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选择
晏澜的情绪波动过于明显，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晏向明都察觉出了不妥。
“怎么了？可是府上这些下人惹着你了？”晏向明下意识地蹙眉，就连语气中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慌乱。
“爹你瞎说什么呢，这府上谁不知道爹你最宝贝女儿了，哪里会有人给女儿气受。”晏澜笑着解释。
像是清楚父亲不会轻信自己这番说辞，在父亲提出疑问前，晏澜先一步转移了话题：“爹，方才太子来……”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口，晏向明也顾不上女儿的异常了，不等晏澜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他这次又要你帮他做什么？”
武安侯的语气说不上好，嘴上虽称呼邵炎为太子，但大有一副太子若是让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就要亲自上门与他理论的架势。
晏澜沉默不语，心中却忍不住自嘲，父亲直来直去惯了，一向不喜欢朝堂中的那些弯弯绕绕，更没同太子有过太多接触，就连父亲都能看出太子对她的利用，她上辈子究竟是有多瞎，才会看不出邵炎的把戏。
回过神来，晏澜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似乎只要她慢一步，父亲就真的要直奔东宫而去。
晏澜的动作，落在武安侯眼里无疑成了她偏心太子，这下可倒好，武安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太子到底有哪一点好，值得你如此护着他！”
“父亲先听女儿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啊。”晏澜拉着武安侯不放，同时侧头看了竹苓一眼，示意她退下。
晏向明见状，原本的怒火几乎是在瞬间平息了下来，一双眼眸中也多了几分郑重。
知女莫若父，晏澜一般情况下不会特意支开竹苓，除非她接下来说的事情，与朝局相关。
晏澜虽未身在朝堂，可她自小由魏邱教导，学的不是女则女训，而是古今圣贤之言，对于政事朝局的把控，他这个女儿怕是要比自己还敏感几分。
“太子究竟都跟你说了什么？”武安侯有些心急的问。
闻言，晏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松开了攥着他手腕的手，拿过一旁的茶具，斟了杯茶，推到对面：“不急，爹从军营回来，已是多有劳累，先坐下喝杯茶，女儿再同爹慢慢说。”
在女儿面前，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将军也只会妥协。
武安候依言坐到她对面，却没有去拿面前的茶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晏澜。
晏澜轻轻一笑，知道父亲性子急，也没继续同他兜圈子：“太子今日跟女儿说，他想要娶胡族的小公主……”
话还没说完，晏澜就传来一声闷响，抬眸一看，是父亲一拳敲在了桌案上。
“邵炎这个混账！他怎么敢！”
“爹，您先消消气。”晏澜一双手覆在武安侯紧握的拳头上，温声劝道。
“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都跟你说要娶别人了，你还向着他。”武安侯被气得不轻，难得的同晏澜说了重话。
晏澜唇瓣动了动，没反驳父亲的话语。
扪心自问，父亲这番话说的都是事实，上一世的她确实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若非一朝重生，她怕是仍旧执迷不悟。
“爹，太子的事情上，女儿承认，是女儿自己识人不清，”晏澜顿了顿，直视父亲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道：“如今女儿已经意识到了，太子并非女儿的良人，爹大可安心，女儿今后绝不会偏帮太子。”
“此话当真？莫不是你故意说来诓骗我的吧？”武安候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不怪乎父亲不信，感情这东西岂是说没就没的，父亲不知晓她是重生回来的，再加上自己之前非太子不嫁的态度，父亲自然会有所怀疑，不过好在现在为时不晚，她有足够的时间同父亲证明，她所言非虚。
“当真，女儿花这心思诓骗爹你作甚？”晏澜笑着解释。
武安侯观女儿神色自若，不像在说假话，可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由再次问道：“真的放下了？”
面对父亲的疑问，晏澜有些无奈，但她也清楚，这一切怪不得父亲，她的所作所为才是父亲不信任自己的源头。
“放下了。”晏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些感慨，事到如今，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对邵炎漠不关心。
“就算真的还在意，现下的局面，也不能因为女儿的一己私欲而牵连整个侯府。”晏澜接着方才的话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果然，此话一出，武安侯立即开始拧眉，俨然一副深思的模样。
“女儿从太子口中听闻，这次同兄长一同接见使臣的是七皇子邵煜？不知这点可否属实？”晏澜试探地问。
武安侯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晏澜不由皱起眉头，栾帝此举分明是在试探，试探的对象，不单单只是邵煜，还有武安侯府。
前段时间外公举办诗宴，太子和七皇子皆是不请自来，这件事根本瞒不过皇帝。
太子与自己行迹暧昧，其中少不得有皇帝的暗许，可邵煜的出现打乱了皇帝的计划。
武安侯府势大，若是不能牢牢把控在手中，皇帝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而现在，皇帝无疑是在逼迫父亲做出选择。
“树大招风，武安侯府迟早会成为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晏澜看着父亲的面容，言语尤为慎重：“无论爹想与不想，都是时候要做出决断了。”
“皇上子嗣众多，可这朝堂上，真的能同太子一争高下的，仅有七皇子一人，不知爹是想选择太子，还是七皇子？”晏澜一双眼眸盯着父亲不放，没错过他丝毫的神色变化。
武安侯叹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晏澜的问题：“七皇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了，他注定与皇位无缘。”
这话完全在晏澜意料以外，一时间晏澜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辞。
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顶，武安侯抿唇并未同她解释其中缘由。
父亲既然不说，定然有他的理由，晏澜懂分寸，纵使心里再好奇，也没有再问。
“依照爹说的，那个位置，岂不是仅有太子一个人选？”晏澜反问。
武安侯没回答，默认了她的话语。
晏澜眉头紧蹙，久久未曾言语，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父亲，朱唇轻启：“女儿不知道爹为何会说出那番话来，但女儿相信事在人为，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一定没有结果呢？”
对上晏澜的眼睛，武安候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了决然，这一刻武安候才真正觉得，他的女儿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哄着的小姑娘了。
这么想着，武安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武安侯府只会是你的助力，永远不会成为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