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与非（二）
那日去寻萧祁，委托他送酒菜，伤药给庶人（三皇子）之人，并非先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而是萧晨寻了一与掌事太监身形相近之人易容假扮的，为的就是离间萧祁与先帝。
三皇子生母为先帝最宠爱之妃嫔，纵使他犯了多么不可饶恕之罪，先帝念其生母，也会从轻处置。况且虎毒不食子，先帝怎会派身边的掌事太监去毒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啊——萧晨，你就是个畜生，你怎么下得了手的？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萧晨狠狠扼住萧祁颈部，讥笑道：“老三整天无所事事，追猫逗狗的，让皇室颜面扫地，像他这样的无用之人，死了也没什么啊！你说对不对？”
“你，萧晨，你真是个疯子，他可是你亲兄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萧晨不解道：“萧祁啊！这老三平日里对你也不怎么样嘛！甚至从前连累的你不好好用功，遭父皇训斥，你怎的对他的死这般痛心？”
“是，他是对我不怎么样，没有一次不是在连累我，可他把我当兄弟，而你，你就是个畜生。”萧祁厉声嘶吼道。
庶人死后，萧晨为撺掇萧祁与萧乾离心，派人寻萧祁到他寝宫，诓骗萧祁父皇已经定了萧乾为储君。而萧晨自己，则对着萧祁万般诉苦，直言萧乾定是在父皇面前胡言了他与萧祁的不是，才惹得父皇如此嫌恶他兄弟二人。
自那之后，萧祁便开始处处挤兑萧乾，在人前多番不敬萧乾。先帝因此事重重斥责了他。
且先帝本就因前段时日庶人之事对萧祁生了厌恶，而后见他如此不敬萧乾，厌恶更甚。
“老四啊！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那老东西都那么嫌恶你了，却依旧没有改变心意，早早的就立下诏书，我恨呐！我恨呐！”
萧祁狞恶地盯着他。“萧晨，是你吧！是你害了父皇。”
“没错，是我。不过四弟啊！你如今才知道是我，看来你也是个实心眼儿嘛！”萧晨靥笑道。
“其实啊！本来我没想那么快要那老东西的命，可他太该死了。”
萧晨恨极了，恨得咬牙切齿，恨意深入骨髓。
“我真后悔让他死的那么快，我就应该让他尝尝痛苦到想死却死不掉的滋味。”说罢，萧晨竟眼中含泪。
这些年萧晨一直派人到处打探他生母的消息，整整三年，终于在一荒山寻到他生母的残骸。
萧晨派人好生安葬了她，且为能时时祭奠生母，于宫外寻得一华丽府邸，命名为沁云阁。
萧晨知道他生母生前最喜爱茶花，于是重金寻来各式各样奇珍贵重的品种，尽数摆在沁云阁内并派专人精心照看着。
萧晨此举被朝中大臣上谏给了先帝，先帝震怒，下令烧毁了那府邸，并怒斥萧晨不思边境百姓劳苦，竟为讨侧妃欢心，如此奢靡无度。
他母亲的画像还挂在厅堂啊！就这么淹没在火海里。
萧晨跪于火海之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叫着，“母亲”。
萧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望着大火一点一点地吞没沁云阁，而他的心，也被这场大火燃尽。
“所以啊！我还是太心急了些，我就应该让他在痛苦中一点一点地死去，你说对吧！哈哈哈哈······哦对了，哥哥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姓姜的那贱女人，啊！就是你那该死的母后，害怕我日后伤你性命，为了保全你她可是对着我连连磕头请罪，哈哈哈哈，这不，我答应她了，只要她在我继位那日在她宫里吊死，我就不对你下手。”
“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哈哈哈哈。”
萧祁暴怒嘶吼，拼尽全力冲破了斩啸所施术法的封印，上前紧紧扼住萧晨的颈部，指尖狠狠地嵌入萧晨的血肉。
“这就对了，咳，萧祁啊！你到了下面，见到那姓姜的贱人可一定要跟她说清楚，我可没有食言，是你自己修邪术，还企图谋害兄长，杀你的不是我，是这满宫里，朝堂上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萧祁方才强制性地冲破封印，已是遍体鳞伤，且他一介凡人根本不懂自愈之法，故而萧晨没使多大力气便将他推倒在地。
“来人。”
侍卫们猛地推门而入，竟见萧晨衣领上血迹斑斑，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冒出血珠。
“陛下，您受伤了，来人，快宣太医。”
萧晨面若冰霜，瞥了一眼萧祁，而后对着侍卫们言道：“悯亲王萧祁，为争帝位，修习邪道，谋害君父，而后企图杀害兄长，着。”
萧晨正欲废黜萧祁亲王之位，却被萧祁的声音打断。
“大哥，我，我好疼啊！”萧祁凄切地喊着。
满身伤痕令萧祁动弹不得，他只能奋力向萧晨求救。
萧祁本是心悸之症，心智分裂是后来发生的事。
从前在宫里，萧祁撞见萧晨与一外来人（成化）交谈，上前询问才得知，此人是修行之人，且修为深厚。
“四弟啊！哥哥从前替父皇出巡，途经鹤灵山，偶然结识了这位仙师。这不，哥哥今日寻他来就是为了给你治病，你可要好好跟他学习术法，早日康复，不要再让父皇母后挂心了。”
成化教他的自然是妖魔界中修身养性之法，只不过多了一道乱人心神，褫魂夺魄的咒术。
萧祁每每调息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庶人惨死狱中的场景，老三咒怨，悲愤的叫喊声时时环绕在他周围。
“萧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
“萧祁，你这没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萧祁，你与我又有何不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也是为什么萧祁时而暴戾时而温和。
在他心里，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时常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当成老三，等到回过神来，丝毫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萧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萧祁，心中掠过一丝伤痛，而后决绝踏出寝殿的门，对着侍卫们厉声道：“杀。”
一旁的斩啸命令煊阳紧紧制住清魇。
他师徒三人从一开始就以隐身之态跟着萧晨，方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
煊阳捂住他的嘴，令他无法大声唾骂，无法在众人面前揭开萧晨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的皮囊。
他想上前阻止，想救救萧祁，可斩啸态度决然，煊阳又施法将他定身。
他只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们举起利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萧祁。
清魇愤恨不已，潸然泪下，不断地发出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