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影
不知从何时起,清魇便总是高热不退,久久不愈。
当日在教场受斩啸训斥后,清魇没有一日不陷在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中,此后清魇对修行一事更是丝毫不敢懈怠,即使心悸生病他也依旧强忍着,和弟子们一样,准时去教场集训。
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这期间拢共找了斩啸多少次,他多想斩啸能有旁的话跟他讲,而不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煊阳去荆海了,不日便会回来。”
“他许是忙着没顾上,你别瞎担心了。”
“他很快就会回来,你懂点事行吗?”
清魇本身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又尤其对煊阳的事敏感,想让他停止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些时日清魇没有一天不放出讯灵给他。
“煊阳哥,路上可还顺利?我与师父一切安好。”
“煊阳哥,你没收到讯灵吗?为何不回信给我?”
“你可是遇见棘手之事了?若收到讯灵就快些回信给我。”
“为什么不回信?煊阳哥,我很担心你,昨夜梦见你出事了,快些回信给我吧!”
······
“师父说你去荆海了,你去那儿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为什么不回信?你若再不回信,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
“我昨夜偷跑出去被师父发现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煊阳哥,切勿因糟心之事失去理智,我等你回来。”
“今日晚膳有你和师父喜欢的糖酥肉,我一块儿都没给他留,全抢了过去,就当替你吃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气成什么样了,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每放出一次讯灵他便心惧难安,他苦苦等着,极尽期盼着,哪怕讯灵能带回丁点儿消息也是好的。
“那不是煊阳师兄吗?他何时回来的?”
“是诶,是煊阳师兄。”
听到一旁的弟子突然喊着煊阳的名字,清魇猝然心惊。
这些时日他的精神真的快要被消磨尽了,倏然听到他回来,一时竟分不清此刻是虚境还是现实。
只见弟子们纷纷上前将煊阳围住,争着抢着问他这些时日都去了哪里。
“煊阳师兄,荆海美吗?听族中长辈说那里如仙境一般,可惜我一直没能有机会去看看。”
“才不过短短半月,煊阳师兄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煊阳师兄,我这几日精进不少,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帮我指点一二?”
煊阳架不住师弟师妹们的热诚关切,只得耐住性子一一回复。
“荆海真的很美,云海相接,如身处梦境一般,也只有你亲自去过才能真切体会到那种惬意与恬适。”
“忧心过甚了,我一切都好,这里的膳食可吃得惯?”
“方才我瞧见你与师兄弟过招,出剑利索,应对得当,便可知你修为与日俱增。切记保持奋勉苦练,戒骄戒躁,如此,下届比武圣会定能斩获佳绩。”
煊阳一边给师弟师妹们回话一边不停地在人群中扫视着,迟迟寻觅不见清魇的身影。
“好了好了,之后有的是时间闲谈,都别围在这儿打扰你们煊阳师兄了,散了散了。”教习师父凛然呵止道。
煊阳总算得以脱身,向教习师父行礼致谢后紧赶着就去找清魇了。
自他回到碧粼,清魇每只讯灵传来的信件煊阳都一一看过了。
讯灵负责将信件送到,随后将收信人的位置传回才会消散,故而煊阳只得在收到信件后当即拦下讯灵,待抹去它的记忆后再将它送回。如此一来便会形成讯灵未送达信件的假象。
“我等你回来。”
今日寅时煊阳收到清魇的讯灵,短短几个字煊阳便能想象到他这些时日过得有多煎熬。
煊阳几乎要将教场寻遍了,可就是不见清魇的踪迹,中途也问询了好几个弟子,他们都不清楚清魇的去向。
正当煊阳以为清魇生他的气,故意躲起来不见他时,清魇却倏然从他身侧出现。
煊阳见他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赶忙上前拦住他。
“清魇,你去哪了?我寻你半天。”
煊阳这些天一直在思量自己见到清魇时该怎么跟他说,毕竟他小自己那么多岁,一切还是得按照他的性子来。况且自己这次做的实在太过。
煊阳非常清楚以清魇的脾性,任凭他怎么道歉弥补清魇都不会原谅他的。
斩啸每每瞧见煊阳傻乎乎的自己跟自己对话便乐得前俯后仰,只要得闲回来就必然借此笑话他,挖苦他。
只见清魇迟迟不愿开口,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决然往教场中心去了。
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煊阳都在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清魇,明明说好不再让他担心了。
这样做为他带来什么好了吗?害得他惊惧悲怆,彻夜难眠,煊阳深觉饶是将心掏出来给他都不为过。
即使他方才没有正面自己,煊阳也依旧注意到了他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
待他顺着清魇的方向想去找他时,发觉他身旁已经有人了。
是啊!他怎就忘了清魇身边还有安澈。
在煊阳看来,清魇只有和斩啸,安澈,还有师弟师妹们在一起时才能欢腾自在些,每当有他在身旁或是与他独处,他总能感觉到清魇在拘着自己。
煊阳也不知是哪里的问题让他与清魇之间隐隐藏着隔阂,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煊阳见清魇因安澈在身旁而面露适意,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人也稍微精神了些,顿时怅然怆痛,觉得心被死死扼住了一般。
“清魇哥,总算见你振作起来了,你知道你前几日有多吓人吗?”
煊阳没有丁点儿消息的时候清魇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每每安澈想上前跟他说几句话时都被他那挂满阴郁的脸劝退。
“安澈,煊阳哥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我。”
清魇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猝然迟疑片刻,随后泄了劲一般垂着头。
“说真的,他若再晚回来一日我就去异界寻他了。”
“清魇哥?”
安澈见清魇竟对煊阳这般情切绵长,瞬时一股怫郁传入心头。
“算了,回来就好,他肯定有自己的难处。”
安澈不明白为何清魇能原谅这个让他满身疮痍之人,明明他痛心入骨,夜不能寐,可即便如此清魇还能想着替他周全。
安澈只觉自己浑身麻木,不知何时对煊阳生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