与她擦身,她自己因着浑身无感又不适身心皆无所动,可苦了润玉,手里捏紧了布巾子,不叫手触上她的,不敢使全力也不能不使力,虽蒙着眼,但那体香总会自己撞进鼻子、那轮廓总也萦绕于心久久散不去,一顿沐浴下来,他总要把自己洗出浑身汗的。
不染依旧“你把我当成浑身不能动的,就一样。”
可是,真不一样。
深夜,润玉盘膝坐在塌边,想着,璇玑宫的床榻很宽,不染躺在里侧,他便守在塌边,盘膝打坐,数着时间,帮她翻身、给她喂水。可这凡间的床榻着实窄了许多,凡木打的也不结实,不染不似从前浑身不能动弹,辗转之间床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而且一翻身就会碰到他,润玉只好再往外移了些。
不染干脆坐起来,抱着被子盯着润玉的背“我睡不着。”
润玉做势起身,不染一把拉住他,说话的声音有点紧“你,你要去哪?”
润玉轻笑出声“晚间烧饭时我看见厨房里有莲子心,我去给你泡一碗来,安神的。”
“哦。”不染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没动,“你不是要去厨房?”
“你先……松一下手。”不染这才发现,她一直拽着润玉的袖子,迅疾收回,跳下床借着点灯掩盖自己的尴尬,润玉低头笑笑,起身离去。
少顷,茶来,不染忙捧起碗大口灌下以掩盖脸上尚未褪去的温热,可茶水是烫的,不及润玉出声阻止,她已被烫地吐了出来,脸上的热倒是被掩盖了,却急坏了润玉,他忙倒了杯凉茶给她,又细看她的嘴角,去厨房找来猪油给她抹上,如斯折腾一番,倒是将两人之间的尴尬和狼狈冲淡了不少,不染不再扭捏,指着那床新被子道:“两床被子呢,你盖着睡吧,也别打坐了,这里又不能用灵力御寒,你若是病了,秦扒皮肯定不舍得花钱给你买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