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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斥责(挨骂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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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坤宁宫。

    常嬷嬷沉稳地走进殿内,皇后正手持书册阅读,伺候的宫女见常嬷嬷严肃的神色,便放下事,悄然退下。

    见屋内再无旁人,常嬷嬷沉凝开口道:“娘娘,太后遇险一事,陛下龙颜大怒,派遣重兵剿灭山匪,三殿下遭受斥责,被罚月钱,并被禁足三月。。”

    皇后面沉似水,将手中书册轻轻放下,“可有查到什么?”

    常嬷嬷摇头,迟疑道:“魏家传来消息说,反复探查之下,方知马车因年久失修,以至陷入泥潭,而山匪一事,亦是审了个遍。

    便是些普通的草寇,平素里暗地打劫过往的商贩,未见有何异常。涉事之人皆已被革职下狱。”

    皇后沉下脸,冷哼一声,缓声道:“实在荒谬,堂堂太后,竟在皇城脚下遇刺,还探听不出任何消息。”

    “娘娘息怒。”

    京都关于太后遇刺一事,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林和宜也不便提及,所幸一切顺遂,便深藏于心。

    午夜梦回时,亦会梦起那日险境,心有余悸。

    府医看过,开了凝神的方子。

    时间一长,慢慢就淡忘了。

    恍然若梦。

    闲来无事,林和宜在西苑整理二房留下的物件,老太君亲自把钥匙交给到她手里的。

    下人打扫得甚是用心,即便已过十年,屋内亦无陈旧气味,推开窗,屋内亮堂堂的。

    书架中间的一个黄花梨木雕花卉纹四方匣看着甚为贵重。

    贵重物件向来是放在库房,此匣却赫然搁在书架上。

    匣子并未上锁,她将其放于桌上打开,里面放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她几番伸手,都未能拿起那张轻飘飘的纸张。

    开春之后,京都的天气变化无常。

    时而晴空万里,阳光洒落,让人感到温暖舒适,时而春雨绵绵,寒气袭人。

    与寒山寺常年雾气弥漫的天气不同,京都的天空阴晴难测,十里之内天气各异。

    林和宜拿起父亲留下的诗词,惊讶地发现书房中竟没有半幅画作。

    此事暂且不论。

    从寒山寺带来的衣衫本就不多,新做的衣衫尚未裁剪完成。

    天气骤变,安妈妈和夏冬忧心忡忡,连夜挑灯为她改衣服。

    林尔舟前天给和宜带了好几件自己新做的衣衫。

    林尔舟的身材比和宜丰满许多,林和宜穿上衣服显得空荡荡的,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经过安妈妈和夏冬连续数日的不停赶工,衣服穿起来总算合身了些。

    这段日子,每天都很清闲,有看不完的各类书籍,欣赏着园内春天新开的娇艳花朵,去湖边喂喂五彩斑斓的鱼儿。

    不是在跟着齐兰学习规矩,就是在偌大的林府饭后悠闲地散步,林尔舟闲暇时也会带着在林府里转悠。

    不用在凌晨起床去礼佛,在冰冷的清晨跟着小沙弥去敲钟,没有抄不完的经书,更不用说不用在蒲团上跪度过一夜。

    可以懒洋洋的窝在被里,透过窗沿的阳光照到床幔,在床上洒出点点稀碎的金光。

    老太君院内经常会做下午茶,和宜院内会单独送来一份,甜甜的蜂蜜配上洁白的羊奶。

    配着窗外的红梅景色,看完书,喝上一杯,整个春寒带走了。

    如同冬日的太阳,温暖的恰到好处。

    林家真好!

    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不久,连夜干工下,春杉终于完工,衣柜塞的满满当当的。

    京都绣娘堪称一绝,衣服上各色的绣样栩栩如生,尺寸正合适。

    穿着京都最时令的新衣,衬着林和宜脸色红润透亮,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天气刚刚回暖没过几天,京都天空突然飘起来小雪。

    黄昏时分,雪如鹅毛,洋洋洒洒。

    穿上的春杉又换上了冬装,收起来的火盆又再次重见天日。

    次日清晨,推开窗,外面银装素裹,地上厚重的积雪印着雪雀的脚印。

    透过窗栏,积雪的屋檐下的灯笼下面挂着长长的冰,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奴仆们早已经开始来来去去的清扫走廊和外面路径上的积雪。

    院内的梅花挂上了一层糖霜似得,越显得鲜红,让人想起了沿着贩卖街边的糖葫芦,冰冰甜甜的,风一吹,摇摇晃晃的。

    青未了、柳回白眼。红欲断、梅开素面。

    雪消门外千山绿。

    如此美景,总要去赏赏雪,堆个雪人,才不负这春雪。

    她带着夏春在迎客院的亭子边堆了一下雪人,圆滚滚的,看起来像一个顽童。

    林和宜团一团雪,灵机一动,砸在远处夏冬身上。

    如同在寒山寺雪地。

    夏冬被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立马抓起一把,揉成团,反击过去,两人闹作一团。

    远远的有人走近了,和宜随手丢出一个雪球,失了手,砸到了来人身上,雪球散落在地,“这是作甚?”

    声音很冷淡,像是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冰冷透彻,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意味。

    身旁的丫鬟婆子行礼,问安。

    林和宜跟着行礼,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把捏雪团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相爷安。”

    林瑾之看着她的毛茸茸的头顶,簪的蝴蝶簪子一上一下的摇动着,像是雪地的兔子,皱紧了眉头,浑身散发着冷气,厉色道:“跟我来书房。”

    说完便大步向前,林和宜连忙把手里的雪团交给夏春,随着安妈妈疾步跟上。

    路上心慌意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啃噬,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涌动。

    进屋时,安妈妈扶着林和宜颤抖的手,担忧的看着林和宜进了屋。

    书房内,屋内仆人早已经准好,林瑾之脱下大氅入座之后,倒一杯茶在他对面的桌上,道:“坐吧,雪地冷,喝口茶暖暖身。”

    林和宜慢慢的走过去,拘谨的坐下,垂下的手,在衣袖中,紧紧捏着衣角。

    林瑾之喝了一口茶,冷冷问道:“可否识的字?”

    林和宜把柔夷放在桌上,双手捧着杯子局促的说:“在寺内的时候习得三字经,略微习得几个字。”

    林瑾之眼神冰冷至极,仿佛能够冻结周围的空气一般。

    他冷冷地盯着她捧着茶杯的手,没有说一句话,但那股冷冽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害怕极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掌心也开始出汗。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在不断蔓延。

    她蜷缩了一下手指,连茶杯都在微微颤抖。

    她应该说些什么,可却不知怎么说,没人教过她。

    半晌像是想到什么似得,他徐徐道:“改日你便去国子监上学,府内事务繁杂,无事便呆在院内,静静心。”

    林和宜微微低头,避开那冷冽的目光,喏声道是。

    林瑾之见她怯弱的样,心中烦躁更甚,“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需谨慎,殿下把教养姑姑齐兰给了你,你便该明白是何道理。林家子不求功名富贵,应明事理,懂分寸,知进退。”

    “你如今这模样,旁人怜你不好多苛责,可本相看来,你既与同龄天差地别,便该勤学苦练,而不是自甘堕落,整日玩乐,如同浪荡子弟一般,切莫败坏林家名声。”

    林和宜心中十分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显得极为局促不安。

    她紧紧咬着下唇,竭力克制羞愧和委屈。

    旁边的小厮静静的在添着热茶,屋内只有火炉里木炭燃烧破裂声。

    林和宜满屋寂静,觉得羞愧至极,脸憋得通红,头埋的低低的,手指紧紧捏住大腿,指尖捏的发白。

    片刻,林相挥挥手。

    小厮出言提醒,林和宜才缓缓起身,行礼告退。

    走过门槛,一下子被绊了一跤。

    吓得安妈妈连忙上前扶住。

    安妈妈在外都听闻了相爷的声音,自家姑娘何时见过如此情形,连忙宽声问道:“相爷严厉,最是重礼节,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急忙把手炉塞到林和宜手里,撑着伞往回走。

    走到无人处,林和宜的泪水像是决堤一般落下,无声的哭着。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本就是她不对。

    可她就是难过,想哭。

    府内的雪开始融化,梅树上雪化成水滴的落下来,滴在回倚梅园的小径上,淅淅沥沥的。

    回到屋,安妈妈才发现林和宜的下唇此时破裂开来,鲜血从中渗透出来,将原本苍白的嘴唇染得通红一片,触目惊心。

    滴在帕子上,如同雪中红梅般鲜艳。

    傍晚时分,常青院。

    端华看着林瑾之欲言又止,林瑾之避开她的眼,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护在手中,暖了暖,“最近药可还吃着,手怎么这么冰?”

    端华抽出指尖,“今日,你缘何出此重言?”

    “你沉溺于过往,心结难解,昔日之事无需再提,可和宜乃你嫡亲侄女,她又有何过错,况且她才归家,年纪尚小,后续慢慢教便是。”

    林瑾之抬起眼,涩涩开口,“端华,你为何如此在意?”

    端华眸中含泪,犹如春天带雨的梨花,捂着心口,泣声道:“瑾之,我见那孩子,便想起那早逝的云亭。

    她那么般小,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看我一眼,便长眠于地,我宁肯那日死的是我。

    一见她,恍惚觉得,是云亭回来了,她来看我了。瑾之”

    林瑾之紧紧抱住颤抖的端华,轻声哄着。

    那日,端华生产之际,他最为悔恨之事便是未能守于其旁。

    听闻出事,他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从宫内快马加鞭赶回林府。

    下马时,若非家丁扶着,腿软得几欲摔倒在地。

    幸得上天庇佑,端华和林尔舟平安度过此劫。

    可原是双胎的女儿郎,唯独剩下林尔舟,另外一个取名为林云亭,双眼未睁,便已离世。

    端华自此落下病根,头痛如影随形。

    林尔舟自幼体弱多病,本应足月降生,却因受惊之故,宛如早产,幼时言语艰难,稍有伤寒便如索命般严重。

    皇宫和林府搜罗天珍地宝,如流水般送入珍宝阁,此前另有御医专职照拂,这才从阎王手中抢回林尔舟一命。

    端华不辞辛劳,日夜奔波几乎跑遍了整个京都附近大大小小的佛寺,每到一处便虔诚地跪地祈祷,焚香叩拜,唯愿吾女平安昌顺。

    时过境迁,已过十一年,林瑾之每每回想起来,仍是后怕不已,冷汗直流。

    其实,又何止端华梦魇,他也常常在梦中惊醒,非得摸到她的手,方能安心。

    这世间,伤口或许会愈合,但疤痕永远都在。

    想起早逝的女儿。

    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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