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靠近
永寿宫内一片静谧，魏嬿婉许是对后宫的账本对太累了，这时候正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弘历迈步走进来，魏嬿婉注意到了弘历，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起身迎接，只是故意做出落寞的样子。
“原来皇上还记得有臣妾这号人，臣妾还以为皇上已经忘记臣妾了。”
弘历果然是吃这一套的，坐在魏嬿婉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柔夷，笑道：“朕怎会忘记，只是这些日子朕不来，你也不找朕。”
“臣妾不敢，”魏嬿婉垂下眼睛，朝着弘历撒娇，“臣妾可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服皇上相信臣妾的一片真心，到时候又惹了皇上生气，皇上要是哪日真的厌烦了臣妾，臣妾就失宠了。”
说完这句话，魏嬿婉又吩咐春婵把自己最近给弘历做的寝衣拿了过来，金龙腾飞，栩栩如生，一看就花了许多功夫。
“不过臣妾可没有闲着，臣妾虽然日日忙着后宫的事情，可是也没有忘记给皇上裁制新衣。”
弘历轻轻抚摸着魏嬿婉给自己亲手做的寝衣，嘴角的笑怎么样也压制不住，同时心里也起了几分愧疚。
虽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承认，但他已经被哄好了，这时候反而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活了两世，反而有些幼稚。
他素日里虽然有皇帝架子，可现在倒也坦然：“进忠说你最近睡得不好，你又要操劳后宫事宜，又要忙着为朕做这些，都是朕的不是，不该一连这么多日都不来找你。”
魏嬿婉心念一动，笑容更加温柔：“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都明白。”
弘历摇头轻笑：“朕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有时候也有控制不住的事情。”
他的掌心慢慢捧住了魏嬿婉的脸颊柔柔地抚摸：“嬿婉，朕看不懂你……那日你和春婵说的话，朕其实听见了，你待朕，真的只是君臣之分，而没有夫妻之情吗？”
弘历终于这么直白了一次，这回倒是轮到魏嬿婉无措了，她和春婵的话原来竟被弘历听了去，怪不得最近弘历对自己的态度总是怪怪的。
纵然有多么复杂的感觉，魏嬿婉也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
她本习惯了左右逢源，习惯了拿面具伪装自己，可现如今弘历如此坦诚，她竟然不太想继续用那种态度面对弘历。
“臣妾……”
弘历闭了闭眼睛，低声喃喃：“朕没有像皇阿玛一样经历过九子夺嫡那般残忍的事情，又恰好如今四海升平，盛世太平，已经算是好运。可是不是因为朕太过好运，上天才要让朕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离去……最后朕在意的人谁也不剩了。”
他从小接受的各种话里也有喜怒不形于色，帝王必须要懂节制，不偏爱，关于男女情爱方面更是不能有，人的七情六欲本是本能，可帝王就是要压制这种本能，这样才能算一个合格的帝王。
弘历自认自己心态还算乐观，还给自己取了个“十全老人”的别名。
可是人生真的有十全十美吗？
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长夜孤灯，再无人与他心意相通。虽每日自觉人生无憾，可所谓的没有遗憾，就是遗憾。
所以一开始，弘历只觉得《如懿传》这个世界莫名其妙。
究竟是什么像软柿子一样的皇帝，才会任由后宫骑在头上胡闹。
总之一定不是他。
可到了现在，他也明白过来，有时候因缘际会，世事无常，非人力可为。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会为了她一次次破例。
“若是帝王，的确不该如此为情所困。可谁叫朕面对的是你。嬿婉，不必太快回答朕，你可以慢一些想……”
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想足一生一世，然后长长久久陪着他。
魏嬿婉这一刻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弘历内心起伏的波澜，可魏嬿婉的前半生是运气不佳的那类人，由于被厄运和恶意纠缠太久，便不敢相信神佛会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敢再去碰太过美好的东西。
只怕期待落空。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对弘历动心。但真的没有吗？
那年御花园春色正浓，她还是个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小宫女，有一人踏着细碎朦胧的春光，伸出手扶着她，柔声轻问“还疼吗？”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会心动。
可魏嬿婉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而已，自从出生以来，她就像套在一个魔咒里，所有美好的事物好像都不该属于她。
就算是她想要争，想要去与天命一搏，也总有人说她不配，说她不自量力，不安分。
哪怕她已经历经磨难，落在有的人眼里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有何苦衷。”
唯有弘历能够懂她，爱她，怜她，甚至敬她。
原来弘历竟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牵动情绪，她本以为真正的强者应该是铁石心肠，杀伐决断，再无一丝柔软。
可现在看来，到应该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哪怕身居孤寒高位，也能为他在意之人留的一方温暖，共情她的苦难。
当日她一心想着讨好弘历，得到弘历的关注，明明脸都已经肿了，却还是那样说了。
[娘娘下手不重，是奴婢肤色白，才显得红了一块。]
现在魏嬿婉的眼眶忽然含了泪水，她把头埋在弘历眼里，颤着声音忽然道：“疼的，其实是疼的，每一天都好疼，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臣妾而已。所以皇上问了，臣妾也不敢信。”
弘历不知魏嬿婉回忆到了什么，想来也是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连忙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轻哄 慢慢拍着她的背：“有朕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对你了。”
过了许久，魏嬿婉才缓过情绪，她自知刚刚失态，但也有些贪恋此刻的温暖。
“皇上是只对臣妾如此，还是说以后也会这样对旁人呢？”
这话是有些天真了，但魏嬿婉还是问了出去。
“朕要是对每个人都去破例，岂不是真的成了昏君？”
弘历用指尖轻轻抹去魏嬿婉眼角的泪水：“只唯你一人而已。”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至少她此刻望进弘历的眼底，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是累生累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