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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悲滞念将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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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王府。

    “老阎!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临渊翻身下马,捏着一把折扇边往里跑,边喊道。

    “别喊了!阎四方不在!”本来在屋顶昏昏欲睡,突然被临渊这聒噪的大嗓门吵醒,一下子来了精神,卜凌峰抱着双臂,不耐烦的从屋顶跃了下来。

    “不在?去哪儿了?”临渊看着卜凌峰,一脸真诚的问道。

    “一个时辰前,圣上召殿下入宫,他随着去了。”卜凌峰有气无力的说着,心中的不满已经写满了脸庞。

    本来在遇到这二人之前,无论殿下去哪儿都会带上卜凌峰这个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自从殿下认识阎四方与临渊后,大多时候会给他指派其他的事情,不再让他贴身守卫。于是,卜凌峰好似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终日蹲坐在屋顶吹风、生闷气。

    青岚看出面前之人的不悦,于是上前问到:“卜侍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圣上急召,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卜凌峰懒洋洋的看着面前二人,伸出手指指着临渊道:“殿下吩咐,他,回来后,速去面圣!”

    临渊很少见到卜凌峰如此懈怠过,毕竟平日里都是一副趾高气昂,谁都无法入眼的样子,此时竟一时有些不习惯,于是诺诺的问道:“卜大哥,你没事儿吧?”

    卜凌峰心中怨气十足,白了临渊一眼,转身回屋去了。

    “你”临渊好意关心却换来这么一阵白眼,顿时气的不轻,指着回屋的卜凌峰道:“我好心关怀一下,你这是什么眼神儿?你?”临渊说罢,便要气鼓鼓的追上与之理论。

    一旁的张义看到这情形,急忙上前缓和气氛,道:“临渊公子,息怒,息怒!卜首领今日心情不佳,莫要怪他!圣上许是病情好转,召临渊公子入宫封赏,毕竟盛宴之时,圣上因病没有入席,如今好了,于情于理都应该面见一下才是。”

    一旁的青岚早就听临渊说过关于这卜凌峰的风流轶事,扛着满身的物件儿急忙上前,八卦的问到:“他怎么了?为何心情不佳?难不成是和红颜知己闹别扭了?”说话间,那猥琐的表情再加上那含笑的眉眼,霎时间让一旁的张义、吴仁顿时不敢接话,二人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屋内那人,默默地眨了眨眼,表示你猜对了。

    就在这几人八卦的正兴起的时候,一枚暗镖从那屋内飞出,嗖的一下掠过这几人面前,径直的钉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中。只听得那屋内之人强压着怒火的声音,狠狠的说道:“你们若是还不走!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青岚看着那深深钉入树干的暗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将身上的物件儿摘下扔给一旁的侍卫,拉起临渊便要上马往外奔去。

    “张大哥、吴大哥,那些是给府里的哥哥姐姐们带的礼物,劳烦二位给分分,我们先走了!”临渊被青岚一路拉扯,奔的飞快,怀里抱着两坛美酒,还不忘回头嘱咐道。

    “好嘞,公子您就放心吧!”

    张义、吴仁从那一大堆东西中挑出自己各自喜欢的物件儿,开心的合不拢嘴,道:“没想到临渊这小子还记着咱哥俩的喜好,真是不易啊!”

    回宫路上,临渊与青岚各自抱着一坛美酒,紧扯缰绳一路狂奔。

    “师兄,你慢些!”临渊怀抱着酒坛,再扯着缰绳,一时间有些踉跄,看着面前狂奔的师兄,喊道。

    青岚看到已经奔出很远,离那六王府已然有了一段距离,回头看着临渊,想起那卜凌峰的暗镖,此时仍心有余悸,说道:“这位卜姓侍卫功力可不一般呐!你说你曾与他打过一架?他可有伤着你?”

    “他那功夫确实不错,但是想要伤我,还得再加些火候!”临渊看着自家师兄,颇有些得意地笑道。

    “你就吹吧!”青岚一脸不信的看着临渊,道:“刚刚他那力道,若不是他有意收敛,足以将那棵环抱的大树枝干贯穿,你在他手底下过招,能一点亏不吃?”

    “师兄,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很多时候,对敌,并不是非得硬碰硬,身法也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武器哦!”临渊满脸得意的说道:“那时候我受了伤,硬来那肯定不行!于是,我就以最擅长的身形步法将他的锐气耗尽,等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生气时候,那么这场架便不用打就赢了!”

    青岚撇着嘴看着临渊在那似模似样的说道,鼻哼了一声,道:“也对!小师弟当年能赢师父,也是对亏了那诡异的身形步伐,才侥幸胜了师父半招。”

    “话说,你这身形步法都是跟谁学的?我怎么没记得师父教过?”青岚疑惑的问道。

    “没有跟谁学,自己悟的!”临渊颇有些得意的昂着脖子,道:“你小师弟我天资聪颖,无师自通而已!”

    临渊想起在山上时,因自己调皮,被师兄师姐们拿着棍子追着揍的日子,不禁后背一阵发凉,也是多亏了这些个师兄师姐,竟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悟出了一种身形步法。但是,又因为这套步法是挨揍挨多了,才悟出来的,说出来颇有些脸面无光,于是,故作高深的昂首挺胸,一脸得意。

    “切!师父就夸了你这么一句‘天资聪颖’,你到当成宝似的炫耀,怎么不见你记得师父说的你‘天生玲珑心’呢?”青岚看着临渊,笑道。

    “玲珑心怎么了?多好的话啊!师父那是夸我呢!”临渊的身子随着马儿的步伐慢慢晃动着,一脸得意的说道。

    “你确定师父在夸你?”青岚忍着笑意,道:“小师弟,你可知这‘天生玲珑心’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夸我机灵吗?”临渊道。

    “如果说一个人‘天生玲珑心’,那就是说这个人脑子不够使,肚子里没心眼,纯纯的憨憨一枚!”没等青岚开口,一旁倚在宫墙边的邹宁环着双臂,坏笑着说道。

    原来二人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这宫门口,谈话正好被一旁守候的邹宁听到,一时邹宁没忍住,坏笑着回答了临渊刚刚的疑问。

    “邹宁,你,是不是又想打一架了?”

    临渊将怀中的酒坛抛给邹宁,佯作生气,道。

    刚刚邹宁老远就闻到了酒香,此时见那酒坛飞来,急忙上前两步借住,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笑道:“不打,不打!你还是快些面圣去吧!圣上可等你多时了!”

    看着邹宁做贼似的躲在一处角落,一掌将那坛子上的泥封拍落,急不可耐的吨吨吨的猛灌几口酒的滑稽样子,临渊不禁有些想笑,于是也不再去理会,翻身下马,将另一坛酒抱在怀中,与青岚一同向内走去。

    刚到大殿门口,二人被守在门外的一个粉面太监拦住了去路。

    “圣上有旨,仅宣临渊公子一人入殿。”那太监尖着嗓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青岚无奈,拍了拍怀里与临渊精心挑选的物件儿,去找师兄师姐们去了。

    临渊将怀中酒坛递给那粉面太监,道:“这酒我可是要送给圣上与殿下品鉴的,你可得抱好了!别给我摔了!”

    那太监一听这酒如此贵重,急忙又将酒坛塞回临渊怀中,道:“公子您还是自己抱着进去吧!老奴没有得召,不得入内。”

    “好吧。”临渊抱着那坛美酒,喜滋滋的跨步进了大殿。

    “临渊,你来了!”

    大殿上一个身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背身立在一处桌案旁,此人正是这一国之主,那风烛残年的老皇帝,看到临渊进来,缓缓吸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笑道:“临渊少侠以身犯险,救我国民于危难之时,这份恩情,孤铭记于心!孤重病卧床多日,错过了庆功盛宴,可这封赏万不可再缺了!”说罢,转身,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正值青春年华的俊朗少年,摆了摆手,示意上前。

    临渊看着老皇帝摆手示意,于是乖乖上前,来在老皇帝身边。

    老皇帝接过临渊手中那酒坛,放在一旁,而后又将桌上的那个精美的玉匣放在临渊手中,道:“这五彩琉璃盏是当年父王带兵击退那来犯的胡人后,那胡国进贡之物。”说罢,有意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了对面之人的神情,见并无波澜,于是接着说道:“这琉璃盏世间罕有,五彩琉璃石更是凡间难寻。听泓儿说,你甚爱饮酒,今日,你若喜欢,我便将此物赐予你,可好?”

    临渊听着,慢慢将手中的玉匣打开,一对儿五彩斑斓的琉璃盏便展现在眼前,看着这如此精巧美丽的琉璃盏,临渊甚是喜欢,但又想起师父在山上常说起的‘他人所爱,不可夺’,于是佯作不喜欢的样子将玉匣盖上,道:“临渊一介布衣,常于江湖上游走,这琉璃盏甚是贵重,圣上您还是不要给我的好,不然,我或是将如此贵重之物弄丢,弄坏,总是不好、不好。”

    那老皇帝似是看透了临渊心中所想一般,笑道:“长者赐,不可辞!此物乃是孤所赐,你若不接受,那便是违抗圣令!”

    临渊本已将这玉匣放在了桌案之上,听老皇帝这么一说,此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老皇帝看着临渊那犹豫的样子,看向一旁的酒坛,道:“你这酒是送给我的吗?”

    “额嗯是吧。”临渊答道。

    果然,小白兔总是斗不过老狐狸,临渊一时间被这老皇帝拿捏的死死的。

    老皇帝走到桌案后,将那玉匣中的一对儿琉璃盏取出,置于二人面前,将桌案上自己先前准备的酒坛往一旁挪了挪,一掌拍掉临渊带来的那酒坛上的酒封,抱起酒坛满满斟了两杯。

    临渊此时不知这老皇帝心中所想,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全然忘了面前之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老皇帝颤巍巍抱起坛子倒酒,等反应过来之时,面前的两个琉璃盏已然斟满。

    临渊急忙上前便要接过那酒坛,老皇帝摆手示意勿须帮忙,于是临渊刚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老皇帝端起面前的琉璃盏,颇为恭敬地敬面前之人,道:“这杯酒,孤敬你!敬你大敌当前,孤身犯险,救我国于危难!”说罢,一饮而尽,随即看着面前之人,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临渊看着老皇帝喝完了面前的酒,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于是也端起酒杯学着那人的样子,一饮而尽,而后又将酒杯重重的掷在桌案上。

    对面之人见临渊将酒饮尽,又抱起酒坛斟满,随即端起酒杯,看向远处,道:“这杯酒,孤敬你师父青云真人!敬他为国为民、胸怀大义!”说罢,又一饮而尽。

    临渊也急忙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临渊只觉得腹中火辣辣的,似有万千蚂蚁噬咬,脑袋也随之晕晕乎乎起来,心道:“这酒保新酿的精酿,劲儿还真不小!比我以往喝过的都要辣人!”

    正想着,老皇帝已然斟满了第三杯,踉跄着身子,一手扶着桌案,一手端着酒杯,道:“这杯酒,孤就不敬他人了,孤,敬自己!”说罢,眼神中尽是哀伤,随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临渊被这几杯酒敬的云里雾里,喝完了面前的酒,竟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跟。看着面前扶着桌案的摇晃着身形老皇帝,笑道:“这精酿还还真是醉人啊!”说罢,便砰的一声倒了下去,呼呼的打起了呼噜。

    老皇帝看着面前醉倒的小子,神情颇有些悲伤,而后又笑道:“睡吧,睡吧,睡着了,梦里,总是祥和的。”

    门外的粉面太监听到殿内这砰的一声响,心里甚是担忧,于是也不管有没有得召,急忙将身来在殿中,看着倒地的临渊和扶着桌案摇晃,勉强站立的老皇帝,刚要开口,只听那老皇帝道:“临渊少侠醉了,差人带他回去休息去吧!”

    “是。”那粉面太监朝身后一摆手,瞬间又过来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太监,几人将那地上酣睡的临渊抬起,往别院去了。

    “陛下,您?”那粉面太监急忙上前搀扶住那身形不稳、面色不佳的自家主子,担忧的问道:“老奴这就差人将太医院医师请来!”

    那老皇帝一把拉住正要差人的粉面太监,道:“不必了,孤休息片刻即可。”

    “可您这身子”那粉面太监一脸的担忧,道。

    “无碍。”老皇帝摆了摆手,道:“宫里的这些个人当中,就属你跟着孤的时间最久,孤这么做,想必你也早已明了,如今,孤还有一事还要请你帮忙。”

    那粉面太监听着,瞬间跪在原地,道:“您莫要折煞老奴!陛下您但请吩咐,奴才就算是舍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辞!”

    老皇帝看着面前跪伏在地之人,笑了笑,道:“我若身死,切记不要让任何医师靠近!”

    “阎医师也不行么?”

    老皇帝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看了身旁人一眼,那粉面太监便心领神会,不再吱声了。

    “若真真到那时候,让我安安静静的走便是了,莫要再强留了。”老皇帝坐在龙榻之上,抬头望着天,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道。

    “老奴遵命!”那粉面太监听着自家主子所言,满面泪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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