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意
他正想着，忽然冥冥中生出了一种被人从身后盯着的感觉。
这感觉越来越清晰，直盯得他浑身汗毛直立，大汗淋漓。
他凝出无殇，但却迟迟不敢回头看去。
因为这道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看穿了他身上的一举一动，他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我只要动，一定会死！”
他方才谈笑间大败老秦等人时，是何等的轻松惬意，可现在只被人盯了一眼，握着无殇的手竟在轻轻颤抖。
他体内金气流转，身畔旋风绕体，不知不觉间已将一身真力运使到了极处。
“不成！这样下去我落尽下风，没有一丝翻身余地，我必须要出手，必须要面对他！”
随着头顶一滴冷汗滑落眼睑，他一声大喝，回身便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下去，面前黑气如滚滚波浪般翻涌而出，一路上开山破石，树倒鸟散，但等到尘埃落尽时，面前却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但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已经不见了。
他这一剑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此刻那令他灵魂震颤的感觉一没，他立刻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人影忽地向他窜了过来。
他已如同惊弓之鸟，身后之人显然是故意露出声息叫他知道没有敌意，但他还是站起身来回身一剑刺出。
来人身子一转，躲过剑锋，同时张书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钻到了鼻子中，这才知道是隋玥到了。
“隋姑娘小心！刚才”
“别说话！跟我走！”
隋玥不待他话说完，抓起他胳膊便匆匆行去，两人一路飞奔，终于面前一明一暗间，回到了那片药田。
张书剑闻到这熟悉的药香气，望到不远处房屋中的一点微光透了出来，这才觉得魂魄渐渐回到了身体中来。
隋玥一等两人进来，立刻放开他手，独自匆匆行去。
张书剑追在身后亦步亦趋，但就是不知从何开口。
隋玥听他不出声，行出几步豁然停步转回身来，面上又带怒容。
张书剑慌里慌张，一个没注意差点跟隋玥撞了个满怀。他见了隋玥面上怒容，生怕隋玥又要来撕打。
“隋姑娘，你看，你这，我实在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我给你赔罪如何？”
“你现在所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已，我不稀罕。”
隋玥的声音冷淡至极，说完这话又回身怒气冲冲地走出几步，随后又是突然一停，转回了身来。
张书剑这次有了准备，见她脚步一停，便立刻也停止了脚步，同时面上露出了讪笑。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是一个死人了！”
“没错没错。那人是谁啊，为什么如此厉害？厉害得有些不像话了！他不是来找隋姑娘晦气的吧？”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你是谁，若非我及时告诉了他，你现在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隋玥声色俱厉，语声微颤，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张书剑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倒没琢磨透话里的意思。
“那五个笨蛋一踏上此地，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你出手替我把他们赶走我会感激你吗？你这次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在看着你！”
隋玥说到这时神色本已弱了下来，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刻又换回了狠厉决绝。
“我不是叫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吗？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
张书剑这次回来本打算使出死缠烂打的架势，说什么也要从隋玥口中套出点什么来，但他接连被隋玥以如此态度对待，心中不解渐去，胸中怒气却是渐增。
“好！既然隋姑娘如此不待见，我保证此生便绝不再踏足此处一步，也绝不会再与你相见。隋姑娘保重！”
他猛然转身离去，但走出才几步，隋玥忽然大放哀声。
隋玥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间，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哭了一阵儿，一睁眼，模模糊糊地见身前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双脚，她满腔哀怨和气愤就此一去不复返，站起身来，就这么什么都不顾地扑在了张书剑怀中。
张书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又似欣喜，又似害怕。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对你来说在床上死一个月很舒服是不是？喊着你师姐的名字做几场大梦，醒来对我说声多谢，可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我既怕你醒不过来，又怕你醒来立刻就要走！”
“对你来说这一个月恐怕只有一瞬，但对我来说，这是真真切切的三十天，三十个守在你旁边的日夜！你明白吗？”
“我不让你回来，是因为我许久不回去，我师父一定会过来寻我的，他见到我对你，对你生情，一定会杀了你的！”
张书剑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听着隋玥将满腹委屈和柔情一股脑地倒出来，心中暗骂自己后知后觉。
“现在好了，我师父见到你来找我，又见到我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你，若非我及时告诉他你是谁，你连察觉到他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的！”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师父怎么可能会允许我喜欢上你？喜欢上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喜欢上一个大敌？”
隋玥说了很久，直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身子却兀自因为后怕而抖了个不停。
张书剑听着他对自己的心意和担忧，心中感动，不禁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他听着隋玥发出一声满意地嘤咛，忽然间又想起了陈露，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
隋玥仰起头来，脸上兀自满是泪痕，但面上却终于是笑逐颜开。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张书剑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中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若谷中不止陈露一个女子，我还会不会如此痴迷于她？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隋玥冰雪聪明，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到了师姐，但她此时不愿提起。
“我知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心里头肯定有一万个疑问，对不对？”
“我从明天起真的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但今天你什么都别问了，好么？”
张书剑用一个更紧的怀抱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