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殇
第二日一早，也许是想到昨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羞人的话，隋玥竟躲在房间内死活不肯出来。
张书剑拿他没办法，便自去那块巨石下练剑。
练到一半不经意的一转身间，却发现隋玥已经坐在了巨石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张书剑纵身跃上岩石，坐到了她的旁边。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谁都没好意思先靠过去，就仿佛昨晚的一切是场梦一般。
“你昨晚睡得好吗？”
隋玥理了理鬓间发丝，试探性地问道。
“不好，你呢？”
张书剑坐得板板正正。
“我也是。”
隋玥想到两人各自度过了一个不眠夜，抿嘴轻笑了一下，这才觉得两人之间的状态舒服了些。
“小情种，谢谢你昨晚听我说了那么多话。不过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就到昨晚为止，似乎挺不错的。”
张书剑万没想到隋玥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为什么？”
“你心中放不下你师姐，但我不能容忍你心里有别的女人。”
隋玥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张书剑的反应，似乎心中还藏着些许期待。
但张书剑什么都没说。
隋玥叹了口气又道“我虽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你显然是个瞻前顾后的伪君子，一边儿惦记着师姐，一边儿惦记着正邪有别，担心师门对你的看法，你永远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你就是这样。”
张书剑品了品隋玥的话，心中深以为然。
隋玥说完这番话，深吸了一口晨间带着药香味的空气，似乎正在劝说自己放下。
“好啦，你现在可以问我你心中所有的疑惑了，等你问完后，你就可以回去找你师姐啦。”
张书剑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开始的。
昨晚他还在忧心的事情，转眼间竟不复存在了。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如此也好，本应如此。”
可他心中虽这么告诉着自己，但却分明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忽然间就提不起劲来了。
他看向远处的群山，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去而复返，真的是来问这些问题的吗？我听到她这么说，本应如释重负才对，可是我有吗？”
隋玥将双腿悬在巨石下荡来荡去，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让张书剑丝毫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张书剑也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似乎比隋玥吸入的还要沉重。
“好，那我还是先从灵真寺开始问起吧。你当初为什么找上我？”
“这是教主的意思，教主吩咐了我师父，我师父又交代给了我，让我制造一个机会，让你杀人。”
“让我杀人？所以你才让夜杀散人与我放对，你的本意就是要我杀掉他？”
“不错。”
“可你怎么知道我能杀得了他？他修为明明那么高。”
“我只负责让你全心全意的与夜杀动手，所以我才治住了你师姐，为的就是激发你的斗志。至于其他的，师父说不用担心。”
张书剑心想，若是如此，那这教主可真是手眼通天，他不仅知道我会何时出现在何地，甚至还知道我出谷前练了无名功诀，他让我杀人，恐怕是为了提醒我杀人可以道行大进。可怕，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这样的敌人，又如何才能战胜？
隋玥知道这些答案不好消化，因此也不催他，只是歪着头盯着他面上神色。
“那，观明到底是谁？”
隋玥听张书剑这么问，知他已意识到了观明身份可疑，心中暗赞他聪明。
“观明的确就是观明，只不过我用他全寺沙弥的性命要挟他陪我演这场戏，因此他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你。至于将那部落禅经交给你，实际上也是教主他老人家的意思。”
“原来如此。可你们教主又是要我杀人，又是给我送经的，他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师父代传的谕令，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那后来我返回灵真寺时，你在那里等我，准备将这些事情告诉我，这也是你们教主的意思？”
隋玥点了点头。
“那朱明和邋遢鬼谋逆，也是吗？”
“应该不是了吧。”隋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间面上一红，“有时我怀疑，连我自己都在教主的计划之中。”
隋玥这话中的意思，其实是暗指两人间的情愫，是从朱明和邋遢鬼谋逆一事中慢慢生出来的，她怀疑此事也在教主的计划之中。
她脸上发烧，偷眼去瞧张书剑，却见他面上神色凝重，似乎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她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却又微觉失落。
“你们教主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情？”
“关于我们教主的事情，你就大可不用问我了，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张书剑猜到了这个答案。
“好吧，那关于灵真寺的事情，能知道的，我基本上都明白了，剩下的就只能靠日后慢慢揭开了。”
张书剑转头看向隋玥，隋玥也正看着她。
他知道隋玥一直在等自己说什么，但他却没有勇气说出口，或者说，他不知道说那些话是不是对的。
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顾左而言他。
“那，昨日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你师父最初为什么要杀我？”
隋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他还是问到了正事上，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教主似乎要替我指定一门亲事，虽然还没说那人是谁，但我师父向来对教主敬若神明，因此极是重视。所以”
“所以只要有男子意图接近你，你师父但凡撞见，他便动手杀人。”
“没错。最开始他的确是要杀你的，不过幸好我一直在旁偷偷瞧着，这才能及时告诉他你是谁。随后他便只盯着你看了两眼便离去了。”
“你们教主，为何要给你指定一门亲事？”
“若他指定的人我不喜欢，若我今后一直放不下你，你会怎么做？”
隋玥靠过身子，终于还是钻进了张书剑怀中，张书剑顺势一搂，两人便依偎在了石上。
隋玥没有等待张书剑回答，似乎知道他说不出什么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你知道吗？那一个月中我时常会想，如果你就此醒不过来，我便就此隐居在此照顾你，似乎也很不错。”
有那么一句话几次三番的欲从张书剑口中脱口而出，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隋玥见他不语，又自顾自地说道“好了，现在我能告诉的都告诉你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张书剑的确该走了，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此事极难解释，他不禁面露难色。
隋玥仰头望着张书剑的难堪神色，忽地轻笑一声道“逗你的，我也要回去了。”
可她说完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转瞬间又是泪光盈盈。
“日后我们再见面时，不管我面上看着有多满不在乎，又或者百般阻挠，与你为敌，我都要你记得，我心中还是今日的我。”
此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因为在这片晨光中，在这药香弥漫的巨石上，张书剑终于头一低，深深地吻住了隋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