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拨款
晏澜话音刚落，竹苓便先变了脸色，随即做防备状将晏澜护在身后，视线在四周环顾，直到看见一个玄衣男人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看清对方的长相，原本气焰嚣张的小丫鬟顿时慌张起来，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就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眉眼深邃，轮廓刚毅，一双鹰目不怒自威，玄色的衣袍穿在身上，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肃穆之意。
相较于竹苓的惊慌失措，看着面前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庞，晏澜难得的愣住了，虽然感到意外，但细细想来，对方的出现也并非不合常理。
可她竟不知，一向自诩光明磊落的七皇，何时学会了听人墙角。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撇去心中疑惑，晏澜略微福了福身，做全礼数：“晏澜见过七皇子殿下。”
“晏姑娘不必多礼。”邵煜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偷听被当事人抓到的尴尬，反而主动问道：“晏姑娘如何知晓我藏身于此？”
闻言晏澜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邵煜不会犯如此拙劣的错误，以他的能力，若不是他故意让自己发现，她又岂会察觉到他藏身于此。
这般想着晏澜眉眼间的冷淡褪去了几分，唇角再一次挂上了礼节性的笑容。
秋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身后披散的长发也不由随风浮动。
看着眼前的湖面，晏澜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首对吩咐道：“今日这风有些大了，你去取件披风过来。”
“小姐……”竹苓声音犹疑，眼神不住地往邵煜身上瞟，一副愁容，就差把担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多年相处，晏澜又岂会看不出竹苓心里在想什么，在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先一步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动作快些。”
“是。”竹苓自然清楚，小姐是故意支开她，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谈话，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听的。
待竹苓走远，晏澜才看向一旁的男人，朱唇轻启，不答反问：“魏府庙小，不知七皇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晏澜这话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可邵煜却没有一点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向前一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是个粗鄙之人，也不会附庸风雅，今日这场诗会上能吸引我的唯有晏姑娘一人。”
话落，邵煜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看清晏澜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担忧，那双眼眸仅仅是泛起了一点波澜，便再度平静下来。
对方能有如此平静的神色这点是他没料到的，以她的聪慧不可能听不出自言外之意，她和太子的谈话尽数被自己听了去，她脸上竟然没有分毫忧虑之色。
晏澜如何听不出，邵煜那番话是在告诉自己，方才她同太子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至于后面那一句，晏澜显然没有往心里去，什么为她而来，说的好听，归根结底不还是看中了她身后的武安候府。
“既然殿下都听到了，又何必特地来见晏澜？”说到特地这个词的时候，晏澜加重了语气。
不过话虽这么问，但晏澜并不指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邵煜与太子不单单是政敌，更是你死我亡的关系，而自己表面上依旧站在太子那一边，邵煜没道理会跟她说实话。
“我说过，我是为晏姑娘而来，既是为姑娘而来，岂有不来见姑娘的道理？”邵炎弯着眉眼，言语间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七殿下说笑了。”晏澜垂着眼，躲开他的视线，声音冷漠而疏离。
晏澜的说辞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要是换了他，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如今晏澜的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他与太子又是死敌，晏澜信不过他也是在所难免。
情之一字向来讲求个缘分，他若是再说下去怕是只会让对方反感。
“今年庐河修善堤坝，户部拨款三百万两白银，足足是去年的两倍有余。”
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也却让晏澜为之一震，一双凤眸轻抬，看向他的目光逐渐深沉起来，他这话无疑是在向自己透底，对户部的银两支出如此清楚，想来户部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七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晏澜想不通，如今他们立场相对，邵煜为何要同她说这些。
邵煜避开她探究的目光，缓声道：“晏姑娘秀外慧中，想是已经有了决断，我就不再多言了。”
晏澜默然，好一会儿才道：“七殿下同臣女说这些，就不怕臣女转身就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太子殿下？”
“魏老先生高风亮节，武安侯亦是赤胆忠心，晏姑娘又岂会是非不分。”邵煜毫不吝啬地夸赞，似是笃定晏澜不会将今日所言对外透露。
眼睫低垂，晏澜并未反驳他的话语，她若想要偏帮太子，根本无需支开竹苓。
她与邵煜前世是对手不假，可现在的境况与前世不同，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她想要扳倒太子，少不得要同邵煜打交道，她没道理，也没必要与之为敌。
庐河之事牵扯到户部，邵煜不可能置之不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先一步知晓了太子的行动，只要她不插手，定会打邵炎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晏澜不由弯起了眼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今日在魏府，晏澜未曾单独七殿下。”
都是千年的狐狸，晏澜这话足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话落，不等对方反应，晏澜便先一步辞行：“七殿下，外公还在等着臣女，臣女失陪了。”
邵煜眯了眯眼睛，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眸色渐暗，晏澜的反应在他的预想之内，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以她对太子的情谊，就算他所言不虚，没有足够的证据，晏澜也不会轻信，可今日她却没有分毫怀疑，这一点很难不让他起疑。
竹苓早就已经回来了，不过一直站在远处并未上前，见晏澜向她这边走来，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给人披上。
晏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原本在亭子里也没觉得有什么风，这一出来，风倒是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