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身入局(小鱼:大腿不止一个哟~~)
玉兰花落。
春已近尾声,夏始临。
林和宜亦忙碌起来。
上次与钱方所言之事,并非心血来潮之举。
数日来,她深思熟虑,欲谋妥策。
赴江南的林慎之亦归京都,为林和宜带回诸多珍奇之物。
闻及慕芜华讨嫁妆之举,林慎之不禁涕泗横流,良久无言,又予林和宜不少银钱。
此行,林慎之商业之路始起。
林和宜将己向日给钱方之打算告知林慎之。
林慎之极力支持。
见自家闺女有此志向,林慎之愈发鼓足干劲。
他探见过善善后,未及休息两日,便再度启程。
林和宜阻拦不得。
林和宜亦趁此时,向王筠递送了拜帖。
“林二,你总算可来了,打接到你的帖子,我是恨不得在林府大门去接你。”
才进王府门,王筠就在一旁早早候着。
“筠姐姐,多日未见。”和宜问安。
“你可真别说,只从上次匆匆一别,恍然若梦般。”王筠连忙拉着林和宜去了待客厅。“你也是知道我的,这个年,可把人忙坏了,一大家子人,指望着,半点差错出不得。”
“人呀,一忙起来,啥也顾不得。”
“想着姐姐事忙,前些日子也没有好意思来叨扰。”林和宜说。
“哎,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莫泄气,万般皆是命,半点求不得,与其等着他人来怜爱,不若自己看重自己,人贵在自重,莫要轻贱了自己去。”
王筠说的是慕芜华一事。
林和宜点点头,见闲聊的话差不多,提及今日目的,“筠姐姐,今日来我也不兜弯子,和宜有一事相求。”
“你尽管说便是,只要我王筠能做的,尽力而为。”
林和宜开口:“这些时日,想必姐姐也有所耳闻,原本开了一家医馆,救一些可怜之人。”
王筠点点头,京都医馆难得像济世堂一般,倒贴钱治病。
人人都暗自揣摩,这林二小姐莫不是疯魔不成。
好好的银子不赚,非得要去博一个名声。
连自家的生母都怕嫁妆被败完,眼巴巴的立即把留在林府十几年的嫁妆讨要了回去。
京都好些人都在看林和宜的笑话,这下看林二失了嫁妆如何经营。
“我原本是想着倾尽全力,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可世上苦难之人比比皆是,一人之力,实在难矣。”
王筠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凝视着她。
林和宜轻柔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王筠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语,只是偶尔微微点头。
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试图揣测出林和宜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和宜,你给我透个底,你是想如何?”王筠开口直白问道。
“我想在济世堂之后,开一家书院,里面是关于医术的书籍,请有经验的医者前来教学。”
“可和宜你想过没,如此大的工程,若靠你我二人之力,就算砸尽银两,也实在难成。”
王筠深思熟虑后,终是狠心泼下一盆冷水。
且不谈银两之事,单是书院书籍一事,便已是难题。
更何况京都的药材和医术皆被世家大族垄断,要想从虎口夺食,简直难如登天。
王家虽为新贵,但也难以牵涉其中。
“筠姐姐,我今日来求你不是为了银两或者家族助力,既然有人说我贪图名声,那就闹得大一点,闹到人尽尽皆知,闹到圣上面前去。”
“你是想以身入局?”王筠可算明白林和宜之意。
担忧说道:“可若此事不成,你可有想过,如何自处?”
“如今这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坏又能坏到何处呢?大不了,就如前半生一样,出家做姑子去。”
林和宜苦笑着自嘲。
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王筠的手上。
那泪水犹如滚烫的火焰,烫得王筠心里一颤,她紧紧地握住林和宜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不管如何,我定助你,你可有想好如何起势?”
“太后宴席大办,人皆聚之,自然是风头无两。”
“好。”
王筠思索道:“说起医馆,我倒想起一人,或有助力。”
“是何人?”
林和宜心中充满了疑惑,宛如被一团迷雾笼罩。
“说来此人你也认识,是温家的大公子,温梅瑜。”
“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王筠面色沉稳,言道:“妹妹,你平日里未曾关注京都官宦人家。
这温家官职虽不高,然其家财万贯。
温大夫人乃江南第一富之嫡女,出嫁时,嫁妆占温家家产半数,富贵异常。
国子监半数开支,皆源温家资助。
且京都多数药材,须经温家之手。”
林和宜闻此言论,乃首次知晓,原来温家竟有如此门道。
“莫说旁的,就是上次我去见你,你床前的梅瑛送的葡萄花鸟纹金香囊,外形有精美的葡萄缠枝、花鸟相依的镂空图案,而金质地软,又做雕空设计,可谓暗香盈袖,虽是小物件,也需得百金。”
“百金?”
林和宜心中暗自惊讶,她与梅瑛所赠之礼,皆符合对方心意。
然而,这香囊之物,在京都贵族中人人皆有,佛家更是如此,却不曾想,小小一枚竟如此珍贵。
王筠道:“我与那温大公子有过交往,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是值得交心之人。你若有意,明日我可为你引荐。”
林和宜摇摇头:“筠姐姐,不必了,我自行前往即可。那就有劳姐姐,在寿宴当日多多费心了。”
“不必言此,你既有此心,我当相助,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勿做感激涕零之态,待你书院即成,我必同往。王家藏书众多,可使人誊抄医书,以此为贺礼相送。”
倚梅园内,林和宜归来后,彻夜难眠。
不知该如何与温梅瑜谈及此事,这实乃一大难题。
她与梅瑛向来交情深厚,可若借梅瑛之名去行事,她实不愿如此。
正当她心中默念之际,
次日,林和宜正在抄写医书。
夏冬来报,说是梅瑛小姐登门,找林和宜玩耍。
“和宜,我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梅瑛进门时,便看到林和宜在抄书。
撇嘴嘀咕:“和宜你为何也如我兄长一般,终日闲坐家中,阅览这些古怪书籍。你看,如此明媚的阳光,若不出门,岂不辜负这美好时光。。”
林和宜连忙放下笔,“好好好,好姐姐,我这就立马收拾,出门。”
梅瑛露出小女儿般的俏皮笑容,“这才是正事,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参谋一下,爹爹后日便是生辰,我该准备什么寿礼呢?”
这可把林和宜给难住了。
她给林慎之备的生辰礼向来是一卷佛经,在佛前供奉。
其他的,她也不擅长。
林和宜面露难色:“这……令尊平素里最爱的是什么?”
“他最爱的便是那一堆字画,家中已堆积好几间屋子,母亲不许他再买,我等三兄妹,年年所送皆是字画,须得想些新奇的才好。”
“哦,对了,和宜,太后寿辰,你可备好寿礼了?”梅瑛问道。
林和宜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檀香盒子,置于梅瑛面前,示意她打开。而后缓缓说道:“寿礼之事,早在前些时日便已备好,想着不求出挑,送一幅画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梅瑛打开画卷,即便她对画作一窍不通,但家中有痴迷绘画的爹爹和兄长,多年耳濡目染,也让她能瞧出一些端倪。
此画展开。
只见观音面容蕴含着悲悯的神情,慈悲之意跃然纸上。
静心观之,画中观音威风凛凛却又矜持端庄;既有力量之感又饱含慈悲之心。
威严与慈悲相互交织,如此玄妙地平衡共存,原本相互矛盾的两者,在此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观音脚踩莲花,周身白云缭绕,如烟似雾。
梅瑛整个人都看得如痴如醉,陷入了呆滞之中。
“和宜,你这幅画是从何处得来。”
林和宜看着激动拉住自己的梅瑛,轻声细语道:“此乃家中长辈所赐。”
“这画,不仅画工一流。观音像,难在神情,此画观音面含悲悯,却不失威严之气,实乃难得的大家之作。”
林和宜原以为梅瑛是言过其实,不过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罢了。
一幅画罢了,何至于如此。
见林和宜一脸淡然,梅瑛便将目光移到落款处,只见上面盖着歪歪扭扭的“静文”二字。
梅瑛顿时瞪大了双眼,看向林和宜,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小心起来。
“和宜,你可知这静文二字意味何?”
林和宜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心里很清楚,与静文相识之事情绝不能轻易向外界泄露,即使是在林府内,她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梅瑛看着手中的画作,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拉住了林和宜的手。
“你若拿出此画,太后寿宴,进献寿礼之时,定是榜首。”
“为何?”
林和宜心生疑虑,仅仅是一幅画而已,静文姑姑的画技固然精湛,却也不至于达到如此程度。
原来前朝腐败,贪图享乐,最是喜爱武文弄字。
书画大家比比皆是。
大雍武治天下,文人之势逐渐低微。
况且,先帝入京都之时,前朝皇帝自焚于藏书阁,先帝以前朝没落,贪图享乐乃是一等罪,勒令京都上下,不得留有前朝享乐之物。
书画便首当其冲,若是发现,以罪论之。
遭此灭顶之灾,书画上有造诣之人销声匿迹。
市面上难得见大家之作。
近些年圣上登基后,开始慢慢改革,重用文人。
崇尚科举取士,天下有才之人皆是寒窗苦读。
如今,皆是些擅工笔画的大家。
虽有技巧,困于行制,实在难有意境神韵。
可谓一画难求。
静文居士的画更是难上加难,满京也只听闻宫内和魏相各有一幅珍藏,魏相还特意为此举办过宴席,邀众人观赏。
令人惊奇的是,静文居士传闻是先帝身边的谋士。
当年,先帝征战,银两短缺,便是静文的画作被前朝皇帝极力推崇,让京都人人趋之若鹜,画值千金,才凑得粮草,最终大胜天下。
可先帝登基后,便销声匿迹。
世人猜测,许是不为名利,退隐山岭。
也有人言,或是先帝之令,早已尘消入土。
众说纷纭。
梅瑛虽早已料到林和宜必定精心准备,却未曾想如此难得。
林和宜缓缓神,心神不宁的问道:“姐姐,可说的是静文居士?”
梅瑛坚定的看向林和宜,重重的点头。
原来如此。
难怪寒山寺中,静文姑姑帮衬林和宜,太后视而不见。
难怪除夕之后,姑姑一定要让自己带上这些画。
一切皆是有迹可循。
林和宜陷入沉思。
梅瑛伸手在林和宜面前晃晃,“和宜,和宜,你可有其他静文大师之作?”
看着梅瑛渴求的眼神,林和宜点点头。
梅瑛高兴至极。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还去找什么寿礼。
若是能得此画,爹爹定是彻夜难眠,和宜,是否可从你此处购得一幅,银钱方面,绝无二话。”
“你我之间,何谈这些。”
林和宜起身进屋,拿出一幅平日里最喜爱的山水画,递给梅瑛,“这幅是山水,以山为德、水为性,你瞧瞧,可看得上眼?”
梅瑛接过画,放在一旁,“你向来喜爱这些,想来也出不了差错,可唯有一点你若不收银钱,我也不拿。”
“你的医馆,正是用钱之际。况且此画,莫说是银钱,若是京都之人知晓,也是千金难求。”
“好。”林和宜莞尔一笑。“既然姐姐如此说,那便一百金吧。”
梅瑛这才欢欢喜喜的拿起画。
林和宜打趣道:“刚刚还有人说,想个新意,不再送书画,转眼便欢喜的抱着了。”
“和宜,这哪能比,这可是静文大师的画作,若是爹爹知晓,莫说是寿宴,寻常日子都得办个宴席,好好吹嘘一番。”
林和宜顺带问及;“太后寿礼,姐姐,你备的啥?”
梅瑛嘟嘟嘴,一脸无辜的说道:“跟往年一样,是尊玉佛,反正是娘亲操心这些杂事,我就是去走个过场,暗地里都不知道给了多少。”
林和宜转念一想,终于是不好意思开口提及:“那你哥哥喜欢什么?”
梅瑛眼前一亮,“和宜?”
心中暗中窃喜,难不成和宜真的看上那书呆子了。
啊?!
不会吧~
不会吧?
虽她是极力赞成和宜跟哥哥在一处。
和宜千好万好,自家兄长自是高攀。
可,那以后自己便从姐姐要叫和宜嫂子?
想到此梅瑛打了一个寒颤。
“梅瑛!你想些什么呢?”
林和宜见梅瑛变化多测的神色,必定是想歪了。
气的连姐姐都来不及喊,慌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