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自何方
一顿煎炒烹炸之后，酱香浓郁的土豆小炒肉就端上了顾客们的餐桌，那鲜嫩弹牙，且不带半点肥油的猪肉片让张尔自己都有点馋。
跟着土豆小炒肉一块上桌的还有烤好的发面饼，中间横切一刀，剖开面饼的肚腹，露出多孔蓬松的面团内部。
当松软柔和的面饼在小炒肉的酱汁内翻滚一圈，多孔的结构内填满富含动物油脂香气的酱料，那种诱惑，没有谁能够抵挡……
一口下去，满溢的酱汁裹挟着已经被泡软的面饼在顾客的口腔当中滚动，牙齿咀嚼间，释放出咸鲜绵长的酱香味，直入喉囊。
此时若是再吃下满满一大口小炒肉，让那带着锅气与温度的肉片在口中弹动，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餍足”……
但张尔的顾客都不是人类，它们吃东西的习惯也各有不同，张尔并不清楚他们能体会到这道菜的几分滋味。
但无论是用牙齿咀嚼，还是整个吞下，张尔感觉周围的每个顾客都很满意，一直吃个不停。
但很快张尔就注意到了异常，有一桌的菜吃的非常慢，几乎没怎么动。
那桌其中一名顾客浑身满是黄色的纤维，看起来又瘦又高，像是稻草人一样，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在它身边，还有两个同样由纤维构成的生物，一个像是编织出来的小马玩具，另外一个则像是被废弃的扫把。
它们三个完全没有动，桌上的菜飘着热气，经过它们身边，但是这三位没有半点反应。
张尔迅速走到他们身边，小声问道：“几位是不喜欢咱们这儿的菜吗？要不我给您几位重新弄点？”
那只稻草人缓缓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张尔，那张由抹布和涂鸦组成的面庞略显渗人。
“我们……在找回去的路……你知道血骸海滩在哪吗……”
一听它这么说，张尔就明白了，这几位和李廷一样，都是意外闯入这里的人，并非是顾客。
它的这句话倒是给张尔提了个醒，自从他到这里来，还没问过其他顾客都是从哪来的呢。
“您先在这吃点啥，我给您去问问！”
张尔在顾客里找了一圈，找到几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家伙，回厨房拿了几根黄瓜，凑到了桌前。
其中一名长着灰白色皮肤，拥有四根木棍般肢体的顾客，正在用那四根没有任何分叉的肢体当筷子用，挑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看到张尔走近，他那张和人类差不多的面孔顿时显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刚想说话，那块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肉就又掉回了盘子里。
“老板你……啊，又没夹起来……”
“没事，一会儿我给你把勺子，那什么，我是想来问各位一点事。”
同桌的另外三名顾客顿时凑了过来，面露好奇的神色。
张尔将黄瓜串在了那灰白生物的肢体上，方便他啃着吃，而后开始询问。
“你是哪的人啊？”
“我？魍蜮死海来的，我这身上穿过去的就是刑具，要不然也不至于吃个饭这么费劲……”
“刑具？你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吗？”
“是啊，我们那个位面，只有沉船和快要沉的船，船上的人迟早都会变成我这样的水鬼，挂在船身上，和船一起腐烂。”
张尔这才注意到，那四根木棍一样的东西，似乎连接着一个轴心，看起来像是船上的铁锚挂轴。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那位水鬼努力了好一阵，就快要吃到肉片了，结果被张尔一打断，肉片又掉回了盘里。
“啊……我啊，机缘巧合，在船舱里发现了个大洞，通向特别深的海沟，我原本也没打算下去，结果碰上了海底地震，把我从船身上甩下来了……”
“我掉进那海沟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要完，没想到一睁眼就在这了，当时厨师还不是你。”
“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很简单，吃完饭朝黑暗里走，走到头就回去了，回去就能看见曾经挂着我的那艘船，以及我那些倒霉的船友们。”
“那他们看不到这里的入口吗？”
“看不到，只有我能来这儿，嘿嘿。”
张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去问第二名顾客。
那名顾客身上披着不少带着血丝的骨骼饰品，被遮盖的皮肤呈现出淡蓝色的光晕，隐约还能看到鳞片在闪烁。
它还长着一颗极为显眼的鱼头，一对分列在脸颊两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尔。
“那老哥你呢，来自印斯茅斯还是艾泽拉斯？”
“你说的那两个地方我都没有听过，我老家是溺亡滨岸，除了我们鱼人，还有一些人类，不过最近气候变化很大，他们没剩多少了……”
“还是一样的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说来奇怪，这家店的入口并不固定，我必须在海滩里叉鱼，直到扎死一条身体纯黑的鱼才能到这里来。”
“诶？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第三名顾客加入了讨论，它长着一团被迷雾遮盖的多孔头颅，里面持续不断的向外喷发涌动的蒸汽。
“我必须被熔岩海里的巨兽吞下才能过来，每次都感觉老疼了……”
“您是来自哪？”
“啊，忘说了，深岩墓园，一个全是石头和熔岩的地方。”
“你们几个的入口都还算固定，最起码有迹可循，要知道我是第三次来这里，我整整找了两个月才找到路……”
最后一个看起来枯瘦如干尸的客人回答道，它的牙齿正随着讲话不断脱落。
“我们那地方，叫梦魇根源，没有活物，都是亡灵，根本没有食物可言，万物都处于绝对的饥饿当中……”
“而且，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被一个更强大的亡灵生吞才意外穿过世界界限，但等我想再找它的时候，却发现它早已经被分食殆尽……”
“所以我才开始尝试各种传闻中的方法，最终只有一种方法让我成功穿越了世界边界。”
那名亡灵将自己的牙齿装了回去，呲着牙，乐呵呵的看向张尔。
“所以，这次我就不走了！就算你把我做成菜我也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