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城西河
田重诺惊讶地看着钱之海：“啊，你老还坐过监狱？”
刚讲到这里，严加良手机响起来，一看是侦破组办公室电话，急忙接通，只听那头说：“严队长，案情又有重大发现，钱之海的右手找到了。另外城西河那位清洁工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河的。余鹤琴教授要你们带上田重诺，立刻赶回来！”
严加良真不情愿被余教授像搬砖一样任意搬来搬去，电话那头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强调了一句：“余教授说了，让你必须马上返回！”
严加良无奈，只好对田重诺说道：“情况有变，你现在跟我们回公安局。”
田重诺急了，说道：“我姑妈死了，我正在奔丧！”
王寒星道：“这个我们管不了，你必须跟我们回去。”说着就要给田重诺戴手铐。
田重诺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给姑姑送完葬吧！我妈死得早，是姑妈一手把我带大的，比亲娘还亲！求求你们了！”
严加良想了想，说道：“你要答应我们，办完丧事立刻到公安局找我们报到，不许擅自离开方源区。”
田重诺拍着胸脯起誓：“我保证。我没有杀人，没必要逃跑。”
严加良道：“你还要找两个人替你担保。”
田重诺说道：“没问题。”
说完去了灵棚那边，不一会带着一位中年人来了。中年人见到严加良三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这村的村主任，田重诺的表哥，我愿意替他担保。”
梅雨菲已经出具了担保书，村主任在签名栏签了字。这时严加良的手机响了，是方源区高中的校长打来的。校长姓王，田重诺的舅舅，表示愿意替外甥担保。王校长是全区有名的老校长，桃李满天下，严加良也在他手下读过书，当即表示有老校长作保没问题。
怪不得田重诺这种有过前科的人，还能去学校当电工，原来是校长的亲戚。
王校长临了又特别说了一句：“严队长啊，哪天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咱们好好聊一聊。”
严加良马上明白，王校长可能怀疑自己外甥真的杀了人，这是准备出面说情了，便答道：“王校长请放心，您的外甥没多大事，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找他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王校长这才不很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城西河河如其名，就位于城区西边，自古就叫城西河。河岸上密植树木花草，绿化带有足足三十米宽。
严加良三人赶回来时，余鹤琴教授已经离开城西河回到局里，留下刑警小张和小李守护现场，等候严加良。
死去的女清洁工名叫贵淑敏，六十五岁。之所以推测她不是失足落水，理由是昨晚有人在城西河下游捞到一只手，一只烧、焦的、人、右手。城西河里有许多鱼，青鱼草鱼鲤鱼鲫鱼黑鱼都有，但不允许捕捞。老话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闲极无聊的人永远死不绝。就有那么几个人，明知故犯，偏要跑来城西河偷偷打鱼。昨晚有个人一网下去，捞到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正当得意之时，突然从网里露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低头细看，原来是一只、人手。这一惊非同小可，鱼也不要了，渔网也扔了，撒腿就跑。跑了几步，想起这样会被派出所抓到罚款的，不能留下证据。返回去拿了渔网，将打到的鱼丢回河里，那玩意谁还敢吃啊。
这只手怎么办，也丢回河里，总觉得哪儿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埋在花圃下吧，等到有人发现，警察自会来破案。
回到家里一直想这事，那只手肯定与刚被杀死的那个什么钱之海有关。这么重要的线索，知情不报，有点过意不去。如果报告，盗捕野生鱼的事情就会暴露。后来还是老婆聪明，说你并没有把鱼带回来，又丢回城西河了，这算什么盗捕？至于以前盗捕的鱼，谁看见了，谁抓住了，没人看见没人抓住就是没有这回事。报警吧，不报警我心里老是堵得慌，万一那个死鬼冤魂找来报复就麻烦了。
夫妻俩拨打了110。
余鹤琴教授命人对这只手做了dna检测，正是钱之海的。由此联想到了那个失足落水的清洁工。清洁工的工作没有早晚，有时候深夜很晚很晚，有时候凌晨很早很早。城西河是流动的，流速不快，这只手、应该是从上游随着河水漂过来的。这只手带有明显的烧灼迹象，显然用火焚烧过。而且余教授还从焦糊的气味中，闻到一股化纤品的成分。
余教授带领几名干警沿着河岸溯流而上，一直往前走了两公里多，来到女清洁工落水的地方。此处树木高大，花草茂盛，从公路上几乎看不见河面。余教授在河边仔细寻找，发现其中几块地砖上留有一些斑痕，与周围干干净净的地砖对比鲜明。教授趴在地下，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会，确定这就是化纤品焚烧后留下的。砖缝之间还发现两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粉尘，余教授从工具包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镊子，将黑色粉尘捡起来放进了证物袋。这应该是化纤品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余教授又在周围查看了一番，说：“那名清洁工不是失足落水的，他是被人推下水的。”
跟随的警察们请教理由，教授没有回答，只让通知严加良立即赶到这里来，说完就回局里了。
“余教授临回去还说了什么？”严加良明知道余鹤琴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本事，故意这么问警察小张。
小李抢先答道：“教授让你们来现场做进一步勘查，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严加良点点头， 蹲在河沿上仔细搜寻，发现最靠近水边的一块地砖上，有一个不十分明显的旋状痕迹。
“你们两个来看看，知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形成的。”严加良招呼王寒星和梅雨菲，小张、小李听见，也围了过来。
几个人盯着旋状痕迹思索一番，谁也说不出所以然。
严加良说道：“这是女清洁工与凶手打斗的痕迹。”
王寒星等人颇感困惑，打斗的痕迹怎么会是这样？这个旋状痕迹严格说来不能算是痕迹，如果严加良不说，别人都会忽略掉。这就像天上的云彩，有人说那朵云彩像一头牛，别人才会觉得像一头牛。如果没有人先说出来，别人觉得那就是一朵普通的云彩。
严加良说道：“我想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凶手杀人后，想在河边这个僻静之处烧毁钱之海的右、手，右手上肯定留下了重要的证据，比如杀人者的血迹、皮屑或毛发之类。就在钱之海的右手被烧到一半时，负责这一段卫生工作的清洁工贵淑敏走了过来。发现有人在自己的卫生区焚烧东西，她很生气，便来驱赶。出乎意料的是，焚烧的东西竟然是一只人手。凶手为防止贵淑敏叫喊报警，临时起意将她推进了河里。贵淑敏不可能轻易就范，拼命挣扎，两脚用力扭转过来想要往岸上走。她终究敌不过强壮的凶手，被推下了河。这个旋状痕迹，就是贵淑敏的鞋根扭转时形成的。”
王寒星、梅雨菲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奥，原来如此。”
严加良道：“除了这个，别的都解释不通。”
梅雨菲目光中含着敬佩说道：“队长你要是不说，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个细微的痕迹。”
严加良冷笑一声，道：“余鹤琴教授一定注意到了。”
回到警局，余教授正在重新调取9月9日的监控录像，这次将范围扩大到了方源区西半个城区。跟东城区相比，深夜的西城区要冷清许多，行人几乎绝迹。东城区有几处夜市烧烤通宵达旦，西城区只有清泉大街南头还有烧烤摊，食客远不如东城区多。
忽然，余教授指着屏幕说：“停！”
众人盯着屏幕细看，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余教授说：“放大一些。”
图像放大，大家这才隐隐看见，城西河路与清泉大街交叉口的树影里，有一辆摩托车飞快地驶过。真不愧是神探！这个细节如果不高度注意，还以为是远处的灯光闪了一下。
根据这辆摩托车的行驶方向看，应该是从方中家属院西边的城西河路来的。时间是9月10日凌晨1点15分。
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摩托车牌子，更看不清驾驶人长相。大家对着模糊的图像做了长时间分析，认为摩托车是劳力牌的，车后带一个外卖箱。驾驶人穿一件深色秋衣，戴一个蓝色头盔。
余教授命令全城搜索这个人，搜了半夜，此人只是十分钟后在和平路出现过一次，以后再没有出现。
“前几天你们提到过的那个外卖员叫什么？”余教授看着电脑屏幕问道。
“外卖员？哪个外卖员？”严加良道。
梅雨菲说道：“您说的是计如洲吧，他9月9日夜里也去过方中家属院。”
“对，就是这个人。”余鹤琴说道，“把录像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