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整以暇
此时夜已深了,长途飞行加会议,尽管是年轻爱运动如岑默涵也神情疲惫,一瞬间精神有点散。
先一步到来的东方睿已经很体贴准备了五杯手冲咖啡。岑默涵三口喝掉了一杯咖啡,感觉散去的精神在手冲咖啡的齿香中又回笼过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坐在沙发上同样大口喝咖啡的四人,声音嘶哑地说:“这么晚把几位留下,就是想听一下你们对两个区块投标的可行性分析,投哪个怎么投?明确了主攻方向,才能有的放矢。”
四人手中的咖啡均也已见底,东方睿再次体贴地送过来五杯。
陶然先开了口:“这两个区块我一直都有关注,特别是f国西部山区的地质特性、山脉构造、煤层气埋深、储层丰度等都与我们贵州正在开采的区块相似度达60。在这方面我们有顶尖的技术人才和丰富的钻采经验,投标这个区块后期管理难度不大。
“g国北部沙漠这一块地质构造相对简单,埋藏浅,储量丰厚,前期地震资料采集分析透彻了,钻井难度和周期会大大缩短,相临区块其他煤层气公司在这里已经有了很丰厚的回报了。之前,我曾在g国北部蒙德利卡天然气公司就职过半年多,当时听说这个区块存在一些法律纠结,如果法律方面不存在问题,投标这个区块回报率非常高。”
听陶然说完,刘雅致放下咖啡杯说:“这两个区块从后期管理难度上来说,不分伯仲,基本持平。f国这个区块夏天多雨冬天冰封期长,我查了近10来的气象地质灾害,山谷处10年来共爆发大小山洪17次,其中造成大灾害的有6次。如果在山峰处钻井不仅难度大,投入成本也较大,山谷处相对容易又不可避免地遭遇洪灾。
“g国北部沙漠一年四季风不停,最大风力8级以上的天数有一半多时间。夏天最热时气温达到40多度,酷热难耐的不仅是人,设备也是如此。虽然后期管理难度会增大,但这个区块的优点是面积大、储量大,是历年来勘探发现储量最丰厚的区块之一,资源量大可持续开采时间长,利于公司上市后的可持续发展。
“虽然管理上有难度,但我们研发的煤层气人工智能管理系统,在这里便有了用武之地。虽然不能阻止风雪雷雨,但是我们的人工智能可以提前预判,就像是变色龙,随着背景、温度和心情的变化来改变颜色从而达到保护自己和同伴的目的。
“以后我们开发的成熟的人工智能,可以完全适应山区气候变化,我建议投标f国。”
刘雅致说完,站起来在办公室走了两圈,甩了甩自己困意。夜很深也很安静,只听到高跟鞋当当当的响声,两圈后坐回原位。
费正阳已经开始发表他的看法了。
“这两个区块,f国西部山区是我们擅长开采和管理的领域,投标成功后可以直接进入角色。g国北部沙漠区块是我们今后要发展的方向,投标成功后可以弥补我们没有沙漠钻采管理方面空白。理论上两个标都可以投,但是g国北部矿权争端一直存在。之前,煤层气在能源领域没有这么高地位时,又因为这块区域偏远荒凉并不受重视,现在不一样了,世界各国都将节能减排、绿色发展提到重要高度,所以作为清洁能源的煤层气就成为炙手可热的宝藏。哪怕是没有开采能力的小国,出租矿权也能赚的盆满钵满,所以矿权争端是不可避免的。为了规避风险,我的意见是投标f国西部山区。”
费正阳说完后,仨人一起看向王灿。
岑默涵也看着王灿,在等他发表意见。在他们几人面前,王灿一向面无表情的面容柔和了很多,他不急不徐地喝完了杯中咖啡。
“我同意投标f国山区,主要是g国有矿权纠结,这要打起官司来时间长短不确定,一旦打官司就得停止一切钻采行动。我虽然赞成投标f国,但是f国社会环境比较复杂,人员安全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去之前,必须通过正规通道沟通好,确保发生意外时我们的人员必须安全。”
岑默涵听了几人从自己专业角度非常精准地分析,并不急着发表意见。走到窗前,外面的世界非常安静,喧闹了一天的人声车声都静默了。夜色弥漫中的万家灯火像是银河坠落的星星,零零散散,月亮悬挂于高处,街市的灯盏尚明,那是指引路人归家的光,每一束光的尽头都有一个温暖的家。
岑默涵静静地站了会儿,方转回身望向四人果断地说:“g国北部矿权争端已初见端倪,只是还没有被披露出来,所以目前不被外界所知,向国际法院申述是早晚的事。一旦提起申述,所有的事情都将被搁置,所以稳妥起见,我同意费总建议,投标f国西部山区。
“但是基于前几次风波,我们必须声东击西,做足了投标g国北部矿权的假象,对内对外都要严格保密,不想被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事后诸葛是于事无补的。
“组建两个团队,费总牵头,陶然负责f国投标,要全面分析他们的招标文件,准确拟定我们的投标方案,务必保证一击必中。这个标暗中做,团队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你们仨人来做。
“刘总负责g国沙漠这块的投标,此标内紧外松,犹抱琵琶半遮面,做足功课,让对方以及所有有投标意向的企业看到我们的‘诚意’。
“好了,还有三个多小时天就亮了,辛苦各位了,回去补个短觉吧!”
一行人走出大厦,天欲破晓时的空气格外清新,轻风吹过,飘来缕缕清草香,有暗香盈袖的感觉。一行人深深地、贪婪地呼吸带着露珠的潮湿空气,脑子里被填满的信息在一呼一吸间全部蒸发了,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如这黎明前天空一样深邃辽阔。
忙碌刚刚结束,新的一天即将开启!
第十六章 出其不意
格林特公司装修豪华的会议室,每月一次的生产例会正在进行,听着各片区生产管理汇报,有些高管坐不住了……
许诺是其中最着急的一个,他很担忧地看着各区长,八个区块,有五个区块产量不踏线,完成今年任务恐怕更艰难了。还有一些正钻井或需要搬迁的井队,由于违背之前协议或占地补偿款迟迟未到位,都处于停滞状态。
林可明就任后,为了快速冲业绩以获得总部认可,私自提高了占地补偿协议价格,打破了原来各企业协商一致的平衡。
他的这个做法曾一度让其他企业在工农协调方面寸步难行。
对于林可明来说,他刚就任的一年内工农的推进可谓如鱼得水,一是他提高了补偿价,二是有邹想畅这个坐地户。人脉加金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林可明的价虽然提高了,但是付款却总是拖拖拉拉,到最后甚至不按之前的协议付款。
时间一长,很多村镇也醒悟了,敢情格林特是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而且还是他们吃不到嘴里的大饼。
这次生产管理汇报会上,说的就是完钻的井队搬不下来,上钻的井队搬不上去的两难境界。
许诺心里非常着急,他觉得公司现在越来越乱套了,人人都在混日子。管理层不作为,推三阻四,上行下效,基层一线人员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自从出了恶意钻井的事,许诺比以前沉默多了也更加敬业了,他常住在生产现场,没什么大事从来不回公司。他带着生产运行部门的人员,天天盯着上产,盯着钻井和施工,就这样还有五个区块的产量不能达标。
许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许诺的心思非常单纯和执拗,他只想做好本职工作,让格林特每年的产量都能完成总部下达的配产指标。
听完汇报,林可明看向许诺:“目前这些情况,具体什么原因,卡在哪里?”
许诺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条分缕析地汇报了前因后果。
“正钻的井由于泥浆渗漏被环保部门无限期停工整顿,什么时候做到无泥浆外渗,并将之前污染的地面恢复,什么时候开钻。目前,正在整改,但是力度和速度远远不够。
“准备搬迁的井队,由于下一个井场补偿款未到位,无处可去,仍在原地待命。补偿款未到位的原因是……”
许诺本想说是你林可明将补偿款价格抬高,但是最后又不按高价付款,当地百姓当然不能接受。
看着许诺停顿思索的样子,林可明莫名的有些紧张,他紧张是怕许诺又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
他太了解许诺了,只要不符合规定,他都敢说出来。
许诺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征地补偿款未付,是原本谈好的补偿标准一变再变,让百姓不能接受。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失信企业,当地村镇已经不愿意和我们接洽了。
“产量不踏线,是由于年初制定目标时预估前景过于乐观,又对新井寄于太大希望,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新井完钻滞后,接续产量没有跟上。又加之排采制度现在由快抽快排向缓慢平稳转变,这个过度期是会导致产量波动下降的,所有这些因素是造成目前产量被动的几方面原因。”
“这些问题迫在眉睫,再不快速解决,怕年底回总部述职年关难过了。”林可明的心如被拉长又放开的皮筋,一抽一抽地很是难受。
“年初想法是美好的,想着在梅山这个煤层气储量最丰厚的地方大干一场,发展势头压过星火,成为行业老大,自己就可以光荣地回到总部晋升了。没想到事与愿违,看来之前对星火所做还是不够,要继续加大力度。”
在许诺汇报时,林可明心中已是山路转了十八个弯,不知道又转出多少个歪门邪道。
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听完这些汇报,林可明眉头紧皱,握紧拳头轻轻砸在桌子上,随着这一声响动,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他。
林可明平静一下情绪,看向众人,沉重缓慢地开了口,“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想过,如果年底不能完成任务,在座的各位都将受到处罚,影响的不仅是收入还有前途。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什么样的手段,都必须完成今年的任务完成。”
“过了今年再说明年吧,明年是谁在这里还不一定呢?”这话是林可明在自己心里说的。
林可明停顿了一下,突然提高声音:“吕中总裁,现在暂不追究泥浆外排责任,只要你能保证在最短时间通过环保部门验收让钻井恢复,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行,都算你无过。给你一个月期限,到期完不成,新账旧账一起算。”
主管地质的副总裁吕中只沉迷于他的课题研究,心心念念想在国外期刊发表论文并拿大奖,凡事都不想担责任,对本该他分管的钻井压裂业务也闻不问,这也是造成泥浆外渗的主要原因。
“吕总裁,从现在开始停下你的研究,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要到现场解决问题,给你一个月期限,让我看到效果。”
吕中张嘴似乎想辩解几句,但这的确是自己分管的业务,只好推了推眼镜,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林总。会后,就想办法去督促。”
这边说完吕中,林可明转向许诺:“许总,征地补偿和产量是你负责的,继续找人去谈,征地补偿款就按星火那个标准赔付吧,谈好了立即赔付。岑默涵这家伙定了个赔付标准倒成了各企业和各村镇的统一标准了,让我们骑虎难下。”
许诺:“好的,林总。有了标准我们的人就好谈了,不然变来变去,我们已经失信于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