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冤家‘喜’相逢(下)
六王听后,没等那壮汉退下,便一把捏住那人喉咙,只听咯嘣一声,那壮汉一声未发,脑袋便耷拉了下来,六王嫌弃的将手一甩,那人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竟敢要挟本王!?”六王看着倒地的壮汉,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周围一众手下见自家二爷就这么被眼前这位一把捏碎了喉咙,均被吓破了胆子,纷纷伏着身子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最是靠近窗子的一个荷官想趁机溜走报信,门口一旁的侍卫手臂一颤,袖中暗器如离弦之箭疾飞而出,直中那荷官咽喉,那人闷哼一声,随即便顺着窗子倒了下去。
六王接过一旁的妖娆男子递来的手帕,慢慢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嫌弃的将手帕一甩扔在了那早已气绝的壮汉脸上,神色一转,担忧的向阎四方问道:“他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中了软筋散,不过需要特制解药,不然可能会伤及筋脉。”阎四方趁刚刚间隙,仔细探查了临渊全身,已然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那红玉所说见血封喉之毒世间极其罕有,之前确实是在以此唬人。
六王听后,转身厉声道:“奉上解药者!免一死!”
“我有解药!”躲在二楼的阿茵颤抖着从楼梯上慢慢下来,走到六王身边,道:“殿下,阿茵有这软筋散解药,但献出解药之前,阿茵有一事求您答应,还望殿下谨守承诺,免一死。”
“但说无妨,本王一字千钧,定当饶你不死!”
“阿茵不是为自己而求,阿茵愿代红玉姐死!红玉姐对阿茵有恩,但求殿下饶红玉姐一命!”说罢伏身跪在地上,啜泣起来。
“阿茵!不要!”一旁面颊红肿、模样有些怪异的红玉,听到阿茵所言,急忙起身,手脚并用的扑到阿茵面前,随即又爬到六王跟前,连磕几个头,满面泪痕,道:“您不要听她的,您不要听她的!阿茵不能死!不能死!”。
“红玉姑娘,这个怎么解?”阎四方俯下身子,将手腕上的缠筋锁举到那一脸肿胀的红玉面前,问道:“若姑娘能解了这缠筋锁,我便求殿下饶你们二人一命,如何?”
“本王应允!”未等红玉开口,六王甩袖将手背在身后,淡淡的说道。
红玉见状,抹了一把眼泪,从袖中放出一只小虫,那小虫刚飞到缠筋锁上,片刻间那缠筋锁便自行解开,掉在了地上。阿茵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双手举起恭敬地递给六王,一旁的阎四方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拿起那陶瓷小瓶,打开闻了闻,确定没毒后,倒出一粒塞进了临渊的口中。
“殿下,这些人怎么办?”一旁侍卫问道。
“除此二人外,一个不留!”六王指着伏在地上相互依偎,不断啜泣的红玉与阿茵二人,面无表情道。
六王与阎四方一左一右搀扶着临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赌坊大门,吱呀一声,大门随之关上,赌坊内那些想要跳窗逃跑之人,均被守在楼外的侍卫一刀毙命,只留得身后惨叫声一片。
红玉与阿茵躲在墙角一隅,看着侍卫们提着刀剑逼近那一众人,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阿茵,不要怕,姐姐在!”红玉将阿茵抱在怀中,她不忍小小年纪的阿茵看到这么血腥的杀戮场面,扭转阿茵的身子,使得阿茵面对墙角。
红玉是两年前被人贩子卖到这个赌坊的,其间,每次逃跑都被赌坊的大爷捉回来狠狠地鞭笞、羞辱一番。半年前,就在她希望破灭、心如死灰之时,阿茵来了,她被那嗜赌如命的亲生父亲以十两银钱押给了赌坊,自此,再无过问。
阿茵这孩子命苦,一年前母亲病逝,父亲嗜赌,又整日酗酒,家中生计全靠阿茵在茶楼卖唱贴补,自从半年前父亲将他输给赌坊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听人说大概是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没人关心,也不想知道。
阿茵的出现犹如一缕黑夜中的亮光,将红玉黑暗的世界微微照亮。
第一次见到阿茵时,红玉很是吃惊:瘦小、羸弱,深凹的眼眶、蜡黄的小脸,细细的手臂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折断!阿茵扑在比自己稍大的红玉怀里,哭的不能自已,此时,红玉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自从与妹妹大街上走散,自己被人贩子拐走后,也不知道妹妹认不认得回家的路,有没有安然回到家中?红玉抱着阿茵,就好像抱着多年前的自己,紧紧闭着双眼,即使被温热的血溅到脸上,也不敢挪动身子,二人就这样在墙角互相抱着,颤栗的小身板蜷缩着,犹如两只待宰的羔羊。
这屋内的一众眼看无路可逃,纷纷拿起兵器,作起了困兽之斗,其间多次靠近窗子想要向外围同伙报信,均被守在窗边的侍卫一剑封喉。
“不要!住手!”临渊此时已然恢复了些气力,听到屋内一片哀嚎之声,急道。
“殿下三思,这赌坊怎么说也是十三王的产业,这里面的人教训一番便是,您何必如此~~!”阎四方听着屋内的惨叫,心中也是不忍,只是暗自感慨这六王实属有些残暴!但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如此什么?残暴?”六王似乎能看透阎四方一般,笑道:“你可知这赌坊里面都是什么人?”
“无非是些混饭吃的江湖百姓罢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有意而为,也是无奈之举!还望殿下手下留情!”阎四方听着这屋内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实在是有些不忍,于是跪求道。
六王见阎四方跪下,急忙俯身将其拉起,也怕这面前二人真把自己当成嗜杀成性的暴虐之人,继而耐心解释道:“二位既已去过那村头河边,想必也知道近两年的沉船事件。”
阎四方起身继续搀扶着临渊,二人看着六王均点了点头。
“本王自去年起,一直差人在清河镇上暗查这沉船之事,近日终于有了线索。那沉船并非偶然,而是人为!清河镇县衙内有官差勾结胡人,让十余名水性较好的胡人于夜间在河内藏身,然后想方设法阻止所有商船白天行船,游商无奈只得夜间赶路。于是这些早已藏身河底的胡人,趁夜间商船行驶到河中央时,将烈性炸药埋于船身,而后引燃,船上之人及货物瞬间没入河底。早已藏身在河岸对面的胡人便趁此时机用早已备好的小船将货物运走,船上行商之人也尽数被杀。胡人得了货物,需要一个地方销赃,于是便看上了这家赌坊,赌坊里的银钱本身就是走的就不是正道,即使大量运送银钱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而且赌坊内鱼龙混杂,着实也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你是说,这赌坊里的人是胡人?”阎四方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惊道。
此时屋内的叫喊声已然停止,只留下几声隐约的啜泣声。
“走吧!”六王示意阎四方与临渊再回赌坊,此时赌坊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此时临渊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二人相视一眼便随着六王的步子进了赌坊大门。
“殿下!除了这二位姑娘,其他人已尽数伏诛!”一旁的侍卫将那些壮汉的衣襟尽数挑开,左胸之处均纹有一狼头标记。
“二位请看!这以狼首为图腾的唯有这离我们最近的胡人部族才有。这胡人处心积虑潜入我国境内,夺我百姓钱财,掳我国人性命,用此龌龊手段狂征暴敛!将大量的银钱与粮草借此河道偷偷运送出国,只怕是为囤积粮草、巩固兵力,欲谋大事”六王说罢,稍作停顿,接着道:“这赌坊二爷的身份我昨日已派人查明,他的真实身份是胡国副将安灿,胡国近些年屡屡犯我边境,这次只怕也是贼心不死,仍有图谋!刚刚此人对我耳语说,太子殿下与我十三弟即刻便到,现在已过去许久也未见有谁过来,只怕是此人虚张声势,想让本王误会太子与十三弟通敌,私自勾结胡人,借此破坏我弟兄和睦,意欲借我之手,挑起我国内乱!”
六王说罢转头颇有意味地看向二人,问道:“你们说,这里面哪一个是无辜之人?哪一个手上没有沾染我国无辜百姓的鲜血?到现在你们还觉得本王残暴么?”
阎四方满脸歉意,尴尬的拱手作了个揖,刚要开口,临渊挺着个大拇指,抢道:“王爷您杀的好!这些个胡人!还真是可恶!夺我银钱,屠我民众,觊觎我国领土贼心不死,该杀!该灭!你知道吗?今日凌晨,我还差点被一个胡人拉到河里淹死,亏得老阎及时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成了那河里众多亡灵中的一员了!”说罢,大概又是回想起了那河中的惊险场面,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骂道:“真是可恶!以后若那胡人若再犯我边境,开战之时定要叫上我临渊,必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六王与阎四方对视一笑,也不说话,临渊急道:“诶?你们笑什么?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啊?”
阎四方强忍着笑意,也举起一个大拇指,道:“信!信!你说的对!侵犯我国子民、觊觎我国领土者,必杀之!灭之!到时候我阎四方必当与临渊少侠并肩作战!一睹少侠退敌的飒爽风姿!”
临渊听着阎四方的夸赞,又看了看六王那摇扇不语、面带微笑的高深样子,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心道,‘老阎这家伙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而阴阳我吧?也是,这两个家伙那脑子一个比一个好使!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这些个脑子好的光用计谋就可以退敌,哪儿还需要我这莽夫之力?以后还是少说大话,少惹为妙吧!’于是接着道:“退敌的事儿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接下来做什么?”
阎四方转身看向六王,六王急忙止住笑意,道:“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人,也仅仅只是些听命行事的喽啰,这赌坊背后之人的身份可不容小觑!我曾多方派人查探,却也无从查起,今日经此一事,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不宜再作行动,稍后我会上书将此事呈与圣听,而今之计唯有静静等待,以不变应万变!”
临渊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一上午的一番折腾,肚子里的包子早已消耗殆尽,此时又咕咕的响了起来。
阎四方笑吟吟的看着临渊,故作惊讶的轻声耳语道:“那么多包子,这就消化完了?”
临渊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用胳膊怼了一下阎四方,而后又看了看六王,此时六王也不言语,就那样笑眯眯的正看着自己,而一旁的护卫右手手腕儿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也正拧着眉头、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
临渊心道那护卫手腕儿许是昨夜自己酒醉之后所伤,想起昨夜之事,临渊颇有些不好意思,避重就轻的开口说道:“那个~~殿下!昨夜之事请勿气恼!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逃走的~就是我半夜突然饿了,然后非拉着阎大哥一起出去吃东西,怕打扰你们休息,这才~才偷偷溜走的~!”
“哦?是么?”六王眼神戏谑,也不拆穿,只偷偷抿嘴笑了笑,轻轻挥着手中折扇转身看向阎四方道:“贤弟昨晚可是亲自为本王诊过脉,说要倾尽全力治好本王这天生不全的心脉!也不知贤弟可否还记得?”说罢,故作娇弱的叹气道:“哎!本王自幼身体羸弱,武功也不济,本想着就这样了此残生,没想到天可怜见,让我有生之年能与二位侠士结交!”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面前二人,见眼前二人没有接话,便收回笑意,一脸严肃道:“你们昨晚可都答应本王了!一个说要做本王的医师,一个说护卫本王生死不离!本王孤身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知心朋友,好容易才交到了二位挚友,你们君子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阎四方尴尬的捏着扇子,没想到这人贵为王爷,缠起人来却与那市井泼皮无赖无二,心道:昨晚酒醉又闹得那么厉害,谁还记得说过什么?这六王莫不是讹上我们俩了?于是笑道:“殿下,昨夜酒醉,说了什么不敬的话,做了什么逾矩的事,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临渊附和道:“对对对!昨晚大家都喝醉了!酒醉之话怎么能当真呢?”
六王见这面前二人耍赖,于是眼睛一转,捂住心口,佯装痛苦状,道:“唉哟!我的心口好难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身旁的侍卫和随从纷纷相视一笑,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又在装病戏弄人,于是站在一旁,也不上前,就那样静静看着。
阎四方想起昨晚酒醉竟与六王称兄道弟,本就心虚,此时看到六王痛苦模样,也未曾多想便起身上前,探了探脉象,心道:‘还真是先天不全心脉!’接着,不禁惋惜:‘探这脉象,这六王大概也只有一年不到的光景!’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针,扒开六王胸前衣襟,找准穴位便刺了下去。六王虽说是在装病,但是阎四方这一针下去,气息也着实顺畅了许多,于是仍装作病态,还不忘称赞道:“贤弟这医术实在高明,本王现在感觉气息顺畅多了!”
此时临渊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咕咕咕的响了起来,阎四方扶起六王,将金针收回,待整理好衣襟后,恭敬道:“殿下!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但说无妨!”六王说道,此时只要他们肯留下,就是要摘天上的月亮,自己也要派人去试它一试。
“不知殿下随身有没有带散碎银两?”阎四方越说声越小,颇有些不好意思。
“啊~??”六王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就这?’于是接着问道:“你要碎银做什么?”
“阎大哥把玉佩抵给了村口早点铺的老板,那老板不敢收我们金锭,我们也没有碎银给人家,本来人家老板玉佩也不要的,但是阎大哥念老板辛苦,答应换得碎银就去将玉佩赎回。”一旁临渊上前解释道。
六王听后,明了的点了点头,朝一旁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卫立即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上去,六王拿着荷包刚要伸手递出,临渊便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一把从六王手里将荷包夺过,随后开心地转身对阎四方道:“我们这就去早点铺把你的玉佩赎回来!”
说罢,也不等他人反应,拉起阎四方拔腿便向那早点铺奔去。
眼看着临渊拉着阎四方便要离开,六王生怕这二人借此机会又偷偷溜走,于是紧跟其后,“二位贤弟!等等我!”
身后的侍卫首领示意手下将这里处理干净,而后也迅速跟了上去,那一旁捏着手帕的粉面少年,没有得到旨意也不敢贸然跟去,只得呆呆的杵在原地,看着几人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