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赎罪
“首领大人,多谢您救了我性命。”清魇向蝠妖首领行礼道。
“你不必如此,我受不起。”蝠妖首领上前搀扶,又忽觉不妥,猛地收回了手。
清魇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明明昨日言辞坚定拒绝了他,今日却又跑来救他。
方才自己要道谢时,他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欣喜,转而又恢复严肃的神情。
“首领大人。”清魇迟疑许久才继续言道:“我知道村民们害了你们族中数十条性命,可他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能否请您,饶恕他们,召回蝠妖们的魂灵。村民们答应我了,会为逝去的蝠妖修建庙宇,日日供奉。”
清魇悄声恳求着。
蝠妖首领紧锁双眉思量了许久才言道:“这事我说了不算,我不能替逝去的族人做决定是否原谅害死他们的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召回他们的魂灵。但到那时,是否原谅,还是由他们决定。”
“如此就多谢您了。”清魇再度行礼。
“首,首,首领大人,二位仙长,请,请。”小贩见事情有了转机,一时惊喜到慌不择言。
煊阳很是担心清魇的伤势,回村的路上开口问道:“脖子的伤,要紧吗?”
“没事的煊阳哥,只是看着吓人,早就不疼了。”清魇冲煊阳笑了笑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神情严肃起来。
“煊阳哥,蝠妖一族的声波可真是厉害,我封印了五感却还是受到影响了。”
一提及蝠妖声波,煊阳便觉得惭愧。自己上山比清魇还早上五年,受了声波的影响,竟是动弹不得。反观清魇,强撑着身子上前去攻击那道人。想想自己这些年真是白修行了。
“煊阳哥,你怎么不说话?煊阳哥?哥?哥哥?斩啸师父来了。”
“什么?师父?”煊阳回过神来发现清魇冲他捂着嘴偷笑。
这家伙,又在作弄他。
“哥哥,你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我喊你好几声都不见你应我。”
“没什么,快些赶路吧!”
异界
“姑娘,你当真想好了?错过良时,下一世你便还是出生在穷苦人家里。”异界判官问道。
“是大人,我等他,哪怕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我也等。”
“罢了。来人,送她去监牢。”
判官见她脸上挂着笑意,一时竟不知说她痴还是傻。
判官在这异界已上任几百年了,真是头一次见有人甘愿弃了荣华富贵去等一不知何时而归之人。
人界
待小贩一行人赶回家中,卉儿,已然触柱身亡。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遗憾随日月星转而去。一切都结束了。
清魇和煊阳施放通灵术法(可以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只见白蝠静静地守在卉儿身旁。
从前他便一直守护着她,不舍得离去。即使是因为她自己才被夺去了性命,他也从未记恨。
“卉儿,我的女儿啊!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爹爹吗?啊?爹含辛茹苦把你养了十几年,你却为了那妖魔如此轻贱自己,你对得起你娘吗?”
“啊啊啊啊!什么都没了。”小贩跪倒在卉儿身前。“夫人,我对不起你啊!我害了姑娘,我就是个该死的货,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啊。”
蝠妖首领阻止小贩自戕。“你欠我族人一个交代,这一切皆因你而起,待事情了结,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
“放开我,你这妖孽,都是你们害了我姑娘,来啊!要了老子的命。”
“我得陪着我姑娘,我不能让她孤孤单单的走。”
蝠妖首领朝着小贩的脸狠狠抽了一掌。“你给我清醒点。”
“你女儿死了,都是因为你。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种贪婪恶毒之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女儿?生死关头想的却是用她自己的命来保你的命。”
“啊啊啊啊!我的女儿,我的卉儿。我的女儿,是这世上最孝顺最善良的姑娘,最好的姑娘,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蝠妖首领走向卉儿。“白蝠,我无能,即使夺回了妖丹,也无法让你重生。”
顷刻,白蝠跪于蝠妖首领面前。“大人,我从小便是您照看长大的,您于我恩深似海。这一切皆有定数,您不必自责。”
小贩葬了女儿后,向家家户户讲明了一切,动员全村人筹集钱财修建庙宇······
蝠妖首领将解毒之法交于村民。
蝠妖首领临行前将清魇叫到一旁。“你,若是日后有何难处,尽管来找我。”
还未等清魇询问原由便架风离去。
碧粼村庄一事至此告一段落。
昔日,我与阿寒结识于那场初雪。
那日卉儿和几个邻家姐妹约定一同上山。
山路上的雪覆盖不浅,路途中卉儿不慎踩空坠落山崖。待清醒之时,身上已有多处擦伤。万幸没丢了性命,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正要起身之时,身侧垂落的树枝被悄声扶起,一位俊朗的白发少年映入眼帘。
本就疼痛吃力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卉儿猛地摔坐回了原地。
少年放下手中布袋,上前查看卉儿伤势。
“是你救的我吗?”卉儿先开口问道。
少年点点头。
“谢谢你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淡淡地笑着,却未开口。
卉儿见他迟迟不回答自己,又问道:“小哥,你不会说话吗?”
少年点了点头,又折下树枝,拂去地上的雪,写下“还未学会”四字。
“原来如此,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片刻少年又写下“无名”二字。
“没有名字?你爹娘没给你起名吗?”
少年迟疑,眼底透出悲切,而后又点点头。
卉儿见提及父母时他情绪不佳,只好不再作问。
“小哥,你知道下山的路吗?我想回家了,与我同行的姐妹定是回村告知爹爹我出事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少年点了点头后将卉儿扶起,可没走几步卉儿就疼的站不住了。少年见状将手中布袋交给她,示意她打开,只见这里面装着十几个细小浆果。
没等她开口问,少年就将卉儿横抱起来,径直向一处走去。
途中卉儿问道:“小哥,我重吗?”
少年淡笑而后摇了摇头。
“你骗人,分明就很重。在家里爹爹很少让我出门,隔三差五就买来一堆古籍经传让我研习。就是闲暇之际,我也只能同邻家姐妹们在自家院落玩。你知道吗?我邻家阿姐她们各个纤细娇丽,再看看我,虽说不是膀大腰圆,可也日渐臃肿不少,哪里有个姑娘样啊!哎呀!”
再美的姑娘也有烦忧之处。卉儿天生丽质,饶是体形略微丰腴也难掩姿色。
“小哥,我以后就叫你阿寒吧!你我相遇严寒之时,叫你阿寒,我便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白蝠欢喜极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自小族中长辈便以白蝠唤他,“白蝠”不算个好名字。“阿寒”,真是好听。
卉儿盯着他俊美的面容,心底里闪过一丝忧虑而后又笑逐颜开。
“阿寒,你不是普通人对吧!”
阿寒停住脚步,有些不安的凝视卉儿。
卉儿通过他细微慌张的神情确信自己猜测不假,而后轻抚他的面颊轻声道:“阿寒,我曾翻阅的古籍上说,白发者多为不详,会引来灾祸。但我确信你不是的,你救了我,你这么好,就算你不是普通人也不打紧,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从今往后我罩着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阿寒望着卉儿如此铿锵有力的言辞,忍俊不禁起来。而后竭力说出心中所想。
“谢,谢谢,你。”
“啊!阿寒,你会说话了,太好了,你会说话了。”卉儿欣喜万分,紧紧将他拥住。“阿寒,你一定要再来找我,我会教你言说写字的。虽说本姑娘不是学贯古今,但教你可不在话下。”
路上卉儿食了那些浆果,身上倒也没那么疼痛难忍了。
阿寒将她送到离家不远处便要离去。
卉儿见他如此着急,心里有了猜想。他定是怕被村里人看见,被当成妖孽喊打。
“阿寒,你得空一定回来找我啊!我叫卉儿,花卉的卉。”
阿寒点了点头而后离去。
“爹呀!爹,快出来,你姑娘回来了,哎哟!可真疼啊!”
卉儿磕磕绊绊的往家里走去,老远便瞧见小贩行疾如飞朝她过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急死爹爹了,爹爹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我不让你去,你非不听,你以后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
自那以后阿寒如约与卉儿见面。
那段时日卉儿总是打扮自己,染脂抹粉的着实让小贩猜疑。
起初小贩还以为卉儿在这村里有了心悦的男子,可平日也不见她告知自己要出门去。小贩只得佯装毫不在意她一举一动,也没过问卉儿。
果不其然,有一日卉儿趁着小贩房里灯火熄灭,偷偷跑了出去。
小贩紧随其后,见她竟与一白发男子私会。好巧不巧的,前段时日有位道人路过村庄,小贩便向他求了一卦。闲谈之际道人提及蝠妖一族中唯有白蝠最为珍贵,乃是族中至宝。若能助他得了白蝠,便让小贩享尽一世的荣华富贵。
帝安古矿石早已被取尽,没了求财的路子,小贩成天不安。据那道人所言,白蝠珍贵至极,那普通的蝠妖也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贩应下道人所求,以卉儿的名义将阿寒诓骗至道人提前布好的阵法处。
阿寒至死都念着卉儿的名字。
他真是悔啊!早在小贩贪恶求财挖断碧粼的根基那一刻起,他就该带着卉儿离开这里。
待阿寒变回原形,道人取走妖丹,小贩赶紧上前,眼底透着无尽的奸猾,死死的盯着阿寒的尸身。
“漂亮,真是漂亮,大仙,这蝠妖的尸身您不要吧!我可带走了啊!哈哈哈哈。”
“哼!拿去拿去,本来就答应过你的,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哎!大仙,您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哈哈哈哈。”
卉儿见阿寒许久不来找她,成天心急火燎的。她担心阿寒有了别人,不喜欢她了,或是出了什么事了。
卉儿等的食难下咽,想外出寻他,奈何小贩不知何时开始,晚上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卉儿终于按捺不住,向小贩言说了这一切。
“奥!你是说那白发小子?”
“是爹爹,我许久不见他了,我很着急。”
小贩谎话张口就来。“姑娘啊!你可不知道,那就是一无情凉薄之人,前段时日我还在镇上碰见他搂着别的女子,我还正想同你说来着,爹爹还从未见过白发之人。”
“不可能,你骗我,阿寒不可能。”
“哎哟!姑娘诶!你说爹爹骗你做什么?你看爹爹说的对吗?那白发小子是不是身形高挑清瘦,面容俊美,肤白,右侧面颊处还有一颗痣。”
卉儿见父亲对阿寒形容的分毫不差,逐渐信了他所言,阿寒,真的抛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