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悲滞念将归（中）
“临渊，那个守宫门的邹宁甚是桀骜，从面相看，不似善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青岚迎上奔来的临渊，将心中的疑惑脱口问出。
“邹宁虽长相粗犷了些，但性子柔和的很，他曾与我并肩作战，共同退敌，战场上，若不是邹宁那百发百中的箭术，我与六王只怕”临渊顿了顿，拉扯着手中缰绳，制住疾驰的马儿，脚下稍稍慢了些，道：“我说师兄，你看人别总看人容貌好吗？之前你可是曾被一个俊朗公子将给师叔买酒的钱都给尽数骗了去，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那个公子是真的有急用，他的妻子患了重病就差那十两银子买药，而且人家说了，有钱了便会还我，哪儿能是骗子呢？”青岚看着临渊，方才马儿疾驰，前面的话没有听真切，倒是后面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于是认真的回道。
“那你的钱他还你了吗？”临渊看着青岚，问道：“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吧，我记得那是去年的事儿了吧？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吗？知道人家住哪儿吗？就看着人家长得好看就信他是好人？”临渊学着师父当年训斥青岚的样子，趾高气昂的仰着脖子，有模有样的责斥道。
“我你？没大没小的，临渊，小心师兄我揍你！”青岚被临渊这连珠炮似的一问，霎时间语塞，抬起手臂作势便要揍人。
临渊见状急忙拉紧缰绳，马儿嘶吼一声，便疾驰而去。
阎四方在六王府内正在为六王施针还未结束，临渊不想再看那卜凌峰气势凌人的傲骄样子，于是便不再等阎四方，拉起青岚，翻身上马，朝城内集市奔去了。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然来到了街市上，此时，正值集市，热闹非凡。
二人将马匹拴在一处树上，给了一些银钱给一旁的小贩，让其帮忙看守，便急急地朝那变戏法的台子冲了过去。
只见台上杂耍、术法、喷火、引水、吞剑、吐云、撒豆成兵如同到了一个玄幻的世界，看的台下的人儿眼花缭乱。
此时，一个小娃急急地朝临渊这边冲了来，一下子便摔倒在临渊的面前，临渊正沉迷于台上的戏法，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娃奔来，唉哟一声，被径直撞倒在地。
“你没事儿吧？”临渊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起身将那小娃扶起，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儿，多谢大哥哥！”那小娃起身之时，袖间一个小小的黑影嗖的一下便窜入临渊的鼻翼之中。
“好！”此时戏台子上一条大蛇如人一般挺起那壮硕的身躯，径直立了起来，一旁的戏法师，摆弄着手中的物件儿，那大蛇的身子便随之扭动起来。
临渊此时的精力被这戏台上的精彩表演尽数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小人儿手中那隐隐的寒光。一旁的青岚也早已被着大蛇吓得魂不附体，只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
“头儿，你看，那小子是不是之前咱抓的那个？”此时，人群中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冲这边正在看热闹的人儿看去，其中一人道。
“对！就是他！他害的咱们哥儿俩被主子责罚，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咱们主子如今落难，定与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另一人道。
“可是，这小子武力甚是不凡，我们根本打不过他！如今我们落得如此田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看还是算了吧！”一人道。
“不行！那日虽说让他逃脱，但这仇我可记着呢！他害我白白花了一百两，还害我被主子杖责！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另一人道。
“可是我听李二说，这小子中了那胡国医师特制的毒药，活不长久，但今日看来，他这也不像中毒的样子啊！难不成是那李二说谎？这小子根本没有中毒？”一人道。
“管他李二有没有说谎，就算这小子没有中毒，今日我也能让他扎扎实实的再中一次！”另一人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儿，阴恻恻的笑道。
“这是？”一人看着那黑黑的小瓶，疑惑问道。
“命寻七曜，王爷书房里拿的。”另一人嘿嘿笑道：“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宝贝，今日就让它见见腥！”
说罢，看向一旁正吆喝着卖酒的酒保，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来在那酒保面前，道：“你这酒口感如何？”
那酒保一看这面前二人衣衫褴褛的模样，以为是来求施舍的乞丐，于是便不耐烦的驱赶道：“去去去！一边儿去！别碍着我做生意！”
那人将银锭放在酒保面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这酒既然是要卖，那便是有钱便能买，何至于如此无礼？”
那酒保看到银锭之时，两眼放光，急忙捏在手心，假意给了自己几个耳光，连连鞠躬致歉，道：“唉哟，二位爷！都怪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爷您大驾光临！请爷恕罪！请爷恕罪！”
“罢了！看在你生意不易，不与你一般计较！”那人随意拿起面前的一坛酒，砰的一下将酒封打掉，浅浅闻了一下，随即怒道：“你竟然敢卖假酒？”
那卖酒的酒保一听，随即夺过那酒坛闻了闻，又尝了一口，道：“这酒味道很是正常，哪里是你说的假酒？”
那衣衫褴褛之人不依不挠，又一把将那酒坛抢过，趁人不备将手里小瓶中的药丸投进那酒坛之中，两步来在一旁正在沉醉于戏法的临渊与青岚面前，将酒坛高举到众人面前，道：“大家给评评理，我兄弟二人来这酒家买酒，哪儿成想被这酒保坑骗，卖我假酒！”
那一旁的酒保是脑袋直懵，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离得最近的临渊刚刚将摔倒的小娃扶起，站起身来便闻到一阵酒香，看到面前递来的酒坛，便一把将那酒坛夺过，抱在怀中，吨吨吨的喝了几大口，咂着嘴道：“好酒！”
那刚露出利刃的小娃被周遭围上来看热闹的众人一挤，急忙将利刃收回怀中，趁着人多，两步躲在远处，看着那已然中招的临渊，稚嫩的小脸儿阴恻恻的笑了笑。
那酒保见有人尝了自家酒，于是便急急地来在几人面前，道：“这位小哥，您给评评理，这酒是真是假？”
临渊不舍的抱着那坛美酒，又吨吨吨的喝了几口，道：“美酒！好酒！又岂能有假？”
“小师弟，昨日刚刚酒醉，你还是少喝些吧！不然回去指定挨师父骂！”青岚看着临渊吨吨吨的往下灌酒，不禁劝道。
临渊听后，将酒坛递到青岚面前，道：“师兄，你尝尝，这个酒味道很是香甜！”
青岚想起那日酒醉后的尴尬场景，连连摆手，将那递来的酒坛推回给临渊，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沾酒为好！”
酒保见有人替自家美酒伸张正义，挺直腰板朝那滋事的人，呵斥道：“你这乞儿！就算没有喝过美酒，也不能在此胡乱编排！我赵某在此地卖了近二十年的酒，没人敢说我这酒有假，我看你这二人是有意栽赃！说！是不是街西头的酒家老李雇你们来捣乱的？”
那衣衫褴褛之人见自己的计划已然奏效，临渊抱着那坛美酒正吨吨吨的喝个不停，于是便顺着那酒保的话，说道：“对！就是酒家老李让我们来的！你这酒就是没有人家街西头的酒好！我们就是给你捣乱，你能咋滴？”
那酒保见这二人已然承认，气的抄起酒缸里的酒瓢高举着便要朝那二人追去，那二人见眼前之人气势汹汹的追来，一把夺过酒保手中的银锭，撒丫子便逃，无奈集市上人数众多，这二人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得酒保握着酒瓢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店中。
“多谢小哥刚才仗义执言！”那酒保将酒瓢扔进一旁的酒缸之中，抱起货架上的一坛酒，来在临渊面前，道：“这坛酒是小店最新研制的精酿美酒，还没有起名字，如若不弃，我将此酒赠与小哥！”
“新酒？还没有起名字？”临渊将已经喝的见底的那酒坛放下，接过这店家递来的美酒，看着一旁的师兄，笑眯眯道：“既然还没有名字，那就叫青岚酒如何？”
“青岚酒？不错不错！好名字！”店家听后，拂须，喜笑颜开，道。
一旁的青岚听到这里，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了？你的名字多好听啊！正好，以后再下山时，我就可以与青岚一同饮青岚酒！多美！”临渊抱着那坛青岚美酒，嘻嘻笑道。
“那好，若再出新酒，就叫临渊酒，可好？”青岚看着面前的临渊，冲一旁的酒保道。
那酒保看面前这兄弟二人争嘴，也不敢吱声，只得嘿嘿陪笑。
临渊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锭，扔到酒保手中，道：“老板，这酒还有吗？再来两坛！”
“唉哟，这位爷，您这么大个金锭，小店实在是找不开！”那酒保捏着那枚金锭，道。
“无妨，这金锭就当是定钱，以后你这店里若有什么美酒，选出两坛来送到青云山即可！”临渊抱着那坛美酒，冲着那一旁正要还回金锭的老板道。
“好！好！小店一定如您所言，新出美酒如约送到。这位贵客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再去酒窖取两坛美酒来！”那酒保开心的捧着金锭，一路小跑的往屋后去了。
二人相玩甚欢，一下午的时间便将城内逛了个遍，眼看太阳便要落山，青岚看了看二人身上挂满的物件儿，一把拉住仍兴致勃勃的临渊，道：“小师弟，太阳要落山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吧！师父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临渊此时似乎又看到了那方才戏台上大蛇的身影，于是急忙起身，往远处望去，喃喃道：“师兄，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条大蛇？”
“什么蛇？”青岚顺着临渊所看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随即问道。
“就是咱们在戏台上看到的那个大蛇啊？”临渊道。
“你说，那个？”青岚一想起那戏台上如人一般立起身子的大蛇，便汗毛倒竖、浑身打颤，警惕的看向四周，道：“那蛇在这边吗？”
“没有。”临渊道。
青岚紧绷的心稍稍松懈了些。
“不过，我感觉得到，它就在不远处！”临渊道。
青岚刚刚松懈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师兄，我感觉那蛇就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吧！”临渊一把拉扯起青岚，道。
“不了！不了！”青岚连连摆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生最怕蛇了！”
“我感觉它好像在向我求救。”临渊竖着耳朵，朝远处仔细听着。
“哪儿有？我怎么什么也没有听到？”青岚学着临渊的样子，努力的竖着耳朵，除了鸟儿叫声，没有听到其他一丝声响。
“师兄，它真的在向我求救！”临渊此时又听到一阵滋滋声，于是快速的将身上的物件儿摘下，挂在青岚身上，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你别走太远，快些回来！”青岚浑身上下挂满了物件儿，一想到那似人一般的大蛇，惊恐地又往回收了收脖子，继续警惕的看向四周。
不远处，戏台旁。
几个人此时正将一颗一颗细小的钉子钉入那笼中的蛇身上，钉子一头便是精钢所制的锁链，在这钉子与锁链的牵扯下，那大蛇的身子便冒出一缕一缕的鲜血。
“原来，方才那大蛇就是这样被他们牵制着表演的！我说那时怎么感觉这蛇表情那么痛苦！我还以为他们是怕这蛇误伤他人才将蛇嘴匝住的，若不是此时大蛇进食，蛇嘴被解开，我只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他们是这样虐待于他！”临渊一边想着，一边摸索着戏台边沿，慢慢靠近那禁锢大蛇的牢笼。
“谁？谁在那里？”一个正在卯足力气往蛇身上钉钉子大汉，举着一把大锤便向临渊所在位置走来。
临渊眼见那人越靠越近，自己马上便要暴露，摸了摸腰间，想起今日急急出门未带佩剑，于是蹲下身子摸起地上的几枚石子捏在手心，蓄势待发。
此时，那条大蛇似乎是感受到了临渊要来解救与它，嘶吼着、疯狂的甩动着身体，直碰的那牢笼砰砰直响，周围一众扯着锁链的人，被这大蛇的突然躁动吓得纷纷松了手，紧接着，临渊趁此时机，将手中石子挥出，精准的命中了那牢笼周遭的一众，可怜那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倒地晕了过去。
那手持大锤的大汉看到面前突然闪出的少年，先是一惊，但又看到倒地的同伴，瞬间怒气直冲脑门，举着大锤便向少年头顶挥去。
此时，临渊急忙转身，迅疾向一旁一躲，摸到一旁的枯枝，许是那坛美酒的缘故，刚要还手时，突然心中一闷，随即脑袋一阵眩晕，但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就在临渊稍稍愣神之际，那大汉的大锤眼见便要挨到临渊的脑门，这时，一条尾巴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迅速从面前划过，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壮汉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远处。
“是你？你救了我？”临渊看着面前吐着信子的大蛇，兴奋的说道。
那蛇似乎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滑溜溜的脑袋在临渊的手臂上蹭来蹭去，围着临渊不断地游走，兴奋之情浮于言表。
“临渊？”青岚听到巨大的声响，实在放心不下，便急急地赶了来，只见青岚怀抱两坛美酒，喘着粗气，带动着身上的物件儿叮当作响，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面前一人一蛇嬉戏，想要近前，但又不敢靠近，只得立在原地，丝毫不敢挪动。
“师兄！”临渊看到青岚赶来，刚要开口介绍，那大蛇便吐着信子直愣愣的朝青岚之处游去。
“”青岚看着面前的大蛇越来越近，双腿止不住的打起颤来，费力的挪了半天，都没有挪出两步距离。
“大蛇，你过来，莫要再吓我师兄了！”临渊看到自家师兄那逐渐泛白的脸蛋儿，急忙将大蛇唤回。
那大蛇也是真真听话，听到临渊呼唤，瞬间回转身子又回到了临渊身边。
“小师弟！我们还是快些回吧！”青岚看到那大蛇不再靠近自己，于是哆哆嗦嗦说道。
临渊看着那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伸手摸了摸大蛇那滑溜溜的脑袋，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晚些时候，我再来寻你！”
那蛇吐着信子点了点头，便欢快的甩着尾巴朝远处的河边去了。
青岚看到那大蛇走远，瞬间长舒了一口气，双脚此时如同被解了禁制一般，又可以活动自如了。
“师兄，我们走吧！”临渊将青岚怀中的酒坛抱在自己怀里，笑嘻嘻的说道。
“嗯。”此时，青岚仍心有余悸，只淡淡的应道，便扯着临渊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