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沉默寒立（2）
过了片刻，岑默涵再次开口：“现在是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发声，但并非人人都可当记者。梅山新媒体梁记者，你刚才问我企业要负什么责任，我正想问你，你冒充记者要负什么责任？”
听到岑默涵的问话，那位破洞牛仔裤的梁记者晃着满头红发张狂地站起来：“我有记者证，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
“那麻烦您给我们工作人员看一下证件。”听到岑默涵这么说，秦队长正准备走过去查看。
只听梁记者说：“我这次出来急忘记带了。”
“怕不是忘带而是被吊销了吧！而且是终身不得申领的那种。你凭借记者证到各煤炭企业行骗，被抓了现行，刚出来又犯老毛病。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吧！”
刚才还张狂的梁记者，听到岑默涵这么说，张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里，悄然坐下，再不发一言。
会议室又陷入沉寂。
岑默涵看向王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王灿点头，然后面沉似水然地扫过全场，再次点开一个视频。
一个有些猥琐的50多岁男子，操着一口方言：“我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有人给我钱雇我去拉水，说只要把水放到那一片的地里就行了。我闻着这水不臭看着也不黑，所以，就按他们说的做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警察同志，其他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灿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男子慌慌张张辩解的面孔上。
接着王灿冰冷的声音响起：“现在，视频播完了，大家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往你们地里排水的人。这个人已经向公安机关说明了一切，在座的各位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说完，王灿视线从对面每个人脸上划过，目光如刀，接触到他视线的人不自觉躲闪着低下头，没有一个人再发问。
看到村民都低头不再发问，旁边真真假假的记者更是缄口不问。
“岑总，视频就是这些，全部播放完了。”王灿向岑默涵汇报道。
岑默涵点头，表示知道。之后，他看向现场所有人，平静地说道：“现在偷排水的人已经找到，我想背后操作这一切的人也很快就能找到。这车水的来源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我们星火集团所有井场都有污水处理装置，而且井场上锁并设有监控，如果有人去拉水，监控报警，附近巡井的员工立即就会到达。”
说完，岑默涵眸色平静地看向村民和记者。
他发现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刚进来时趾高气扬、气势汹汹讨要说法的气势已荡然无存。
有的人已经显示出焦躁的情绪，只等着有人站起，便要跟着逃离会议室。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视频是否还有疑问，如果心内存疑，尽可以去市公安局求证。如果没有别的事，很抱歉，我们要开始工作了，请各位自便”。
说完，他看向秦队长，秦队长心领神会打开了会议室门，穿迷彩服领队的人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领头的人先跑路了，后面的人一脸气愤地站起来，一个跟着一个快速走了出去，甚至都不敢再看岑默涵一眼。
一大早堵门讨说法，闹哄哄的污水排放事件到此结束了，至于后续调查那就是警察的事了。
这边村民刚撤出会议室，邹想畅那边就收到了隐藏在记者中一个中年男子发来的微信：“这边结束了，我们败了，他们手里有证据，而且拉水的人已被警方抓获，火速善后！”
邹想畅和林可明正幸灾乐祸地看着网上逐渐发酵的污水事件，边喝咖啡边聊天，等着最后的好消息。
邹想畅小心拍着马屁说：“林总这招厉害，不显山不露水就给岑默涵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梅山不是想来就来的，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林可明摇晃着宽大的转椅说：“也未必，这个岑默涵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别看顶着一张斯文败类的脸，心里主意大着呢！”
邹想畅坏笑着说：“他主意再正再大，也挡不住安监部门的停产整顿，这新总裁刚上任，星火就给停产，那可有热闹看了。只要停上几个月，什么都好说了，林总就静待好消息吧！”
说完，他端起咖啡杯，还没喝到嘴里，就听到了微信提示音。
邹想畅立即放下咖啡杯，打开微信，看到的内容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看着微信邹想畅脸由红转白，冷汗都下来了，他小心看向林可明：“林总，没成功，他们手里有证据，而且排水的人已经被警察抓了。”
邹想畅说完，林可明心里的火气直冲脑壳，他气冲冲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邹想畅：“证据，他们怎么能有证据，哪来的证据？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一群废物，还不赶快去善后，等着警察来找你吗。”
说完，手背一挥，邹想畅明白，立刻拿着手机跑出办公室……
第五章 总裁上任
村民和记者们走出会议室后，岑默涵对东方睿说：“通知所有副总和部门经理十点开会。”
“好的，岑总，马上落实。”东方睿边说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原本定在上午九点的会，由于处理村民污水这个事件，耽误到现在，岑默涵将会议改在了十点。
这里的环境有些复杂，岑默涵要快速进入工作状态，让这样的事以后不再发生。
差五分钟十点，星火集团大厦顶层会议室，所有副总裁和部门经理已安静地在各自位置就坐。今天是新总裁就任后首次露面，所有人都提前到了会议室。
污染农田事件被新总裁和王总联手化解，还揭露了众多假记者的真面目。看着假记者被警察一个个带走，众人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新总裁就任第一天智斗闹事村民和假记者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星火集团，人人都想一睹新总裁风采。
阳光透过会议室大玻璃照进室内，在每人脸上留下斑驳光影，会议室干净明亮。
与会人员带着探寻目光看向岑默涵。
岑默涵在会议室正面的位置上坐下，向往前移动了一下椅子，长腿自然弯曲放在桌子下面，两臂交叉轻放在桌子上，脊背挺直，抬眸看向大家。
眸色平静从容，有一种儒雅淡定的气质，随即温和平静地开了口：“我叫岑默寒，今后和大家一样都是星火集团一员。其实我一直都是星火的一员，之前负责海外项目，现在能回到祖国，能与大家一道参加火热的煤层气会战，这是我的幸运。
梅山市是煤层气开发的热土，今后，我将与大家同舟共济、携手并进，让星星之火照进千家万户。
“下面，开始今天的会议，共有三项议题。”
会议室里很多人等着年轻总裁发表铿锵有力的就职演说呢，没想到，仅一个自我介绍就直接进入会议主题了。
有人心道：“这年轻人不错，话不多，利落干净，没那么多自我膨胀。”
也有人心道：“这年轻人是有些傲气的，不屑于对大家多说话。”
还有人想：“总裁不到三十吧，能带领大家走多远，不会像前总裁……”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琢磨年轻总裁是什么样人，能不能胜任时，岑默涵已经开始了会议的第一项议程，“请陶然总汇报。”
看到会议已进入了主题，大家立即放弃猜测的小心思，打起精神开会，特别是要汇报的领导和部门，都在整理手中的汇报稿……
陶然，副总裁，正值中年。负责星火集团技术研发工作。说话语速很快，多年在外，依然乡音未改，是一个工作中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生活中明朗快乐、兴趣广泛的人。
陶然的ppt仅有二十几屏，以图表和曲线为主。他侧身站在投影幕前，身材适中，头发、眉毛浓黑，皮肤却白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更显文艺范，与人们心中搞煤层气地质技术，一年四季穿着工装不苟言笑的形象差距甚远。
其实，陶然的理想原本是搞音乐，遗传了母亲的音乐天赋，不仅歌唱得好还能写词作曲。但父亲是老石油人，带着他从玉门来到中原，从小生活在石油城内，高中三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因为这个女孩高考志愿是华东石油大学，因而他也毫不犹豫地报了华东石油大学。
大学毕业后，俩人顺其自然地回到石油城，到了不同的单位工作。几年后成家立业生子，俩人在各自领域做得非常出色。
外人看到的每一屏图表和曲线，只是一组组数据的展示，在陶然心中却是每口井的成长经历，是煤层气技术的从无到有、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是他的事业也是心中最大的牵挂。
陶然站在ppt前，胸有成竹地介绍着每一屏内容。这是xhp1298井，是口开发井，基准面96020g。2004年6月18日开始钻进，6月19日一开完钻，井深6548g，并下入一开套管后进行了固井施工。6月20日二开钻进，6月23日二开完钻，6月25日三开钻进，7月3日完井……
这是xhp7845井，这口井单井产量最高时达到33万立方米，且持续时间较长，后续虽然有所下降，但总体产量一直保持在2万立方米以上。
陶然对着几张简单的图表，从地质条件、钻井、排采一条条讲解着。
不疾不徐、胸有成竹是靠渊博知识，是靠亲临现场的实践得来的底气。有了这个底气，才能面对众人娓娓道来、侃侃而谈。
岑默涵凝神沉思看着ppt，认真听陶然的讲解和分析。虽然做过大量现场调研，研读了星火的地质、排采和工艺等资料，他还是想通过现场汇报这种方式直观地了解更多的信息。
随着陶然或讲解或分析，二十多屏的ppt足足讲了两个半小时多。台上人讲得详细通透，台下人自然也听得明白豁然。
汇报的最高境界就是将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让外行听明白。就像白居易写诗一样，通俗易懂，深入人心。
“星火集团在煤层气领域历经几十年孜孜不倦探索和实践，过程虽然曲折艰辛，走过弯路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但目前成绩喜人。虽然我们取得了较好成就，但对标国外，我们的差距依然存在，差距最主要的就是核心技术，破解煤层气关键技术瓶颈任务艰巨，任重道远。”
说完，陶然看向岑默涵停顿了几秒，之后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岑总，我有个建议，也为此做了一些准备，我想启动‘星火探秘’计划，计划的重心是破解排采瓶颈。只有排采这最后一公里打通了，我们星火集团才能行得更稳走得更远，才能成为真正的行业龙头。”
陶然略带着西北口音简洁利落结束了自己的汇报。
“岑总，我的汇报结束，不妥之处请指正。”
听完陶然汇报，岑默涵露出淡淡微笑：“陶总的汇报让我了解了星火的过去，看清了现在，更看好未来。为了星火的未来，当前最重要的是破解技术瓶颈，只有突破瓶颈，我们才能行稳致远，才能实现高质量发展。我同意启动星火计划，由陶然总牵头即刻启动‘星火探秘’计划，突破技术瓶颈，提升单井产量，让我们星火站到最高处。
“人财物和办公场所，由人事、财务和办公室等部门解决。总之，就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快速启动，稳妥推进，深入钻研，务必见到成效。
这是我们公司高质量持续发展的基础，务必‘思深方益远，谋定而后动’，关于星火计划我有一些想法，陶总，明天上午选定人员后，组织个专题会议。”
陶然没想到岑默涵这么利落地答应了，这个计划酝酿很久了。星火探秘计划既大胆又有众多不确定因素，不仅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破解时日还是未知数。
陶然曾多次向前总裁汇报这个计划，都未得到同意。原因是试验阶段会改变现在的排采运行方案，这样势必会导致产量波动下降，影响公司整体运营。
说好听的是影响公司整体运营，说得直白就是影响个人前途，这也是前总裁不同意的理由。
不仅仅是前总裁，但凡一心想往高处走的人，都不想担这个责任。不想自己在任时，搞什么探秘计划，任何创新都是双刃剑，成功当然好，如果不成功，自己在位的时间就这么几年，不仅看不到成功之日，甚至会承担失败的全部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