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箭双雕
虢石父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回到府邸，默默地回到自己书房呆坐。
让虢石父帮着褒姒说说话，给申国侯泼泼脏水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让虢石父主持废黜申国侯的卿士之位，那对于虢石父来说难度还是大了点。
正惆怅间，虢石父听见姬翰和尹球的说笑声越来越近，自己正想去找这小子呢，看来不用专门差人去了。
姬翰陪着尹球走到书房门前，正见到父亲虢石父坐在里面，微微一愣，继而含笑对尹球说道：“尹大夫，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您今天一定能见到我父亲！”
“虢公今日好兴致啊，一个人坐在屋里研究学问？”
虢石父见姬翰引着尹球进到书房里来，连忙丢下装模作样拿着的书简，满脸堆笑的说道：“我道是今日乌雀欢鸣，原来是尹大夫登门呐！”
尹球连忙拱手，说道：“可不敢虢公如此抬爱，小臣能有今日光景，全靠虢公提携。”
姬翰笑呵呵的说道：“您两位就别客套了，咱都是自己人，这里是虢公府，没有外人。”
虢石父和尹球相视大笑。
姬翰自己寻了个软垫坐下，一副潇洒不拘一格的样子。
尹球知道虢石父和姬翰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姬翰虽然常常在自己面前执晚辈之礼，但是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姬翰是虢公世子，身份贵重，地位远比自己这个虚位大夫高得多。
虢石父倒是一直对尹球礼敬有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尹球背后的尹吉甫，尹吉甫作为宣王朝的老臣，是众多大臣国人心目中的偶像人物，拉拢他的儿子，对自己执政行事百利无一害。
姬翰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随口问道：“父亲，您老刚才在想什么事情，皱着个眉头？”
虢石父收起笑容，瞥了眼尹球，见他也在凝神细听，便把自己今天入宫觐见的事情跟两人讲了一遍。
因为这两位一个是自己的嫡长子，一个是目前最信赖的盟友，虢石父也没瞒着他们，将褒姒让女卫传的话也说了。
尹球听了有些激动，连忙说道：“虢公，王上要废黜申国侯是大好事啊！如今朝野上下，只有申国侯能和虢公您抗衡，王上要是撵走了申国侯，虢公您这边可就大权独揽了！”
虢石父看着尹球，笑了笑没说话。
姬翰这时候也皱了皱眉头，说道：“申国侯不是那么简单就罢免的。”
看着尹球不解的神情，姬翰笑道：“我虽然年轻，但是一直跟着父亲学习政事，倒是对朝野之事有些了解，不知道尹大夫可要听听我这个小儿的见解？”
尹球不敢托大，连忙说道：“世子说笑了，世子聪慧睿智，我也不能及，还请世子解惑。”
“申国侯能够入朝担任卿士，并不是申国侯本人有什么才能，而是申国的强大引起了先王的忌惮！”
尹球皱了皱眉，姬翰小小年纪，竟然对朝内人事如此熟悉，连申国侯的底细都知道一二，自己果然不能及。
“想要罢黜申国侯的卿士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处理与申国的善后事宜。如今的申国，已经一分两半，西申国虽然缺乏朝气，但是底蕴深厚，与周边犬戎部落关系密切，牵一发而动整个西部局势。”
“南申国强悍异常，虽然根基尚浅，但是战力不容小觑，更兼具防卫楚国的重任，轻易不能动。”
姬翰看了看尹球，笑问道：“尹大夫可明白如今形势的碍难之处？”
尹球给姬翰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世子的意思是，罢黜申国侯的卿士很简单，但是解决西申和南申两个封国很难？”
姬翰笑道：“尹大夫高见！”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姬翰的想法，但是给姬翰这样的虢公世子夸一句还是让尹球有些飘飘然。
虢石父在旁边笑而不语，姬翰说的就是自己刚才懵懵懂懂想到的，只是没有姬翰讲的这么好这么透彻。
姬翰继续说道：“父亲，您老恐怕也是担心这个，一旦将申国侯轻易废去，运作不好导致西申国和南申国叛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虢石父叹了口气，知道已经给尹球通气的差不多，要不是要借用尹吉甫的名声，他还不愿意要尹球这个糊涂蛋。
“所以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郑伯愿不愿意继任卿士，继任卿士之后的倾向更是无关紧要。”
虢石父盯着姬翰，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些年越发长进，比自己看问题的眼光老道的多。
“如何罢黜申国侯的卿士，将申国的势力赶出王畿才是核心问题。”
姬翰沉默无言，他在想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尹球也静心凝神，好像在苦苦思索对策。
虢石父对尹球没抱什么期望，即使他说出个想法，虢石父也会下意识的认为那是不可行的，虢石父等的，是姬翰的看法。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姬翰现出轻松的神色，他看了看有些坐立不安的尹球，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轻笑的说道：“父亲，您老也被王上的想法桎梏住了！”
虢石父挑了挑眉毛，问道：“此话怎讲？”
姬翰继续说道：“以我对王上即位以来的处事方式推断，王上并不一定是要罢黜申国侯的卿士之位，王上只是不想让先王留下的老臣掣肘自己，而申国侯是如今唯一还活跃在朝堂的先王老臣！”
虢石父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此事的重点。
“我们只要想办法让申国侯返回西申，不要让他活跃在宗周朝堂之上，那就算是完成了王上交办的事情！”
尹球赶忙说道：“这罢黜卿士和令返封国，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儿！”
姬翰笑而不语。
虢石父又问道：“那以什么理由让申国侯返回西申呢？”
姬翰收起得意的笑容，说道：“父亲您忘了，最近镐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西陲大夫之事？”
尹球抢着说道：“是秦人！他们去年刚被攻破了西陲犬丘，正在往东迁徙，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姬翰说道：“以我之见，当行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以王上的名义发布诏命，令太子巡视西陲，申国侯全程护送！”
虢石父心中一亮。
妙哉！
虢石父已经知道了姬翰一箭双雕的另外一个目标，但是制止了姬翰想要将它说出来的想法。
天下事，密则成，不密则废。
随口岔开话题，虢石父问起来尹球今日来拜访自己的目的。
姬翰也明白自己这位虢公父亲虽然在外面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内心精明，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点到，尹球或许不明白，但是虢石父一定领悟到其中关键。
送走了尹球，虢石父决定要先和褒姒传递消息，因为事关重大，必须自己亲自前往，否则让褒姒产生误会，就会生出很多无妄的麻烦。
姬翰看着轻装简从的虢石父消失在镐京城的小巷之中，抬头看看夜色渐浓的天空，心中有些激动。
这个天，终究还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