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皮爷拜码头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在哈北火车站的人,老五作为哈北册门的话事人,还是很敏感的。
尤其还是一个老千,虽然手法并不惊世骇俗,但能在这火车站混的风生水起,显然是有些手段的。
对此,贼头老五也是派人留意着皮爷的一举一动。
但作为江湖经验基本等于零的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边早已的暗潮翻涌了,还是如往常一样,跟着皮爷跑东跑西的。
可我不知道,并不代表皮爷也不知道。
其实就这些江湖上的弯弯绕绕,不用别人说,皮爷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火车站这么大个盘子,背后一定是有很多势力盘踞。
如今,在这盘子里分食,必是会招惹来一些麻烦的。
对此,皮爷也尽量来的不那么勤,下手也不那么狠。
每次设局,耍个三头五百的就撤,从不贪也不张扬。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就这么一个月,出现个四五次的频率,其实对于这些常年盘踞在火车站的势力,还是很扎眼的。
因为,在这些势力里,人和人都是相互认识的。
谁是谁的人,也都知根知底。
而且,作为常年在火车站盘踞的各方势力,早就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准则。
谁的人,做什么事,在什么地方,都有明确的规定。
从来不会有人,在别人的地盘,干着自己的营生,吃饱喝足了还连声都不吭的。
所以,老五在皮爷又一次来到火车站,做完活要走的时候,拦住了他。
而对于突然出现的一票人,皮爷带着我,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伸手抱了抱拳,和善的笑着说道,“各位道上的朋友,兄弟蓝道陈皮,还没请教?”
这群人为首的正是贼头老五,整个人瘦瘦高高的,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眼神阴郁且小。
看见皮爷笑呵呵的开口,也是冷笑了一声,本来就小的眼睛,被其眯成了一条细缝。
“谁和你是兄弟?来老子的盘口营生,拜过码头了吗?”
皮爷闻言,老脸瞬间就红了几分。
人家的话,虽然不咸不淡,没卖情面。
但说的一点都不差,这跑江湖就是讲究个面子,讲究个人情世故。
在这方面,其实皮爷是不差的。
可总想找个机会去拜个码头,奈何由于这火车站的地界,势力交错,盘根复杂,一直也没个机会。
“这位瓢头,是小的眼浊,这是今天的收成,您接着。”
皮爷将今天千到的钱,一股脑掏了出来,顺便还加上了本金。
放在一块有一小摞钱,我瞥眼看去,得有小一千块。
正欲张嘴和皮爷说,他有些糊涂,他今天也没赢这么多钱啊。
可皮爷似是早就知道我的意图,在下面用手捏了捏我的手。
那力度出奇的大,一时间疼得我有些龇牙咧嘴,到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老五盯着皮爷递到眼前的钱,吧嗒了一下嘴,并没有去接,将头瞥向一边。
“小斌子,他们这俩货,来了几次了?”
“回五爷的话,加上这次,这个月来了第四次了。”
啪——!
一个巴掌就贴了过去,就见那叫斌子的汉子,身形晃了晃,眼神敬畏的看着老五不敢吭声。
“娘的,老子问你他俩一共来几次了?问你这个月了吗?
真他娘的是个废物,连话都听不明白,滚后面去!”
老五挑着眉,眼神中满是桀骜的嚣张之色,张嘴就骂道。
那汉子,连声都没吭,矮身行了个礼退到了队伍的后面去了。
老五又将身后的人一扫,朝着一个女娃道。
“小柳儿,你来说说,他俩来了几次了?
赢走了多少钱,该交多少给咱们堂口。”
唤作小柳的女娃,眼神灵动,笑意吟吟的蹦到了老五身边。
抱着老五的胳膊道,“五爷爷,他俩呀,来了九次了。
这几次每回都能赢个四五百块走,就按五百算,九次也得五千了。
按咱们堂口的比例,外人要在咱这讨个营生,二八不能再多了。”
我一听,就不免有些咂舌。
我和皮爷,的的确确的来了九次火车站。
而且,确确实实如这女娃所说,每次基本都赢个四五百走。
可,五百的时候,不多。
大部分都是四百冒头,我和皮爷就回去了。
可这女娃,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而且看这意思,不止是这女娃知道,这五爷应该也早就知道。
他们在我和皮爷面前,不过就是演出戏,让我们知道,我俩一直都在他们的眼皮子的底下。
对此,我虽然惊诧他们的神通广大,但更多的却是他们那仗势欺人的态度。
什么次次按五百算,什么九次硬生生给算成十次啊。
这不就是硬生生的抢吗?
正当我义愤填膺的时候,皮爷开口笑着说,
“瓢头说的是,这女娃子也说得是。
小的这事的确是做的不妥,更何况这钱,本就是属于咱们堂口的呢。
不瞒瓢头说,小的本来一直就有心拜下山头,可一直没有机会,
您看今天正赶巧了,给您的份子钱,小的一直带在身上呢!”
说罢,就又从内衣兜里掏出厚厚一沓票子,连带着刚才的钱,迎着老五就递了过去。
我粗略这么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一沓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了。
皮爷这个平时,抠抠搜搜的老头,竟然将这钱头不抬眼不睁的就递了出去。
我不免有些疑惑,不知道皮爷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静静的看着。
就见皮爷说完话后,对面那贼头老五,眼神中的阴郁不由的扩散开来,死死的盯着皮爷向前递出的那一沓子钱,没有吭声。
沉吟了半晌,老五才开口说话。
只是这时候的语气,和开始竟大相径庭了。
“陈老弟,哪的话?
咱们本就是江湖一家亲,何必分得那么外道。
只是不知道老弟如此大才之人,何故沦落如此境地?”
豁——!嘶——!
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熟知贼头老五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小肚鸡肠,见利忘义。
能让他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钱,转过身还这么客气的夸赞对方,可谓是震惊了众人。
可身后的众人,包括我在内,皆是一脸不解的神情,盯着皮爷。
我很想在这个平时和我朝夕相伴的老头身上找到答案,
可惜的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能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皮爷还是笑意不减的将钱向老五推了推道。
“久闻哈北册字门的五爷深明大义,今日一见,我陈某人自是要表示一番。
更何况是我陈皮,坏了规矩在前,五爷只是带人通知而已,并未有所不妥在后。
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五爷赔个不是,才好!”
呵呵,这老头,一开始搞得好像天塌了一样。
整了半天,你认识对面这主啊,我就说嘛,铁公鸡咋可能拔了毛呢?
可皮爷端是这么说,对面的老五,也没有要将钱接过去的意思,
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又将皮爷的手往回推了推道。
“陈老弟,见外了不是?
咱哥俩今天再次见面,就算是个缘分。
这钱呢,我是不能收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要是真有心,咱哥俩找个地方喝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老弟你看如何?”
皮爷闻言,脸色变了变,没再坚持。
“也好,承蒙五爷抬举,那咱们走着?”
“请!”
“请!”
“”皮爷的脸上,笑意还在。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小柳儿啊,给长贵打个电话,让楼上腾出个包间来,我和陈老弟现在就过去。”
老五一边用手搭着皮爷,一边向着身边人嚷着,朝着广场外走去。
我默默的跟在皮爷身后,眼神不住的打量四周。
那入夜后的火车站,被临街商铺的霓虹,晃得五彩缤纷,恍如仙境。
在那忽明忽暗的闪烁中,我注意到了皮爷眼中,有着些许忧虑的神情,在不安的跳动着。
我不知道他在忧虑着什么,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也许他是心疼他那几个要请客的钱吧。
一想到此,我嘴角挂上了一抹天真的笑意。
望着那些闪烁的霓虹,被夜色染上一层朦胧,很少夜里出来的我,在这一刻就像做梦一样。
不真实,却又亲身经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