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火
见老太太坐着不动，司遥催促：“祖母，可是嫌弃孙女手艺不好？怎么不喝呢？这是我特意为您熬的。”
这话一出，司老夫人感觉后背凉凉，不自觉吞咽口水。
“遥姐儿一片孝心祖母都知道，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这汤，还是你喝吧！”
遥姐儿仨字一出，司遥眼神晦暗。
她不懂，原主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长辈不喜。
司家庶出是以春夏秋冬起名，到她这里应该起名司秋，偏偏取了司遥。
乍一听没有问题，但古代称呼晚辈多为哥儿，姐儿的。
遥姐儿，窑姐儿。
这就是家人对她的期盼么？
许是受原主情绪感染，司遥脸上出现一抹哀伤，端着碗落寞回到原位。
司冬紧紧牵着姐姐的手，给她无声安慰。
还凑到司遥身边小声说：“四姐姐，我看到林间有兔子，我们抓来吃好不好？”
嗯？
司遥心神一凛，神魂展开，发现确实如他所说，有个兔子正在吃草。
但树林距营地有段距离，莫说他个矮，视线被大人遮挡。就算站起来，也不一定能看到。
那么，司冬是怎么看到的呢？
说太多害怕暴露，司遥捂着弟弟的嘴：“我看你是饿迷糊，周边哪来的兔子？再嘴馋，以后就啃窝窝头。”
司冬撇撇嘴，心里委屈，他明明就看到了，灰白毛发的小兔子正在吃草。
他还看到太阳变成红色，天空好多红色丝线，只有他和姐姐身边少点。
不对，二姐姐身边也没有红线，还有那个小侯爷，身边也没有。
……
逃荒第七天，前几日耽搁行程，如今还没出崇州。
队伍里没了拉车骡子，行李全靠背，速度更慢。
差头觉得这样不行，前方有一村落，打算买几辆独轮车。
粮食放到车上，赶路速度也能快点。
刚来到村头，发现气氛不同寻常。
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收拾行李，哭喊叫骂声不绝于耳。
差头找到村长询问情况。
原来不知哪里传出谣言，说天灾将至，动物变异。再不离开，会被野兽当成食物吃掉。
司遥看眼谢昱珩，虽没有证据，但她有种直觉，这个消息肯定是他散播。
没想到谢小侯爷有颗慈悲救世心，应该是谢家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村长本来不信，一群畜生，怎能斗得过人类。
但最近发现这不是谣言，不止野兽，家里狗都变异，昨晚村里五岁男娃被自家大黄咬死。
牛和猪的力气大，寻常壮汉不是对手，要几十个人才能制服。
幸运的是这个村子比较穷，只有三户人家养牛，只好忍痛将老牛宰杀吃肉。
家里刚捉的小猪只有几十斤，远不到出栏体重，没办法，也要杀了。
本来想着将家禽都杀死就安全，没曾想山上动物往外跑。
崇州离京城不远，周边多山，太多野兽下山，哪好有村民活路。
想活命，只能往外跑，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往平原地区跑。
没了山，总不能还有野兽。
有的人愿意走，有的人不愿走。
祖祖辈辈定居在此，好不容易置办的良田，哪能说走就走。
差爷说明来意，说要买点独轮车，有没有人愿意卖。
独轮车不是稀罕物，闲暇时节去山上砍棵树，家家户户都能做，花不了几个钱。
有官差想买，他们自然愿卖，价格不贵，官差买了二十来个。
有了车，速度提升许多。
晚上驻扎在红河谷外。
红河谷是出崇州唯一路径，两侧都是山，独有一条山谷。
易守难攻，是保卫京城的天然屏障。
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日温度没有上升，众人习惯高温，倒没有中暑现象。
吃过干粮，差头吩咐休息，明日要早早启程，一鼓作气走出崇州，到达司州。
深夜，众人陷入睡睡，司遥感到不安，鼻尖充斥硫磺气息，心头噗通狂跳，连忙喊醒司冬和春桃。
温度陡然升高，单薄夏衫瞬间被冷汗浸湿，周身升起一道透明防护罩，稍微阻隔高温。
差头也醒了，响亮刺耳的铜锣声响起，沉睡中的人被唤醒。
大家呆愣愣看着眼前一幕，仿佛不会呼吸。
只见天空被红色燃亮，天上正在下火球。
火球如流星般划破黑暗，照亮每一张惊恐的脸，她们张大嘴巴，被吓得不会动弹。
直到司遥提醒“快跑啊，远离山林，往河边跑，将衣服打湿……”
众人才回过神，争先恐后往河边跑。
她记得距离红河谷不远处有条河，晚上曾在那里取水。
有那跑不及的被火球击中，瞬间成了火人。
“啊啊啊，救救我，快救救我。”
“痛，好痛，阿娘，救命……”
“暴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大祁将亡，哈哈哈……大祁将亡。”
……
诅咒谩骂声不绝于耳，噼里啪啦声听的人心头悲凉。
司遥拽着弟弟一路狂奔，不敢回头。
在大自然面前，纵然她有灵气护体也不是对手。
还好经过这段时间修炼，身体素质强化许多，一口气跑一里地气都不喘。
让人惊奇的是，司冬居然没拖后腿。
春桃对主子忠心耿耿，近几日喝的水都掺了灵泉，身体素质提升，也没拖后腿。
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不便，闪避不灵活，倒被火球击中许多。倒在地上，没一会便没了声息。
闻着尸体烧焦味，硫磺味，山林树木燃烧味，司遥心头一阵悲凉。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跑快点，再快点……
终于，听到河水流动声，司遥不敢耽搁，拖着弟弟跳到河里。
纵然火球落下，也不会被烧成火人。
躲的时间久了，就抽空出来换口气，然后继续躲，直至火球消失。
灾难足足持续一刻钟，天上才不再下火球，此时水温已达到五十度，好多人身上出现烫伤。
司遥探出水面，大地一片疮痍，凡是能燃烧的地方全都是火，空中出现呛人气息。
河里探出一颗小脑袋，司冬小大人般叹口气：“四姐姐，我们还能活下去么？”
摸了摸弟弟湿漉漉头发，司遥语气笃定：“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确定天上不会再下火球，众人从河里游上来。
还好岸边很浅，否则又要淹死许多人。
饶是如此，队伍人员依然少了三分之二。
官差驻扎地距离山谷更近，死的人更多，差头也在火球中丧生。
剩下几人不足为虑，天下大乱，是时候脱离流放队伍。
谢昱珩不再隐藏，砰的一声挣脱枷锁，将剩余官差斩杀殆尽。
他们躲过天灾，却没躲过谢小侯爷的夺命剑。
其间无人阻止，自他们成为罪人那刻开始，就已站到朝廷对立面。
南康郡主手握佛州，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为官差赎罪，又像在为嫡孙祈祷。
从此刻开始，所有人皆是自由身。
谢昱珩抛出橄榄枝：“四姑娘，你可愿随我们一起走？”
司遥思索片刻：“多谢小侯爷相邀，容我多问一句，你们打算去哪？”
谢昱珩没有隐瞒：“祖父常年镇守北疆，那里副将和谢家关系匪浅，我打算去北疆。”
既如此，司遥只能遗憾告知，她要去的地方是西北，俩人不顺路，只能告辞。
谢昱珩不解：“如今我们已不是流犯，没必要再去西北蛮荒。到了北疆，握有兵权，就算大祁皇帝来了也不怕。”
这话就差明着说谢家要造反。
对方真心实意，司遥道出实情：“一路走来，遇见的异常你也看见。
天狗食日，动物变异。
天火出现只是开始，未来变化将会超出你的想象。
石头村老伯曾说过一句话，不止动物变异，植物也会杀人。
西北为何被称之为蛮荒？是因为那里全是荒漠，寸草不生，不适合人类生存。
正因为荒凉，所以危机较少。
我劝小侯爷一句，在更大危机到来之前，你还是尽快去西北吧。”
这段话声音不低，很多人都有听到，眼中出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