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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灰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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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员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一切都瞒不了和简沐朝夕共处的阮武。

    下课后,阮武远远跟在简沐甜意身后跟了许久,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走了上前,压低声音问:“老大,你是怎么了?”

    “你很不对劲!”他自问自答起来。

    肖甜意很无奈,他那么骄傲的人,哪肯在人前示弱。他现在,最怕就是被人说他是残废吧……

    简沐沉默许久,最后才说,“大阮,我眼瞎,看不见了。先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我哥。”

    “可是大简队……”他还想说,被简沐止住了。

    简沐说,“我不想大哥担心,也不想被任何人嘲笑或同情。刑警队那边,我刚才已经递交了调离岗位文件。”

    肖甜意心下吐槽:电子版的。

    他这人,还真是不按规矩办事,连手写的都省了。电子版,还是她给他打的字。

    阮武只好说,“老大,你要多保重!赶紧去看病。”

    简沐踢了他一脚,“走走走,别那么婆婆妈妈的。”

    临走了,阮武还在那欲言又止。

    简沐忍无可忍道:“你到底走不走?”

    阮武看了一眼肖甜意,她正在用手机编辑稿件内容,忙着工作没时间理会这边。于是他暗示道:

    “老大,你还是赶紧把这层姐弟关系给挑破了吧。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姐姐弟弟地喊,图什么呢!”

    简沐又给了他一脚。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走还不行吗!”于是还真的一崴一崴地跳着走了。

    肖甜意只顾得工作,再度忘了简沐。

    简沐没有人扶,只能循着她气味走,然后一个不留神就直直撞到她身上了。

    肖甜意“哎呀”一声,才回过神来扶稳他,“来来来,朕扶着你走。”

    “不是扶着朕走?”他嬉笑。

    她拧了他一记,“你就想。”

    他已经上了一整天课,也挺累的了,靠着她慢慢走。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只想来一碗冰糖雪耳莲子羹。”

    小时候,每当他病了,感冒发烧不能去学校,就窝在床上等她放学。他那模样可怜巴巴的,也没有父母在身边,只有保姆在照顾着。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握着她手说,“姐姐,我想吃甜甜的莲子羹。”

    每次生病,他必定没有胃口。肖甜意可怜这个没人疼的孩子,总会每晚给他煮一碗甜甜的莲子羹。有了甜甜的莲子羹,她总能顺利地哄他吃药。十岁的小孩子,可爱极了,会皱着漂亮的小眉头,苦哈哈地说,“姐姐,药好苦。”那对眼睛亮晶晶的,剔透似黑水晶,冰冰凉凉,可看着她时分明又似一束小小的、跃动的火焰……

    回忆被冷风吹散,又听得他这样说,肖甜意心酸得不行,他想必心里是很难过的。她拍了拍他背,哄道:“好,我煮给你吃。”

    简沐眼睛看不见她,但他的心可以。他喜欢触摸她,感受她。他喜欢和她肌肤相亲的感觉。他也知道,怎样能令她心软。

    他知道她的软肋,她放不下他。或许,这不是爱,但不紧要,只要他爱她就好。他偏执,他知道,她是他想要的人,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感受到他的轻抚,她肩膀痒痒的,他的手又沿着她肩胛骨摩挲,她笑着躲,“别,痒!”

    她一把抓实他手,他就沿着她细细的手腕摩挲,她只好拉着他加快脚步走,省得他再作怪,“你已经看不见了,就不要东摸西摸了。”

    回到教师公寓里,她去做银耳羹,而他则抱着短短坐在飘窗上若有所思。

    他的沉默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多。

    他眼睛看不见,自然没办法工作,也做不了其他。起初,她在客厅用电脑查眼睛失明和大脑之间的影响,想多了解他的病情,后来发现太静了,她就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好在放老电影《怦然心动》。

    她忽然就看了进去,也想起了许多俩人的童年往事。

    她打字的声音也停了许久,简沐忽然说,“我喜欢这部电影。就像我们小时候。”

    他抱着短短摸索着走到了沙发边坐下,她也坐到了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电影。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他说。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心中嘭一声跳动。

    简沐轻叹:“意,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眼里心里,你就像一道绚烂的彩虹。”

    肖甜意和自己憋着劲,很久没说话。

    简沐忽然俯身下来,双手按在她双肩上,然后吻就压了下来。

    她起初被吓了一跳,心跳快得厉害,待终于反应过来,才想起该推开他。她双手并用,用了许大的劲,也没能撼动他,他的唇是热的,他整个人是滚烫的,炙热的,这个吻,烫得可怕。

    她用尽力气,最终激怒了他,待分开时,她才觉出痛,他咬伤了她的唇。

    这个时候,他一身戾气。

    肖甜意瞧了他一眼,他眼睛都红了。

    肖甜意叹息一声,说,“木木,你没有恋爱过吧?”

    见他怔住,她才说,“你太依恋我了。”

    “心理学上说,这是一种补偿。你从小缺失母爱,你等于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依恋我,怕失去我,却不明白什么是爱。木木,这并不是爱。”

    “木木,你太依恋我了。”

    简沐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他,这样分析他。他呸一声,“去他妈的心理学!”

    “那你呢?你以为你就很懂爱?就知道‘爱’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肖甜意无奈道:“好好说话,怎么那么暴躁呢你?!”

    简沐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他也并非完全看不见,但只能看见灰色的影子,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灰的,唯有她,她的色彩要更强烈一些,像一团灰色的火焰。他是如此渴望她。

    他伸出手,她心意一动,也朝他伸出手来。他握着她手,低低地求,“意,不要离开我。”

    “我一直在这里。”她安慰他,“哪儿也不去。”

    他将头埋进她怀抱里,紧紧抱着她,唇贴着她锁骨,说话声音低了下去,但她都听得见,他说:“意,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不是依恋,不是别的情感,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会一直跟着你。意,我爱你。”

    肖甜意怔愣许久,才想起,方才他的唇是炙热的,他的吻是滚烫的。

    她不傻,但……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无言……

    她轻拍他背,说,“木深,我们再等等好吗?等你先看了病,其他的再说。”

    她还想逃避,还在犹豫他对她是出于依恋还是爱,但这样就够了。他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逼得太紧也不好。反正,她是不会离开他的。是,他的手段是卑鄙了些,可是过程不重要,他一向只要结果。

    “好吧,我答应你。”顿了顿,他又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准离开我。”

    她放开他,轻声说,“不会。”

    “还要看吗?还是想睡了?”她轻声问。

    “我还没洗澡。”他说。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幸好他看不见。

    见她又许久不作声,他就笑:“没事儿,我自己洗。不用你帮。”

    待他进了浴室,才发现她一直在他门下徘徊。

    那脚步声,够犹豫的。

    窸窸窣窣,衣服掉地的声音。她的脸又红了一大片,紧张得揉了揉双耳。然后自己也笑了,暗暗嘀咕:肖甜意,你这点出息!

    浴室里,他摩挲着将喷头打开,热水浇了下来。

    蒸腾的雾气弥漫。

    她还是不放心,对着门里喊:“木木,你小心一点。我刚才给你铺了防滑的大格子纹地毯的,你沿着凸起的格子纹慢慢走。衣服就在你左手边的架子上。”

    “知道了。”他应了,磁性的嗓音透过水雾而来,像温水湿润地贴着她耳郭。她整个人烧了起来,再揉揉耳朵竟然是滚烫的。

    “你去看电影吧,不用管我。我还不至于废成那样。”他淡淡地回答。

    她嗔:“怎么说话呢你。”

    到底是不放心他,她在门边站了许久。

    后来,她才发现里面太安静了。

    她很不安,又问:“你好了吗?”

    简沐的声音有点闷,“就好了。你去看电影。”

    又等了许久,她终于是等不住了,推门进去,就见他坐在地上,在很努力地爬起来,但一再跌倒。他很小心,仔细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不想她担心。

    “我来。”她快步走过去,扶他起来。

    他全身赤-裸,身上伤疤无数。

    她眼睛都红了,忍了许久,把泪意忍了回去。

    过后,又觉得不妥。

    他的男性荷尔蒙太强大了,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不做,那种压迫感就压得她喘不出气来。

    她将他手放到一边的抓栏上让他站稳,又把内裤塞他手里,说,“你先穿上吧。那个……睡衣裤出来再穿……”

    但她突然地被看见的……像被什么烫了一样,快速松了手,却又被他反手握住。她惊讶地瞪着他,半天想不起要说什么,又想起他看不见,必须得说点什么……

    “你……你……”她你了半天,说不出任何话来。

    简沐也无奈,接过裤子自己穿了起来,才淡淡道:“意,讲点道理。我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着,这个反应不很正常吗?!”

    “呸!”肖甜意骂他,“你这小流氓!谁看你了!”

    他轻声笑,“好了好了,你没看我。是我自作多情,可以了吧。”

    这话说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肖甜意枯着眉,总觉得自己亏了。

    他又说,“对不住了。我也不想‘失礼’的。但你在,我才会这样。”

    “打住!”她赶忙岔开话题,转身离开。

    感觉到风,他就知道她要逃,他追了上去,一把抱住她,但由于身体失去平衡,俩人咚一声撞到了墙壁上。

    她只觉得这一撞,她简直是背痛腰痛一起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她头问,“痛不痛?”

    她嘶一声,才想起自己不会脑震荡吧……

    “还好。”她答。

    他抱着她,就贴着墙,他身子弯下来一点,和她头贴着头,才温柔地说,“意,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早不是你弟弟了。也不是小男孩了。意,我是一个男人啊!”

    他贴着她耳,温柔地诱哄:“意,从今天开始,将我看成一个男人……”

    她身子全软了,耳朵酥麻一片,只能勉强地维持着心中那杆秤的平衡,半推着他,唯唯诺诺地说好。

    这一下,简沐笑了。

    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她看着他笑,那种笑是她喜欢的,干净、纯粹、柔软、明亮,是属于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原来,她是那么的喜欢他笑呀……

    心中一荡,她仰起头来,吻他下巴,只是浅浅的一碰触,她说,“木深,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肖甜意就送了他去看医生。

    他们两家早年住得近,对彼此的家庭情况都了解极了。简家本来就是搞生化医药的,所以有相熟的医生。

    刘医生多年来都是为简家服务,他在夏海开了一家高级私家医院,所以肖甜意把车直接开到了刘医生那里。

    检查的过程也不算太漫长。

    拍片后,她陪他一起去刘医生办公室。

    作为全球有名的脑神经外科医生之一,刘医生很少在国内了,这家医院他是老板,但并不坐诊,这次还是特意为了简沐而从德国过来的。

    刘医生还记得她,笑着招呼:“咦,这不是简家隔壁的肖小意,木深的小姐姐。以前,你有一次高烧到42度,还是我给你治的呢。那会儿,你谁都不要,就喊着要找弟弟陪。”

    肖甜意脸一红,憨笑道:“刘叔叔好。”说着把一袋子礼品放到了他桌面。

    刘医生笑着道:“过来就过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呀!太见外了!”跟着又转头问简沐:“你父母知道了吗?”

    “别告诉他们了。”简沐一脸淡然,直接拒绝了他。

    刘医生笑笑不说话,把片子拿出来放在灯下给肖甜意看。

    “刘叔叔,他不紧要吧?”她紧张地问,蓦地瞧见他的手紧紧楸着裤子。她走近他,拉开他手,替他抚了抚裤子,把它捋顺捋直,“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刚才已经和几位医生一起研究过了,目前木深颅内的淤血情况发生了偏移,压到了某条视神经,所以才会导致双眼失明,但幸运的是这一次不需要再等待、可以立即做一个微创手术。这个位置不算太危险,也就是说血块的移动位置并非高风险区。也不需要做大开颅,只需要从鼻管进入脑部吸收淤血就行。但有一个难点就是,那里的神经比较丰富,也不一定能全部吸收淤血,且能不能完全复明,我们尚不能作进一步推断。但这个手术不大,做完后四五天就可以出院。木深年轻力壮身体底子好,更不会有什么问题。”刘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

    简沐当即下决定,“做吧!我现在就可以做。”

    肖甜意枯着眉,思索着要说点什么,突然一双手摸了上来,沿着她脸庞摩挲,最后停在她眉心那个小疙瘩上,他说,“你不要难过担心。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以后,我就算真的盲了,也要你快快乐乐地陪着我。”

    她敲他脑门:“你怎么说话的呢!”

    知道她担心什么,刘医生马上补充,“我们这边有好几个医疗方案,我们几个医生都更喜欢保守治疗。毕竟,木深的病情没有影响生命。我们建议先做微创手术,实在不行,再二度做小开颅手术,将淤血沉积而成的血块清除掉。至于将来的情况,这个还要看这两次手术情况再定。如果手术状况良好的话,估计微创后木深就能慢慢看见东西了。”

    刘医生已经是选择了最温和,伤害最少的方案,也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她握着简沐手摇了摇,道:“我支持你所有决定。”

    简沐唇角翘了起来,“意,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唱妇随?!”

    肖甜意嘶一声,不回应他。

    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头忽地一低,唇就吻着了她的唇,才一触,然后他用力将她搂紧,掐她痒痒肉,她一惊,唇一张就被他得逞了,他吻得很深,让她无法呼吸。

    她咿咿呀呀地拒绝,最后恼了把他舌尖给咬了。他吃痛才放开她,说:“这是向你讨颗定心丸。”

    刘医生笑呵呵地让护士带他去换衣服和入住病房,还一脸慈祥地道:“看来两位好事近了啊!呵呵呵。”

    肖甜意举起手来要锤他,但也只是想作个姿态吓唬他而已,一想到他根本看不见,又泄气了。但举起的手却又被他轻轻抓住了,他话其实不多,只是说,“意,我说爱你,并不是说说而已。你应该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让她牵着走,而是率先走在了前头,并道:“意,我只要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在原地等着你。无论我走多远,只要你抬头,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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