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章 粥
“怎么可能，你少唬我。”
我顺手端起放在床头柜的水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喻匀沈走过来把水杯拿走了。
玻璃杯壁很快冒出热气，他没有倒满水，指尖试探了下，又把水杯放到床头柜，底部有我一直随身带着的杯垫。
没准备会有人走到离我这么近的位置，很多东西现在就是一览无遗，我看到的一眼，手指动了动。
也只是到此为止。
他要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知道了。
现在想起来遮掩，反而显得突兀和无聊。
“这好像是我的第一部剧。”
喻匀沈手指在杯垫上点了点。
“应该是。”
也是好几年前买的了，现在新版很多，很多人出物，出价很高。
我这个用得也不是很爱惜，表面褪色了不少，边缘的颜色更是糟糕。
这种拿出去送人也不见得会有人要。
但我就是没扔。
留也不是很想留。
“这个送我吧。”
“行。”
我答应了，这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喻匀沈拿着杯垫在手里转着玩。
眼皮发沉，但是又没有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伸手摸到背后，又朝腿那边摸索。
“在这。”
喻匀沈把充电器插头拔了，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朝上，正好有消息提示音，屏幕亮了一瞬。
这个背景我自己待着的时候才会用，叫别人看了去，总会说不清，我也不想和什么人去解释。
解释来解释去，其实结果都没有用。
只是结果而已。
我自然接过，是个老同学。
几百年前没联系过，几百年后也不会也不应该有什么联系。
最近在做什么，最近好吗，这些有什么好问的。
“几点了？”喻匀沈问道。
“不到六点。”
真早，我的准时作息是6:30。
“你是不是该回你房间了？”我提示他，顺便把毛毯再往上拢了拢。
“你现在可以自己走？”
他问得很诚恳，没有多少看不起我的意思。
不太行，站起来都嫌累，走起来干什么，走哪去？
“可以啊，你把水和药放在茶几上就行。这个茶几有轮子的。”
喻匀沈不为所动，他依旧坐在那张小木凳上。
到这个时候我才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昨晚睡这的？”
“没睡你的床，我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说得有点可怜啊。
“那你为什么不回房间？”
玩着杯垫的手停下，喻匀沈看了我一眼，他把杯垫放回床头柜。
“你在吃什么药？”
他的双手自然悬垂，身体往前倾，单手解开一侧衬衫的袖口，双手又自然交握。
我靠着沙发，往下滑，身体侧倾着倒下。
“还早。我想再睡会儿，麻烦帮我关个灯。”
喻匀沈还坐在原地，帮我关了灯。
“你要不去洗个澡，等会儿躺床上睡一觉。”
“你不是有洁癖？”
“那你回你房间休息一下？”
久久没回音。
我等到困意袭来。
“我先回房间，手机先放你这，要是有人电话帮我接一下。”
“行。”
这是怕我硬撑着爬起来把他锁外面是吧。
“手。”
我撑起来点，伸出手。他把手机放在我的手心，又帮我合拢手指。
我把手缩回，闭上眼睛，被他这一吓，困意都被打散了。
等听到关门声响起，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谁让他看了我的。
礼尚往来才比较好。
结果没什么好看的，系统默认背景图。
“好无聊。”
我默默抱怨了一句，继续闭上眼睛补眠。
可能是因为身体抱恙，睡眠来得特别迅速而且猛烈，等我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窗帘已经透出亮光。
喻匀沈回来了，坐在床上看着电视。
我看着电视屏幕花里胡哨的偶像剧目，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电视节目实在是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宝物，我看不上一眼。
后来有了第一台手机，从此下定决心要开始戒断。
说实在手机还是没法跟电视相比。
我喜欢有限制有边界的感觉，手机恰恰就缺乏这些东西。
有时候无边无际往往就意味着下坠。
是个家常类节目，喻匀沈似乎看得入神，并没有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
我又闭上眼睛，听电视机传来的声音。
又感觉到困意。
这回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是午饭时间了。
醒过来的时候喻匀沈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边，刚好和我对视。
“醒了？”
我摸索着他的手机朝他示意。
他没接。
“现在有感觉好一点吗？”
好像确实比早上舒服一点，但是也不是很明显。
我点点头。
“我煮了点粥，要不要先垫垫。”
不是很想吃。
我继续躺倒，侧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要把窗帘拉开吗？”
“嗯。”
“外面好像下雪了。”
看来昨晚的雪到现在都还没停。
“你堂妹呢？”
“回城里去了。”
“那你怎么不走？”
喻匀沈把窗帘拉到边，整个白净的世界露出来。
“你没看新闻吗？”
又怎么了，不是很想看。
吴于句没有特地发消息过来，那就说明并非是什么大事。
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严重吗？”
“男二的事，同时谈了好几任，闹得挺大的，现在网络要求换人，要不然就糊掉。”
“影响到进度了？”
“嗯。”
“正好，我跟导演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啊？”
“你请假干什么？”
喻匀沈拉完窗帘，又坐回来。
“休息啊，状态不怎么好。”
“演戏的状态吗，你什么时候好过。”
喻匀沈露出嘴角一点笑容，“你说话真的有点伤人。”
“只是有点吗？”
“话说你的花边新闻那么多，有没有也这样过？”
“哪样？”
“就是同时谈好几个啊。”
“没有。”
“都是好聚好散？”
“嗯。”
我坐了起来，沙发一直躺着很难受。
“下雪了？”
“嗯。”
喻匀沈跟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还在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
他说完停顿了下，又继续开口。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吧。”
我把手机拿起来递给他，“你的手机。”
“我感觉稍微好点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不用一直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你会发？”
我点点头，为了让他相信，立刻编辑了几个字母给他。
喻匀沈低头看了一眼，露出无语的表情。
“拜拜，把门带上。”
“空调温度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冷？”
我摆摆手，“正好。”
等喻匀沈离开房间，我又躺进沙发，困意是没了，但是觉得好累。
想点什么事情都觉得费劲。
看了一眼原本杯垫摆着的位置，拿出手机给吴于句发信息。
_（最近辛苦了，吴总。）
_（。）
吴于句回了个句号，想必对我十分无语。
_（这期艺人是真闹腾，还好我们这群没有男三。）
_（真有那我就不干了，你回来，这个总给你当。）
那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吴于句的工作有多累。
_（要不你也出来旅游好了，跟我一样散散心，就这目前一波三折的，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_（好主意，我也跑路，让杜禾诉她们去喝西北风。）
哎。这怎么能说是西北风呢，这是为了之后更好的工作啊。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怎么去好好休息，那他怎么去好好工作呢。
_（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有空就休息休息别真把自己累坏了。）
_（放心。）
_（男二的事目前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_（已经在对接新人了。这事好解决，别担心。）
果然还是吴于句可靠。
_（我看你那边天气预报会下雪，怎么样，真的下了吗？）
_（对啊。下得还挺大，我拍给你看看。）
我不想从沙发上起来，光坐起来对着窗户外面拍。
这样拍不仅拍不清楚，也显得人特别懒惰。
走几步都不愿意。
不过算了，对着吴于句懒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他也已经习惯了。
我把图片发过去没多久，吴于句发了消息过来。
_（你已经懒到连窗边都不愿意走过去吗？）
_（谁说的！）
我这是走不动好吧，再说了，雪有什么稀奇的，看腻了好吧。
_（重感冒，走不过去，见谅喽。）
我本来是没打算说的，这也不叫瞒着，就是不打算说了让人担心。
不过想到每天的汇报任务，感冒又没那么快能好，我决定还是直接说，省去中间的麻烦和解释。
_（吃药了么？）
果然，立刻就开始问了。
_（你带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买了）
_（不用。药我有，早上已经吃过一次了，等会儿午饭结束再吃一次，就到晚上的了。）
_（那你午饭准备是怎么解决？）
字打了又删掉。
我重新发。
_（现在还没有什么胃口，等会饿了再吃吧。）
_（你别等着等着就到第二天了。）
嘿嘿，要说有人了解我，还得是吴于句。
拖延，是编剧的本能。
拖延，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_（放心。）
跟吴于句结束对话之后我又去找杜禾诉。
_（老板最近忙么？）
_（靠。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一上来就在我这关心别人是吧。）
可以想象到杜禾诉的表情了。
_（好吧。你最近在干什么？最近忙么？）
_（还行。男二那件事出来后我们分工合作忙得不可开交。）
_（处理之后，换人就行，比不上我们男主角之前的事那么严重。只要思虑活，闭着眼睛就可以解决了。）
_（ok那我知道了。）
简单闲聊几句过后，我没有再找人聊天聊着玩。
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我和喻匀沈待在一个空间里，这要是被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挨说的。
不过我也不知故意的啊，都已经跟喻匀沈说了好几次了。
臭脸皮，不肯走的人也不是我啊。
一想到这儿就感觉头疼，我也不是很乐意再继续去琢磨了。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可能是出于消耗量低，我一点都感受不到饥饿，也因为，消耗量低，我总是一会儿困，一会儿又清醒得能够上台发表演说。
这事整得，实在是太故意了。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看一些猜歌类节目，看别人猜，自己个儿猜。
猜着玩儿，反正也不能怎么容易猜中。
困了就睡觉，或者再醒过来看电视。
这种日子就适合休息啊，谁说不是呢。
我这一天基本上就这么睡过去了，除了没有吃东西，基本上就跟一只小猪一样。
我自己这么觉得都想笑。
快到傍晚的时候，我睡得正香，在做梦呢，喻匀沈就敲了敲门，走进来。
味道先进来，不知道他端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闻着好香，引得肚子都咕咚了下。
“什么？”
我支撑着身子起来，迷迷瞪瞪看过去，原来是一碗粥。
这碗看着似乎有了一点食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折腾出来的。
我原先也以为他是那种不进厨房的人，结果被他的厨艺吓了一跳。
做饭菜很好吃，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要不要吃点？”
我没说话，看着喻匀沈把粥端到茶几上，“要我喂你吗？”
“不用。”
就算再怎么是过去式了，现在也不适合做这种体贴的行为，感觉怪怪的。
我自己端起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咽下。
还真别说，闻起来味道很好，口感也确实不错。
“你很会做饭，是为了女朋友特意去学的吗？”
喻匀沈想了一秒，摇着头，接过我吃不下的食物。
“是我外婆教我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手艺这么优越。”
喻匀沈安心接下我的夸奖，又帮我把碗收走了。
不知道现在这顿是算午饭还是晚饭，我现在也不想去思考那么多。
只记得刚刚吃过的美味。
有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想想都很美妙。
我允许自己多想了一分钟。
不知道外面还下不下雪，喻匀沈说他要在这里待一个星期。
好好的城里人的生活不过，现在跑下来是要做什么。
我自己就不跟他们一样，我的是旅行啊。
感觉喻匀沈不像是请假度假的，比较像是学护理的工作，来帮助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