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行长的离开
卢瑞是支行两个理财经理之一,家庭关系一般,人际关系也一般,但手段够狠,做事也够绝,所以也多次荣升分行优秀理财经理行列。分行领导是很喜欢这类员工的,既不是关系户,也不是资源户。哪一天需要背锅的时候,这种人就是最佳人选,离职的时候,客户也带不走。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工具人。这类工具人在银行的一线岗位上有很多很多,他们和这份工作的关系说到底,互相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银行给的碎银几两,可解他们的世间万难。而不是关系咖和资源咖干的脏活累活,需要工具人干。这一拍两合的关系倒也是绝配。除此以外,银行还喜闻乐见一个现象,那就是工具人之间的相互残杀。
有一次卢瑞和同事毛敏敏为了一个客户拌嘴,事情闹到李行长那儿,李行长是业务出身,能理解两个人在业务方面的压力,本想着一人一半就完事,但卢瑞不依不饶,毛敏敏索性就把话说开,说到卢瑞曾经抢过客户,为了抢客户私下给客户送礼物,还哄着客户让家属重新开卡,转移资金等等种种。卢瑞听完,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对毛敏敏说:“我觉得你还记得这些事就说明你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这个论调把毛敏敏气笑了。从此之后,卢瑞在单位又少了一个见面打招呼的人。而这次的举报李行长,把她彻底推向了整个单位的对立面。虽说发的是匿名邮件,但单位总共就这么些人,哪些人受了牵连,因为什么事受到的牵连,谁举报能受益,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要说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这次会认真调查,那就要问分行的领导了。李行长在这个位置上干了有些年头了,都说支行的行长就像土皇帝,一言堂、一杆笔的事常常有,这次正好可以换个新鲜血液。而穆灵嫣,只能是陪着牺牲一下,毕竟她的关系是在客户端,不是在领导端,无所谓的。
李行长的离开很突然,和平时任何一天没有任何区别,李行长早早来到单位处理工作。上班不到半小时,分行一位领导带着人力资源部和业务部门的几个同事就到了支行,领导径直到了会议室,人力资源部同事敲开李行长办公室的门,也快步跟进了会议室,这个会议除了柜员外其他人员全部参加旁听。分行领导直接宣读人事任免决定,免去李行长支行行长一职,调任分行一个业务中心领导。文件的最后加上即可调任。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行长这些年跑业务练就出来的脸皮都有些挂不住,说到那个要去赴任的业务中心,是年初才替换之前推不下去的业务中心而重新成立的,现在有一名员工,还是个四十多岁爱打毛线的大姐,天知道会维持多久。看起来是升迁到了分行,实际上就是给个空职挂着,等于说你另择良木而栖吧!
陆离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李行长的朋友圈看到的,李行长拍了一张支行的外立面,还有办公桌上养了好几年的金鱼,配文“告别是为了重新启航!”两人有不少共同好友,但评论数少得可怜,成年人的默契在于不在公众场合揭开伤疤。陆离也不例外。“李行长,要去哪里高就啦?”陆离试探性地问道,还配了一张调皮的笑脸。李行长没说什么话,直接把调令拍了个照发给了陆离。陆离读完,挺惊讶,要说这几年支行业绩怎么样,在整个分行十几家机构来说,排在前五问题不大,而且这傲人的业绩不是靠的分行领导赏赐的,也不是靠几个大客户撑起来的,都是李行长带着大家一个客户一个客户稳扎稳打做下来的。在房地产市场热火朝天的时候,李行长亲自上阵,一家中介一家中介地营销,即使花了不少营销费用,还把有限的奖金分给业务一线的员工;在得知拆迁消息的时候,李行长又带着大家去跑街道跑社区,每家拆迁户做工作,有些伴手礼甚至都是自己掏腰包采购的。用他的话说,兄弟们都不容易,我既然拿的比你们多一些,那就多承担一些,等盘子大了,锅里有了,大家才能吃得更好。那时候的支行是一股绳子拧紧的力量,后来人慢慢多了,气也渐渐散了,有些人的目的和追求和支行不太一样,出现现在的局面也在所难免。陆离生气这样的好行长还会被干掉,寒了老员工的心。她一个电话打到了宫霖那,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李行长。“这件事我知道,但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这家银行又不是我个人开的。而且行里的人员变动本身也属于正常事务,没必要报到我这儿来。”陆离听完也就挂了,这些天她对宫霖的感情掺进了杂质。
接下来的事情毫不意外,三个月后,李行长从单位离职,办理交接手续没超过三天,看来这三个月他把该交接的都交接了,交接人是那位爱打毛线的大姐。据李行长说,这位大姐目前名下存款已经快两个亿,怎么来的呢?用收割机比较合适。就拿这次举例,原来支行只要有人离职,名下的存款都会挂到行长名下,保证其他员工不能不劳而获,就像陆离,离职的时候,名下客户尽数归在李行长名下,这次李行长的调动,客户跟着走,同样为了不让其他员工坐享其成,就这样带进了业务中心。等他从业务中心离职,客户也不会再回到支行,而要留在业务中心,所以就归到了那位大姐名下。从这里走了好几位支行行长,留下的存款也有了一两个亿。分行这算盘打得可真妙,那位大姐当然可以打毛线,她的工作重点毕竟只是收线而已。
李行长离开后,支行行长一直空着,被带走的存款数不是小数目,对支行来说也算伤了元气,再加上火车没了头,哪能跑得快。就这样一家支行,慢慢地被边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