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乡遇故知
“殿下不必烦忧！那小子中了我们的毒，死定了！”一旁的侍卫看着自家主子一脸不悦的样子，谄媚的挪着步子凑到耳边悄悄道。
“哦？是么？”十三王听后瞬间欣喜不已，但也并未完全相信。
“请恕小的逾矩，刚刚射向那小子的箭上小人事先煨了毒！”那侍卫一脸奸笑耳语道：“您可还记得王家那个疯子？”
“你说那个大街上逮着老鼠生啃的那个疯子？难道他也是中了~！”十三王说到这里意识到周围耳目众多，顿时噤声，随后将那侍卫拉至一旁，低声怒斥道：“赌坊已被老六毁了，沉船之事不可再生波澜，若那小子此时毒发，被人查到本王身上，你让本王如何脱身？勾结外邦可是万劫不复的大罪！本王若有不测，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殿下您尽可放宽心！小人这次用的可是那个胡人毒师在咱们原有七曜毒的基础上改良过的新玩意儿，此毒与一般之毒可大有不同，它无色无味，一般人轻易无法察觉，一旦进入人体便无药可解！一开始时，只会整日精神恍惚、夜不能寐，月余后毒入骨髓，神仙难救！即使是医术绝佳的医师在场，也只会当是精神癫狂、疯症发作，任谁也想不到是中毒所致！”那侍卫谄媚的形容着，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着主子的神态，阴沉着声音道：“等他被折磨的不人不鬼之时，已是至少一月之后，到时候他是死是活，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好！你做的不错！待回府后重赏！”十三王听后逐渐喜笑颜开，他高傲的抬起下巴，神态从容，心中的怒气此时也消散殆尽，不禁吐出一口浊气，啐道：“呸！小子敢捉弄你十三爷爷，这次看你怎么死！”一想到那戏弄自己的小子将会变成啃食活鼠的疯子，心中不禁一阵畅快。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这比杀他来的更让人心里舒爽些！
正独自意淫之时，十三王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一把提起那谄媚的侍卫脖领厉声道：“话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莫不是背着本王私下里与那胡人还有瓜葛？”
“回~回~回殿下！那胡人医师今日来王府找您商议要事，可是您离府之前有过交代：‘今日无论谁来都不见客！’，我等也只能以您出府办差为由相告之，但这胡人医师身份特殊，我等也不敢怠慢，于是只能奉茶侍伴。那医师等了许久，见您仍未回府，就让小人把这个转交给您，小人还没来的及将此事禀报，您就气冲冲的回府带一众侍卫出门了！”那侍卫委屈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举到十三王眼前，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望殿下明鉴！”
十三王一把接过小瓶，将提起衣领的那手一耸，那侍卫猝不及防的摔坐在地上。
“看样子你没说谎，确实是胡人的东西。”十三王端详着这花纹独特的陶瓷小瓶，道：“这次姑且信了你！今后若再私自做主，本王定不轻饶！”
“哼！敢戏弄本王！死不足惜！”十三王看着远处临渊离去的方向，佯作生气状，捂着嘴偷笑着拂袖离去了。
郊外，密林处。
临渊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面前跳动的篝火，想要站起身子，却感觉浑身无力，强撑着手臂，却从左肩处传来一阵剧痛，嗯的一下发出了声。
“哟！醒了！”一白须老头正在烤着一坨肉块，那肉在篝火下滋滋冒油，肥油滴到燃烧的柴火上，冒出缕缕青烟。
“给！吃吧！獐子肉！很好吃的！”那老头见临渊没有动静，便伸手从肉上撕下一块，吹了吹，递到临渊嘴边“你左臂中了箭，我虽已将箭簇取出，但是箭簇没入筋骨，差点废了你的臂膀，这段时间左臂还是尽量不动为好。”
也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闻到肉香后，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临渊卯足力气艰难的发声道：“老爷爷！您是？”
见临渊对自己颇有防备，于是呵呵笑道：“我呢，就是一叫花子，那天正好在房檐下睡午觉，看到那么多人围攻一个受了伤的小孩，就忍不住出手救了你！”
若是阎四方在，听到这么胡诌的瞎话定不会信，可这偏偏是临渊，听后似是明了的点了点头，一口将肉吞到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这是临渊第一次吃獐子肉，感觉甚是新鲜，这肉的口感比一般的牛羊肉要更加细腻，细嚼之下还有一股异香。
眼见临渊将肉吃进肚子，那老头又撕下一块递到临渊嘴边，不消一会儿，那坨烤好的獐子肉便尽数进了临渊的肚子。
“不好意思啊！老爷爷！这肉太香了！一时没忍住给您吃光了！”临渊看着空荡荡的枝杈，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这边还有！”老头说着指了指篝火旁用树枝串好的肉块，拿了几根递到临渊手边，像哄小孩似的笑道：“气力恢复些没？接下来想吃可得自己烤了！我老头子也想吃烤好的、现成的獐子肉！”
临渊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虽然左臂肩膀仍在剧痛，右臂抬起也有些吃力，但是与刚才毫无知觉相比，已经好太多了，“老爷爷！谢谢您救了我，还烤肉给我吃！”临渊吃力的起身将老爷爷扶到一边，道：“您歇着，我来烤！”
看着肉在篝火下滋滋直响，炙热的火焰不断跳动，不一会儿，临渊的头上便冒了汗，突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声音空灵、游荡，仔细去听却一片嘈杂，在蝉鸣、虫响和蛙叫声中不停的游荡，令人听不真切！这时，火焰中突然跳出一个黑影，好似一个巨人！正张开双臂向自己这边迎面扑来，这可把临渊吓了一跳，顾不得肩上的疼痛，径直蹦了起来！
这一蹦把手中的肉也扔到了火堆里，顿时一阵火星随着火焰喷涌而出，落在了二人身上，那老头本正在一旁树下假寐，一个火星落在胡须之上，焦糊之味惊得他连连甩袖拍脸，临渊身上落了几个火星，夏天本就衣着清凉，眼看就要烫到皮肉，急忙脱下，此时一张纸条掉了出来，遇到火星便燃了起来。
临渊急忙伸脚踩灭火星，此时纸条已然烧掉一角，于是弯腰捡起，只见那剩余的半张纸条上写着：
‘村西回春堂见！’
霎那间，白天的事情突然涌入脑中，一想起老阎和六王还在等自己，临渊顿时着了急，阎四方写信时是晌午时分，现在天色已暗，自己不知昏睡了多久，六王也不知情况怎样，“老爷爷！阎大哥他们还在等我，我得赶紧过去！”
“您的救命之恩临渊自当牢记！这个肉我下次再给您烤！下次啊！”临渊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上的火星抖净，披上衣衫之后，便火急火燎的往西边赶去。
“这小子！这才下山多久，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那老头看着临渊逐渐跑远的身影，笑着拂了拂自己的胡须，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长这么大了！”随即又眉头紧锁，捏着手中染血的碎布，自言自语的担忧道：“我这万毒解也不知能将他体内的毒素压制多久，还是快些回山查查这小子中的毒到底什么来头吧！”
老头来到在篝火旁，捡起散落的肉串，一脚踢起一阵尘土，熄灭了散落的火焰，尘封多年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玉清殿·楼观台——
“师兄！你又在静坐，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下山采买么？”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喊着一个颇为年轻的中年男子，这感觉怎么看怎么怪异。
“师兄！你倒是吱一声啊？你要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啊？”
那位静坐的中年人入定了一般，毫无半点回应。
“师兄，你也别太较真了！咱们师妹跟你打那赌就是闹着玩儿的，输就输了呗，你还真的准备一辈子不下山了啊？”
白发老头看着自家师兄仍旧一动不动，不禁嗔道：“得！你不去！我去！”说着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边跑边故意大声嚷道：“每次不让我饮酒，这次我得喝够了再回来！哈哈哈哈！”肆意的笑声在山涧里不断回荡着。
静坐的那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要塞牙，这白发老头刚一下山便遇上了劫匪，劫匪本是藏身在此，哪曾想这老头老年童心，一路边走边踢着块石头，踢的尽兴之时，会卯足力气一脚踢飞，等那石头飞出数十米后，飞身去追，而后再次踩在脚底，看着自己的战果哈哈大笑。
那日就是这破石头，踢着踢着偏离了路线，飞到了一旁草丛之中，差点让一个劫匪命丧当场，也是得亏老头跑的快，才没有被那劫匪追上。
“别追了！一个疯老头罢了！莫要忘了我们的任务！”被那飞来石子砸破脑袋，痛苦捂头的恰是为首的头领，想到今日还有重要任务，虽然恼怒，但看着疯老头跑远也无可奈何。
那白发老头跑的飞快，转眼便来到了集上，闻着酒香便来到了醉香楼，“老板，来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得嘞！我们这儿最好的就属桂花酿了！二两银子一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酒保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见面前老头浑身素衣，不像是有钱之人，怕他赊账，于是抱着酒坛，伸手道。
“怎么着？怕我不给钱啊？来来！爷爷先把钱给你！”老头一边抓着酒坛，一边伸手去怀里摸着钱袋。
“奇怪？我的钱袋呢？”老头将外套脱了，在里面来回翻找。
“这位老人家，看你上了年纪，我也不为难你，你赶紧走吧，别挡着我们做生意！”那少年一看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老头确实没钱，于是嘲笑着驱赶。
“嘿！你这小孙！你看不起谁呢你？定是我刚刚走的急，把钱袋掉路上了！我去把钱袋找回来，你等着啊！这酒我要了！”老头依依不舍的回望着酒肆，边跑还不忘回头嘱咐着。
老头一路猫着腰顺着刚刚跑过的路段、草丛往回，就连河边的石子儿都要翻开了看看，也没有钱袋的影子。
转眼来到了一处山崖边，下面是一处深渊，深渊里水流很缓，虽是炎炎夏季，但处在深渊旁却有阵阵寒风，只吹得人浑身打颤。
“我刚刚来过这里么？”白发老头挠了挠头，“好像刚刚那几个劫匪追着我路经这里过，不管了，既然有路过，说不定钱袋就掉在了这里，找找看！”
那老头细细的翻着这儿的每一寸草叶，说来也怪，旁的地方草叶稀稀拉拉，最多也只能长到脚踝，而这边的草长得十分茂密，草叶竟有的长到了大腿根部。
正在翻着，突然一旁的一处岩石旁发出了淅淅索索的声响，这可把老头吓了一跳，趋于好奇心的引导，壮着胆子上前，嘟囔道“小老儿平生最怕两种东西：一是很多腿的，一是没有腿的！天爷啊！可别吓我！”
颤颤巍巍的翻开岩石旁的一处硕大的草叶，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映入眼帘，虽说是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但有这草叶的遮挡和这深渊的寒气避暑，婴儿在襁褓之中正睡得香甜。
老头忍不住抱起这可怜的小人儿，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柔和，那婴儿于睡梦中不时地吮吸着自己的小嘴，发出滋滋的响声，许是梦中见到了自己娘亲，小脸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把老头的心都笑化了。
正沉浸于这奶呼呼的小人儿之时，老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襁褓之下、石缝之中还有一条颜色与草叶相似、手臂粗细的小蛇，虽然这蛇身看似粗大，但其实确实是条年岁不大的小蛇，准确而言，应称之为蚺。
小蚺自出生后便与这襁褓之人日夜相伴，看到有人将襁褓抱起，于是也起身游向那人，顺着那人裤腿攀上手臂，吐着信子看向那人，似乎是在问好，这下可把那一脸慈祥的老头吓得不轻，一条手臂抱着婴儿，一条手臂发了疯似的狂甩着，也顾不得丛深的草叶，大叫着连蹦带跳的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