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醋意横飞

    云姜本就到了门槛，听他这么一问，便又折回来。

    一开始走路倒利落，只是越靠近他，便越是举步维艰， 她知道，只要一提到回家的事，宋元彻脸色会变得很难看。

    这次未经过他同意，趁他去打仗当参军的功夫回了趟家，都已经闹得府里上下不得安宁，若跟他提回家的事，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云姜不知，但她素来没有撒谎的习惯，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骗倒宋元彻的本事，“待服役期满了，云姜当然是回老家，父母兄弟都在那儿，有什么好的营生，都相互照料着，我且出点积蓄，盘下一两间店铺，当个甩手掌柜，混点私房钱，等过几年……”

    云姜边说，边打量宋元彻的脸色，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宋元彻的脸都快黑了，也不知是听了哪句不中意的，还未等云姜说完，便打断了她，“等过几年，怎么，你想攒了嫁妆嫁给谁？”

    见他没来由地生气，云姜低头不敢再说，他素来阴晴不定，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搭腔了，忽的下巴一紧被他捏起，不得不与他对视，她心头一跳，脑子一片空白，看他皱眉说，“说，你要攒嫁妆嫁给谁？”

    人人都知道宋元彻不喜云姜回家，没人知道为什么，甚至背地里还有奴仆传出闲话，说宋元彻苛责奴婢，但其中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云姜向来是个传统本分人，从不干出格有悖伦理的勾当，她家里人常拿捏她听话孝顺，时常找她要钱，云姜这些年得了宋元彻不少赏赐，都悉数被家中父老兄弟榨干，唯有一个姨娘从不张嘴要什么，但最惹宋元彻恼恨。

    云姜年芳二十一，若换做寻常人家，早就嫁了人，她姨娘见不得云姜一直孤身在外，便想方设法地给她结亲，这些宋元彻是知道的，只是云姜只字未提，也并未有回应，他便也得过且过，今日云姜说漏了嘴，便忍不住新仇旧恨一起发作，跟她掰扯掰扯。

    云姜吞吐地回道，“云姜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有成婚对象，奴婢只是想过几年攒了些钱，到处游历山川，出门长长见识。”

    宋元彻眸光闪烁，松开了手，哼了一声，“你年纪不小，家中为你操劳亲事，也是应该的，也不必看我脸色就编胡话唬我，只是你知道我惯听不得谎话，你且说说家中给你介绍了几门亲事。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视你为亲妹，你找谁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但至少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过过眼，把把关，看你嫁得好了，我便放心了。”

    他兀自坐下，吹了吹茶，云姜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多谢大人体恤，云姜确实没有……”

    “砰”的一声，茶杯被他摔了一地，“我把你当妹子，你把我当蠢材了不是？”宋元彻一把把她拽过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回家是干什么！？”

    云姜惊恐地说不出话，脑中千转百回，也不知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只得含泪回道，“大人饶命啊！云姜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宋元彻一把推开她，“你表哥赵书在家中等你多时了吧？”

    云姜耳旁一嗡，霎时不知作何解释，“我表哥……他……只是帮我准备回家的盘缠。”

    “你这次回家是为了看你父亲，顺带跟他们商量服役期满回家的事，你姨娘看你难得回家一趟就给你安排了相亲，相亲的对象就是你表哥赵书，你表哥早年就对你垂涎三尺，想你想得怕是两眼放光了，只是你面皮薄不肯逾越半步，又不肯只见过几面就委身于他，吃了顿饭就草草回家了，我说得对吗？”

    看着云姜不可思议的表情，宋元彻更来气，“你也别怪我找人看着你，若不然，在你路上差点遭遇不测的时候，知州大人不会如雷从天降，凑巧救了你，我确有私心，不过是为了保护你。”

    “大人，你……如此用心良苦。”云姜把眼泪逼回去，指尖陷入了掌心。

    宋元彻看她憋红了脸，想必是恼他派人监视她，可若不是得知了赵书那小子妄想攀附云姜，他势必还得在战场待些日子，并不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也确是这样，宋元彻才发现，云姜在他心里早已不是一般的丫鬟，或是儿时的玩伴。

    “你也别怨我，我只是，只是关心你，怕你遭遇不测。”

    云姜别过脸不看他，“大人如此关心奴婢，奴婢受之有愧，奴婢与赵书确实见过几次，但还没有订亲的打算。”

    宋元彻一听，心中疑虑逐渐消散，对她说，“你……”

    云姜却忽的话锋一转，“夜深，大人早些歇息，云姜告退。”

    宋元彻见她气闷地离开，心里也不是滋味，打翻了桌角的墨水，却见墨水顺着桌沿的纹理从抽屉里渗了进去。

    宋元彻眸光一紧，赶忙把抽屉里的画轴拿出来，看画轴无碍，打开画卷看没有被墨水沾染，这才松了口气，却打开画卷再看了一眼画中人，明眸皓齿，眼角弯弯，灿如光明，正是云姜。

    他不觉伸手抚摸了画中的人儿，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