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在吃瓜
青玉皖也看见了。
一只翻着白眼，毛发粘湿的黑猫躺在塘的边缘，没有多大的遮掩，在满塘的绿色中，粘腻的黑色一眼就瞥到。
身旁的婢女捂住嘴巴，惊呼道：“是那只黑猫，它又死了！”
青玉皖并不知她为何说“又”，淡声道：“先将猫打捞上来吧。”
婢女这才赶紧去找人，青玉皖站在桥上，默默地看着黑猫的尸体。
这只猫，光瞧着像是被人弄死后扔在岸边的，身上掉了不少毛。
婢女喊来两个侍卫，来的侍卫动作也很迅速，拿着自己长戟把猫捞上岸，然后拿一块布裹上，包得严严实实，整个过程甚至不曾用手直接触碰到猫。
他们也不是效率高，看着反倒像是对此十分忌讳，怕惹上晦气才如此的手脚利索，那婢女则是一副被吓破神，神游天外的样子。
态度太奇怪了。
青玉皖目光在他们脸上各自扫过一圈，最后停在裹猫尸的布上。
盯了几秒，她骤然挑起眉，叫住要离开的两个侍卫。
侍卫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很大的问题，“你把猫给我。”
听到有问题，这个侍卫当即脸色大变，也不是很清楚青玉皖的身份，但不知怎么一下子就信极了她，赶紧把猫给她。
这猫要比想象中重，她接过猫，隔着布摸了摸猫尸后脊和前肚。
僵硬，确实是死后独有的僵硬，但浸泡在水中，表面一层会被泡软，不可能全硬得跟块木头似的。
况且，这种有毛动物，在水里泡过捞起来后应该很快就会把布打湿，然而现在却只有浅浅的一点湿。
青玉皖唇一动，无声念了段诀。
然后，原本黑猫的尸体，竟变成了一块木头。
“嘶——”
两个侍卫倒吸口凉气，婢女瞪大眼睛，赶紧把嘴巴捂上才没有叫出声来。
青玉皖眉心紧蹙，又检查了一番。
这是块很普通的木头，木头上残余的气息与她本源不同，是妖类身上的。
看来这繁华的皇宫，很不宁静。
她让人把木头拿走，告诫多加排查之后就重新踏上赴宴之路。
路上，青玉皖问带路的婢女：“你们宫里不忌讳养黑猫吗？”
虽然猫尸是假的，但看侍卫婢女的神情，这宫中确实是存在一只黑猫的。
婢女还没缓过神来，又听青玉皖说：“我曾听老人们说过，黑猫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行走在阴阳两界，是不吉利的动物。”
婢女慢慢缓过神来，平复心情道：“仙尊来自南方有所不知，在我们含月，猫是通灵之物，可镇宅、辟邪、招财。”
青玉案颔首道：“既如此，黑猫的主人是谁？”
“是……”婢女脚步一滞，眼帘垂下，“德妃娘娘。”
青玉皖把她所有动作收入眼中，道：“见刚才幻术，这只猫的年岁应该很大了。”
“是。宫里的老嬷嬷说，这只黑猫在德妃娘娘还未入宫时就跟着了，活有十多年头了。”
青玉案直接道：“你们很忌讳那只猫。”
默了默，她抬头远眺，那承乾殿好像离自己又远了一点。
“你绕远路把我往那里领，故意让我看到黑猫。”
青玉皖转过头，眼神明彻，肯定地说：“你有话想对我说。”
婢女心一惊，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漫上心头，她抿了抿唇，最后扑通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知很唐突，但还是恳请仙尊，为德妃娘娘超度，让她好生安息！”
“安息？”青玉皖没想到是这个发展，“德妃死了？”死了她也不是道士，不负责超度。
婢女眼角含泪，哭咽道：“德妃娘娘……被困在那只黑猫里。”
“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何事？”青玉皖抓住她手臂，扶人起来。
婢女揩着眼角的泪，站起身来道：“那只黑猫，一直是德妃娘娘养着的，德妃娘娘死后，那只黑猫就在宫中消失了。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它在外面饿死了，可后来它又出现在德妃娘娘曾住过的寝宫里。”
“原本这样大家还不至于害怕它，可回来没几天，它死了！死在德妃娘娘的床上！”婢女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发抖，“就像是寿终正寝地死在主人床上！”
到这，青玉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婢女道：“那是第一次。几天后，又有人看见这只猫出现在宫殿里，然后又死在衣柜里。大家都说是德妃娘娘被冤枉致死，不能超度，只附在黑猫上，德妃娘娘真的太惨了，她……”
青玉皖打断她的哭诉：“德妃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是被冤枉死的？”
听到这话，婢女缩了缩脖子，先环顾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才说道：“德妃娘娘是被贵妃娘娘陷害的，这在后宫之中是大家闭口不谈的事情。”
虽然她已在别人眼中看到贵妃的狠毒，但还是问了句：“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德妃娘娘曾经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婢女面带忧伤道，“德妃娘娘生性善良，待人宽厚，大家都说她可能会被陛下封为皇后，因此贵妃娘娘对德妃娘娘很是嫉妒。”
“德妃娘娘被赐白绫那天，贵妃娘娘一大早就带人去了德妃娘娘的寝殿，说德妃娘娘的黑猫把她养的锦鲤吃了，仙尊，你说那锦鲤养在鱼缸里，猫又怕水，怎么可能抓得到荷叶下的锦鲤？而且就算真抓了，一大早兴师问罪般浩浩荡荡地带一大伙人直冲德妃娘娘的寝宫，这不摆明有诈吗？”
“贵妃娘娘到了宫殿，也不等德妃娘娘洗漱着衣，不顾阻挠硬冲进去，直接走到床边把被褥掀开……”
婢女最后说得扭扭捏捏，难以启齿，但也不难猜到，无非就是捉奸在床。
青玉皖觑了她一眼，满满的怀疑，“你为何对德妃的事情如此上心？”
“奴婢兄长曾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太监，有一次不幸把贵妃娘娘的杯子打碎了，是德妃娘娘救的兄长。”念到此，她眼泪再次涌上来，“被诬陷与德妃娘娘有染的，就是奴婢兄长。兄长为自证清白，在德妃娘娘赐白绫前，就一头撞死了。”
她憋住眼泪道：“奴婢无能，不能为德妃娘娘和兄长翻案，但恳求仙尊，能帮帮德妃娘娘，不要让她再受困于黑猫身上。”
青玉皖看着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人的灵魂是不可能附在动物身上的。
她扯开话问道：“国君知道吗？”
婢女道：“陛下不信鬼神，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说这些，所以并不知。”
青玉皖思忖片刻，道：“我答应你。”
婢女眼睛一亮，“奴婢代德妃娘娘谢过仙尊！”
“不用，职责所在而已。”青玉皖不是被她的话说动的，她只是想到，竟然上辈子那弟子捉的妖是黑猫，那她要抓的妖应该也是这一只。
说了这么多，婢女才把她带到承乾殿。
整个大殿富丽堂皇，设了近百席位，人人都仿佛穿上了一层金衣，光彩耀人。
青玉皖进去后找了个偏远的席位坐下，高位上的国君见她进来，冲她一笑。
她微微颔首示意，接着别过目光，看向坐在下面一点的贵妃。
贵妃眉目浓烈鲜艳，仪态端庄地坐着，几乎不饮酒，也不同人说话，像吉祥物般坐着。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贵妃眸光动了动，看了过来。
青玉皖抢先移开目光，拿起筷子吃起晚宴。
大国的宫廷宴会就是非同一般，酒香扑鼻，菜式丰富，虾、鹅、羊、鸡、鱼等样样不少，就算吃不下菜，一旁还有不少甜点瓜果。
出现在这连明之宴上的都是受邀之人，随便拎一位出来，无一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国的皇子皇孙，名满天下的将军杰士，其中不少人，连青玉皖都略有耳闻。
宴会上，大家交谈甚欢，只有青玉皖一人把宴会重心放在“宴”上，认认真真地吃饭。
右边宴席的人想同青玉皖说话，打听她的身份都被敷衍过去，就连晓那仁过来也没说几句话。
宴会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统统与她无关。
一名侍卫大步从殿外进来，在国君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什么，顿时让国君微变，接着从龙椅上站起来，对在场宾客道：“十分抱歉，孤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离开一会儿，诸位随意。”然后匆忙离开，像是有刻不容缓的大事。
国君离开不久后贵妃也起身离席，再不久，青玉皖看见晓那仁也走了。
她紧跟着起身，也走了，结果没想到刚走到承乾殿外门，就撞见一场大戏。
只见一个胡子长到脖子下的官员与一个异族高大壮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国君在一旁当和事佬，突然，异族男子暴走抽出腰间的匕首，狠劲十足地刺向官员，这时，赶来的贵妃一个快步冲上去，替官员挡了刀。
噗。
匕首穿进血肉的声音，青玉皖同时听到三个声音。
“爱妃！”
“女儿！”
“妹妹！”