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计上心头
一个太监而已,老皇帝便应了她。
小宝母亲早逝,父亲酗酒好赌,七岁时进宫净了身,刚开始是被送到糕点房当学徒,却因打翻了呈给圣上的芙蓉糕而险些丧命,之后便被送到厨房当最低等的杂役,几经辗转才到了太医院。
这些年来,小宝艰辛如蝼蚁般活着,从未出过宫,以至于大街上的什么摊子都想多看两眼,多摸两遍。
“喜欢吗?”见他拿起一把小鸟形状的娃娃哨爱不释手,严婴笑道:“喜欢就买了。”
“不,不用。”小宝赶忙放了回去,可眼中的恋恋不舍却骗不了人:“奴才之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娃娃哨,进宫前我爹买给我的,说我要是想他了就吹响它。”
那也是他童年时期唯一的玩具,却因惊飞了宫里的金丝雀而被厨房的管事太监砸的稀碎。见他眼底划过一丝伤感,严婴安慰地搭上他的肩膀。
火红的鸟儿雕刻的唯妙唯俏,仿佛下一秒便会活过来:“买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出宫礼。”
“谢谢严院使!”小宝激动地双手接住:“等奴才赚了钱,立马还给你!”
“好!”严婴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脑勺,笑道:“傻小子,走,回家。”
见严婴带回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白净少年,老管家赶忙迎了上来。
“这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药童,以后就交给你了。”说着,严婴抖掉了头上的积雪,转身回了房。
这么大的药童?迎上小宝傻呵呵的笑,老管家胡子微颤,这少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老爷可真是一个大善人啊…
室外北风呼啸,室内火炉正旺,严婴怀抱医书,眯眼打盹,很快便栽倒在床。虽说雷公不打睡觉人,显然,外面不停吵吵巴火的几个货压根不明白这个道理。
“还给我,那是严院使送我的!”小宝焦急无奈的声音传来,细听之下还带了一丝哭腔。
等严婴出来的时候,小宝和五彩正叠打在一起,几个人拉都拉不开…
“闹什么闹!”严婴厉声呵止,冷不丁地被寒风一吹,猛然打了个喷嚏。
小宝见状顿时停了下来,可还是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东西,低着头匆匆走到严婴面前,跪下道:“奴才该死!”
似是见严婴真动了气,五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眼神飘忽不敢与她对视,明显的挑事人心里。
“对不起老爷,扰了您休息。”
“怀里拿的什么?”严婴伸出手,她倒要看看,能让两人大打出手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小宝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捧出,原是那娃娃哨,只不过全碎了而已。
“奴才…该死…辜负了严院使的心意。”小宝哽咽,泪水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好了…”严婴叹气道:“回头再买一个。”
说着,严婴瞪了一眼五彩:“看什么看,小东西,还学会欺负人了!”
“老爷~妾身只是想看看而已,谁知道他护的跟个宝儿似的,早知道是娃娃哨,给我看我都不看。”
“行了,回去面壁思过,七天之内,不准出来!”严婴警告地伸出七的手势,吓得五彩连反对都说不出了。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小宝感动地大眼泪汪汪的。
动不动就哭在宫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严婴摇了摇头,不过也能理解,小宝自小在宫里生活,无依无靠,也没有朋友倾诉苦水,他发泄委屈的方式只有大哭一场,若是这条路子再给他掐断,那可太残忍了。
“小宝,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严婴摸了摸他的脑袋:“这里有我,有张叔,虽然后院的那两个闹腾了点,但她们的本心不错,我们大男人,不跟她们女人计较。”
“嗯!”小宝一把抹了泪,坚定点头。严婴温暖的目光安定了他漂泊无依的心脏,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由此诞生。
……………………
次日清晨,雪停。
皇后娘娘拗不过病弱期间的小太子,只可带着他去往了乾清内殿。
过两日便是大年初一,热闹祥和的皇城之下却掩藏着无与伦比的忧愁死寂。那天,北境王会当着所有使臣的面正式向皇室提出和亲,无论是准或不准,老皇帝都要在当日给出一个结果。
若是当众驳了北境的颜面,盛宁怕是又要多一个宿敌了。
“严哥哥~”见严婴蹲在火炉旁熬药,小太子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严婴回头,下意识地张开怀抱,却被他撞倒在地。
“小殿下…”严婴单手撑地,宠溺地捏了捏小太子的肉爪,笑道:“晚上还咳不咳嗽了?”
小太子点了点头,稚嫩的小烟嗓咬字却格外清晰:“一般会咳到亥时,睡着了就不知道了。”
说着,小太子可怜巴巴地凑到严婴耳边:“严哥哥,您能不能让我多病两天。”
“嗯?”严婴诧异道:“为什么?”
“那样母后就不会逼着我去上书房了…”
听闻这话,严婴哑然失笑,这时,皇后娘娘也赶了过来,见小太子好好地站在那儿,这才松了口气。
严婴顺势跪下:“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皇后娘娘款款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昌宁公主,还有常…常钰!
“嘿,好久不见。”严婴低声打了个招呼,却迎来了意料之中的不理睬。
严婴也不气馁,仍旧乐呵呵地站在他身边,直到小太子又跑到她跟前,左贴贴右贴贴就是不走。
皇后叹了口气,都说红颜祸水,这严婴一个男人竟能将她的两个孩子都迷的神魂颠倒,莫不是自己前世欠了他断头香?
半个时辰后,老皇帝揭开珠帘走了进来,见皇后也在顿时叹了口气,他岂不知皇后来干什么,只是这和亲之事北境咬的太紧,指名道姓地非要昌宁,郡主都不行。
昌宁也是他的公主,老皇帝自然会想尽办法在不伤和气的情况下推了这门亲事,只是现在还没想出来罢了。
“关于宁儿的事…”
老皇帝话未说完,皇后娘娘忽然开了口:“皇上,臣妾有办法。”
“什么办法?”
“将宁儿嫁给常钰。”
“什么!”严婴没忍住,见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忙掩了自己的失态。
“儿臣不同意!”昌宁急道:“母后,您这是什么馊主意…”
老皇帝微微皱眉:“是个办法,不过,朕倒是觉得,严婴更适合驸马的位置。”
“皇上…”严婴弱弱地张了口:“微臣是一名准和尚。”
听闻这话,皇帝勃然大怒:“朕倒要看看,没有朕的同意,哪家寺庙敢要你!”
严婴被吼地缩了缩脑袋,却听昌宁张了口:儿臣不嫁他。”
“宁儿…”昌宁倔强地昂着头,背过身子强忍泪水,老皇帝心疼地不行,对着严婴破口大骂:“畜牲!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拒绝老子的公主!”
似是用力过猛,老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严婴赶忙冲了上前递上一杯热茶:“皇上您现在不能动气…
“…臭小子,咳咳…就是你气的朕…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咳…”
“微臣不是个东西…”严婴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微臣替您打,您消消气儿。”
“…滚去跪着!”
“好…”
“既然严太医日后还要削发为僧,那不能让我宁儿守活寡不是。”皇后娘娘吹了吹手里的热茶:“常钰,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微臣不配。”常钰面色不改。
“大胆!本宫看你将军府势微力薄,这才打算将公主嫁你为妻,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愧是夫妻俩,骂人都是同样的说辞,严婴常钰跪成一列,低着头不敢说话。堂堂公主竟被拒两次,任谁也不能忍受。
昌宁只觉胸口一股闷气在逐渐膨胀,爆发之际,严婴猛然将头磕在地上:“微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老皇帝“哼”了一声,“嘣”的一下将杯子摔在桌子上。
严婴犹豫再三,张口道:“此法,怕是还要委屈一下公主…”
…………………………
大年初一,盛宁大臣欢聚一堂,依照文武位列两旁,貌美宫娥衣袂飘飘,翩翩起舞,媚色惑人。雄壮的乐音随着仪仗车由远及近,环绕整个皇城。
盛宁士兵威武雄壮,镇守四方!各国使臣随着乐音依次入场,手里捧着五湖四海的奇珍异宝。
大概是融合在了各国使臣花花绿绿的传统服饰中,北境仪队倒也没那么炸眼,但高大的身躯却让他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死板冷漠的表情也与周边人格格不入。
高高的楼台之上,老皇帝盛装出席,端坐中央,让人看不清神色。旁边站着的一个玉面书生,便是严婴了。
等所有使臣入场归席,老太监手捧圣旨宣读新年致辞。致辞内容将盛宁的地大物博,国力雄厚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来从古至今的官方活动都是如此无趣。老板说完领导说,领导说玩员工说,员工说完客人说……
敢不敢来一点娱乐活动!站了一下午,严婴只觉得腿都麻了,老皇帝坐了一下午,怕也不比严婴好哪里去,二人疲惫对视,彼此羡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