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 第二天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毛毯很柔软，指尖碰触陷进去，会有落地的感觉。
“还有印象吗？”
我听见我自己很缓慢的呼吸声，时光是长长的河道，站在宽阔的湖面一侧，看着在对岸生长十分茂密的回忆。
永远无法捕捉也不能纪念。
“没什么了。”
“你们学校有校服吗？”
因为沙发背挡着，我又朝里，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狭窄的空间。
“有啊。”
“是不是在学校里面算贵的？”
“啊……我记得好像是特别贵，有家长过来闹的，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清楚。”
“当时停课了半天，唯一一天没上晚自习。”
“这么严重么？”
“具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最后还是交了钱，毕竟也不可能就他们一家不穿，老师肯定……”
“你们有晚自习？”
“有啊，你们没有吗？”
“有……”
我咳了一声。
每次感冒快要好的时候就会开始咳嗽，咳嗽咳得差不多的时候，感冒也就好了。
喻匀沈脚步很轻靠近。
“要不要喝点水？”
我翻身坐起来，手扶着按着沙发，很小口很小口喝着，想着站起来把水杯放回去。
“不用了。我来吧。”
我垂下手，重新坐回去，这次没有躺下，只是仰面背靠沙发。
“你们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吧，课赶课，压榨休息时间来学习。”
“也有的。”
喻匀沈的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了过来。
我看着他的玻璃杯，开口，“有什么？”
“课间会玩手机，自习趁老师不注意玩游戏。”
“看小说和看电影的也有。”
“你呢？”
“平时会干些什么？”
“我？”
喻匀沈靠在靠枕上，伸手把棉被上的褶皱抹平。
“课间溜出校门买冰棍，趁值日不注意买烤串，作业写完打游戏。”
“单休半天放学的时候会骑车去广场上看人表演。”
“差不多就这些吧，还挺枯燥的。”
应该是吧。
五点起床，准备早饭。
六点准时出门，乘车去学校。
十点走回家。
杨秀芹的儿子比我大一届，杨秀芹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
问我要不要一起住在那。
我拒绝了。
杨秀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去做饭。
不是特别聪明的脑袋，只装得下知识点，所以再也装不下快乐，只好这样而已。
想到凌晨的数学题解不出来。
反复背诵的定理一直忘，怎么抄写都没有用。
只好接受苍白的天明，深知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修辞。
掌握住的要被迫放弃，因为无法掌握的太多，所以当别人捧了满满一手，我只能看着自己轻松的口袋。
时间交错继续，反复面对这样的事实。无法可解。
空间浓缩成一个小点，我一直走，直到我也变成小点的一部分。
就这么度过了三年。
因为不符合现行的规则，我逃脱了。
尽管这样，也只是穿起了漂亮的衣服，照镜子的时候会忘记伤口。
但是疼痛不会提前招呼你，所以疼痛反复折磨我。
“你的高中怎么样？”
这次轮到喻匀沈躺下来，侧着身看着我。
“没什么特别好纪念的。”
“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没有那个时间。”
“没有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是啊，怪就怪任课老师吧，因为太自负把属于我的青春恋爱故事消除了。”
“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骂他。”
喻匀沈煽风点火。
“给你。”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原只是逗逗他，他真的接过去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接过去又不看，屏幕朝下压在手心里。
“那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喻匀沈手撑着头看着我，我在心里反复默念放松。
不用担心小宝，你是最棒的。
现在只需要继续保持呼吸就可以了。
“都没有记住谁的时间。”
因为没有你聪明啊。
这么聪明反应不过来这一点吗？
为什么反反复复问呢？
“那好辛苦，要我肯定受不了了。”
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智商和自己的能力吗？
我以前班上的数学课代表可是一边看远方发呆，一边把数学试卷给写完的，难道你会比他差吗？
显然不会的。
“现在这个氛围来聊你和我姑姑的事会不会破坏气氛？”
这是什么奇怪的烂问题请问？
“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乱问。”
“是吗，还以为能问的，我是真的好奇啊，想挺久的，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块的。”
“是你还是我姑姑先一出的在一起啊？”
“说起来。”我打断他，“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句姑婶之类的，好歹也是在一起过的，再不行叫一句前姑婶也行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仰着脑袋的，视线一靠齐，看见喻匀沈肉眼可见的脸黑。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我想不明白喻匀沈生气的原因在哪里，一开始我看他还蛮有兴致的，乐此不疲给人添麻烦也没有一个谢字。
也不知道跟姑姑谈过是怎么踩进他的雷区的。
“我和你没有在一起啊。我也不知道你是她侄子那时候。”
再怎么样，也该说我和他是无辜的，没必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搞得自己尴尬，也让别人尴尬。
“别扭。”
喻匀沈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两个字。
“哦。那你是因为我的男女选择是吧。”
那你别在这待了，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有错，也不可能去更改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你以后会选择……男还是女？”
“我也不清楚。”
“都有可能吧，也有可能都不，现在的生活还是更适合我一点，我也想象不出如果我去过你的那种生活的话，我会是什么样子，我感觉那样我会觉得很疲惫，我支撑不了这么多的。”
“……”
说完这一大堆，我和喻匀沈同时沉默着，谁也没有继续说。
“你还有什么好奇的么，也一起问了吧。”
“等之后再碰面我就不想再回答你和小叶之间的问题了。”
“好吧，其实也有别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私人化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什么？”
有问题就快问吧，我困意又上来了。
“我跟我姑姑，谁是你喜欢的？不对，我应该这么说，我和我姑姑之间，你更对谁会有爱情的感觉？”
真是一个不太想回答的问题。
不愧是从高校出来的，找问题的角度格外刁钻。
“可以回答吗？”
“这个问题我之前有想过问一下姑姑她，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所以来问你。”
“问我就好了吗？”
“是的。”
无语。
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既然说了可以回答，那必然是不会再想办法来搪塞的。
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或者必须要去遮掩的。
我在心里数了三秒。
“硬要说的话。”
“是你。”
说完喻匀沈没有什么反应，我也没有想等他回应的意思。
好半天，屋内特别安静。
“这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别自作多情了，刚刚自己也说了，选择一个更加而已。
“不是。”
“是我对你姑姑并没有那种感情的意思。”
“对你以前的话还有一点。”
可能几句话的冲击力过强，那种惊诧感慢慢才体现在喻匀沈的语气里。
“什么意思，我没懂？”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姑姑没有那种喜欢，但是后面还是跟她在一起了是吗？”
我没出声，其实现在已经有点不想回答了，碍于自己老实答应了，不想赖账才这样的。
“你姑姑也知道的，你别激动。”
“啊？”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嗯。”
“啊？”
“为……”
喻匀沈本来还想继续问，吴于句正好打了电话过来，谢天谢地提问终于结束了。
“怎么把视频关了？”
我坐起来，看了一眼喻匀沈。
他重新把手机拿了起来，有模有样在那看。
“还没准备吃药。”
我看了一眼时间，原来都已经到这个点了，平时这个时间早就打视频给吴于句了。
我又看了一眼喻匀沈，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手指在手机上滑动飞快，这个速度也不知道他到底能看见什么。
“重感冒已经够不到药了。”
我吐槽了一句。
“要不要我来照顾你？”
“不了不了，你继续当你的大老板，不用管我。”
吴于句开口，“那行，你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好了，放一百万个心。”
夸下海口，但是药离得有点远，我不想站起来去拿，最后还是喻喻匀沈帮得我。
他的注意力仍旧在手机上，随手拿起放在了我的掌心。
我当着吴于句的面咽下，又喝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把药物的苦涩给按了下去。
又跟吴于句简单聊了几句，问了问工作室的情况，才挂断电话。
其余一些事当着喻匀沈的面也不好多问。
我挂断电话又给吴于句发过去几条消息，他回复得很及时，结果也很好。
可能是由于这样，我露出轻松的笑容引起了喻匀沈的好奇心。
“他是你男朋友吗？”
？
当然不是。
这什么问题。
“不是。他是我发小，我们从小是一块长大的。”
“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这话说得。
聊个天看出来什么感情啊。
“吴总有对象吗？”
我扫了喻匀沈一眼，“没，他现在工作那么忙，哪来的时间谈对象。”
喻匀沈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
不聊天就是困得快，也就一会儿功夫，眼皮直打架。
再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五点。
到底是冬天，这会儿的天一点都不亮，还还昏昏沉沉的。
我没打算起来，想继续睡的，嗓子突然发痒，压低声音咳了一声。
很快这咳嗽就止不住了。
“喝水吗？”
“先闭眼睛。”
我听到开关的声响，肉眼感知到光亮，慢慢睁开眼睛。
喻匀沈最里面的短袖松松垮垮，领口快要拖到肩膀上去了。
露出来的锁骨明显。
我移开目光。
不知道这么有钱的大明星为什么热衷于，睡觉的时候穿好几年前的短袖。
“我给你倒点再。”
我没站起来，喻匀沈赶在我站起来之前把水倒好端过来。
我浅浅抿了一口确认了一下温度，确定温度适宜之后，才开始抚平嗓子的干涩。
一杯水下去，咳嗽总算好了点。
“要不要吃点喉咙片，普通润嗓子的。”
“好。”
从以前开始，很平常会触发那种停不下来的咳嗽。
是那种小咳嗽，咳起来眼泪鼻涕都一起，没水的时候更加糟糕。
我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想着再去倒一点，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在茶几上磕了一下，喻匀沈刚好转身看到，急走了几步扶住我。
我下意识想挣脱开，硬生生熬住了。
“怎么了？我看看。”
撞的地方在小腿下面一点，疼痛来得过于突然，我条件反射捂住，揉了揉。
“没事，顶多青了紫了，不是什么大事。”
喻匀沈蹲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
“不用对受伤觉得无所谓。”
“就算是小的伤口也要想着去解决。”
等到对疼痛脱敏那就来不及了是吧。
“没那么夸张，等两天就能自己好。”
喻匀沈站起来，一下子遮住了我这边的亮光，脸上表情不明，有点不耐烦或者其他一些什么。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也刻意躲避了去看清。
他似乎看了我有一会儿，过了片刻他又走开了，我重新坐下，也没顾及他还进不进来。
虽然对别人一些有所谓或者半真半假无所谓的话，疼痛并非会因此消减，还需要继续支撑。
我很明白这一点。
我把裤腿卷上来，仔细看疼痛的地方。
这么快就青了。
我摸了摸，一碰还有点疼。
刚刚喻匀沈的话也不是全部危言耸听，确实应该好好处理一下。
但是我好像也没有带药过来，目前只能先忍着，等药店开门了再去买点药回来喷一喷。
可能是观察得太入迷，喻匀沈走到我跟前了，我才反应过来。
我抬头，跟着追随他的视线。
想把裤腿放下，又觉得这样有点突兀。
就在两难之际，喻匀沈重新蹲了下来，手指触碰到我的小腿时，我瑟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